慕容清妍看苏滢的样子，没来得及说什么，已经被她拉着走出门，直往御膳房的方向前去，把李公公一人留在殿内，目光还在傻傻望着她两离去的背影。
两人一同进了御膳房，各个宫里的宫女有的还在膳房内给自家主子拿御膳房师傅做好的甜汤，一个个见了苏滢和慕容清妍进来，有几个心性浅的，按捺不住脸上讥讽的神情，见着了她两也根本不打招呼，自顾自地站在一旁，只是时不时挑着眼色望过来，慕容清妍看在眼里，气得咬了咬牙就要上前，被苏滢一手拦下，使了眼色叫她不要冲动，她们那些人也并没有什么错，自己身份的确大不如前了，换做以前，她向来还会上前与她们理论一番，可如今，她不想再多生些无谓的事端，叫顾城深再对自己印象坏上几分，他想来也没那个时间。她朝着膳房里的师傅行了礼，说是要借厨房里的材料和炊具一用，那几个宫婢女听见了，竟然当着苏滢的面，拿了帕子掩嘴，动作分明是在偷笑，一人笑也便罢了，几个人一起笑，声音凑在一起难免会发出来，慕容清妍忍不住，扬着手就要上前，苏滢走在她的前面，只淡淡地对她说了一句，“我如今身份不同了，可皇上还是会为了我身边的人不懂事犯了错而重重责罚，还是莫要再惹事了，不然还不知道皇上又要怎样追究了，到时候，又是不得安宁。”这话一出，那几个原本还趾高气扬的宫婢纷纷面面相觑看了几眼，一个个地连忙放下手中掩着嘴的帕子，面色极不好看，眼神闪了又闪，只好转过头去，拿了自个儿食盒连忙
苏滢自己重新剥了新的百合干瓣和莲子，泡了银耳和枸杞，洗了新的炖盅将材料倒进去一起炖熟，等火滚的时候，慕容清妍看苏滢眼睛一直盯着炖盅上冒起的白烟出神，微微地皱着眉头，问道，“既然有做好的，何必再自己做新的，他们备好的也吃不完。”苏滢抬头看了她一眼，“他不爱吃山药，师傅今日做的汤口味还偏甜了，加上他好几日得日夜操忙，加点枸杞和莲子带上莲心，能去肝火。”慕容清妍细看她脸色，见始终平淡没有多余波澜，顿了一顿，站在她身前挡住了膳房内的人低声道，“你这般用心，你想求皇上什么？当真下了决心想要出宫？我还以为你只是一时说的气话。”苏滢摇摇头轻声道，“才说你是我的知己，我拒绝了旨意根本不为他废了我的地位，就像我说的，我求他放我出宫，不过为了能活得自在些罢了。”慕容清妍瞟了她身后的师傅一眼，拉着她的手走向了门外，眼睛盯着她，声音很是低沉，“在宫外就能活得自在？别忘了你还指望着解毒的解药，身子状况又不稳定，你现在出宫，是放弃活路了？”苏滢默默抬头将眼神望了望远处晴朗蓝白的天空，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正是为了要活，我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在这宫里，没了慕容媛，没了名位之争，我依旧过得提心吊胆，他对我误会极深，我就是去见他，能见到的希望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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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抖意只道，“尽力一试，他若对我还有一丝半点的在意，也知道我的性子，他不会放我在门外苦等太久的。”慕容清妍对她点了点头，眉头皱得更紧，握着她的手走回御膳房内。苏滢将炖好的汤品放进了食盒，慕容清妍跟着她一同走到了御书房门前，一同望着那道紧闭的而看起来庄严肃穆的殿门，上次被顾城深砸出一个窟窿的地方已经让人修补好，慕容清妍握着苏滢的手静默了会对她柔柔地道，“我和你一起在这里等。”苏滢心里感动，轻轻地回道，“我若能进去，睿王爷就要出来的，你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他出来你陪他说说话，不用走远，有什么事，及时过来找我就好。”慕容清妍点点头，苏滢便放开她的手，一步步走上阶梯，开口对了门外站着守护的侍卫，声音不高不低，“劳烦向李公公通传一声，我有事，要见皇上。”她故意站在门前贴近着门向内说的，不过沉寂了一会，李公公便开了门走出来，对苏滢毕恭毕敬，道，“姑娘，皇上现在不想见你。”“我有要事。”“姑娘还是先回去，有什么事，奴才可以替你转告。”苏滢的身子往前探了一探，越过他的身侧，声音再次对向门内，“兹事体大，牵扯过多，我今日并不只是为了我自己而来，皇上今日不见我，我明日，后日都会再来，也可以跪地不起，太医也不必再来我的殿里了。”她
身后一直有一道冰冷如剑芒的目光直直盯在自己背后，苏滢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连心跳都蓦地加快，她咽了咽口水，慢慢地转过身去，努力按压下踌躇的情绪，装作镇定地抬起头，望了过去。这一眼，苏滢才突然发现，明明是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几日不见，这会看上去竟叫人觉得恍惚，他的一双长眸眼眶通红，眼下有两抹青紫，嘴边和下颚的胡渣又是青青的一圈，藏不住地疲惫，面色阴冷而寒鸷，正死死地盯在自己脸上，见自己的目光望了过去，他的嘴角忽然一咧，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御书房一向安静，没人敢嘈杂，苏滢非常清楚地看见，听见，他对着自己，咬了一口牙，发出了“咯咯”的咬声，听得苏滢心下一颤，可她的心神早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很快便按捺下去，胸口慢慢起伏了两下，苏滢眼神平静地握了握手里拿着的食盒，缓缓地踏步靠近上去。
他如同野兽的眼神未离开自己半步，苏滢走到了他的桌案前，将手里的食盒打开，拿出炖盅和碗来，将自己精心炖制的银耳百合莲子甜汤舀了出来，轻轻地摆放在他面前，甜汤的热气化作白眼缕缕升起，带着些许融融的暖意，连周遭的空气闻起来都带了香甜。碗才放到顾城深面前，他一个抬手，刚盛好的甜汤瞬间摔在了地上，“啪嗒”一声，瓷碗碎成了一地碎片，苏滢低垂着眼眸看了看地上的狼藉，没说什么，只是再次打开食盒，像是早有预料般，从里头又拿出了一个碗来，再次盛好了放在他的面前，在他的手扬在半空又要甩下去的同时，苏滢开了口，声音细柔，“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好像一直都很爱破坏东西，日后也该改改了，即使身在皇宫，也不该这样铺张浪费。”话才说完，苏滢即使不抬头也感觉到了顾城深身体的一阵紧绷，顿了一顿后，他没有再摔碗，也没有答话，苏滢愣了一下，心里松下一口气来，继续淡淡地说道，“汤凉得快，温热地喝下去才有疗效……”“膳房今日做的汤，不是这一道。”这一次，他突然开口打断了她，苏滢抬起头，有些疑惑，他那么忙，这阵子正是事务缠身的时候，怎么也会关心起膳房做什么汤这种小事情来，但是很快，苏滢又低下头来，不管是因为如何，也不可能会是因为他难不成每日等着自己是否会再去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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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能轻易沉浸进去的眼眸，苏滢知道，那双眼睛有时候也会泛出晶亮的光芒，像是阳光洒在浩远的海面，像是夏日夜空璀璨的繁星，他的鼻梁高挺，却不突兀，鼻下是线条干净，而冷冽的薄唇，虽然此刻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可在他这样如同精雕细琢分明的棱角和五官下，他如何都是一个俊美得过分的男子。
他是天子，是皇帝，生活在最容不得做梦的皇宫，注定不可能为一人投注一生情爱，可遇上她以来，她知道他真心待过的只有她一个。
她何其所幸，能与他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哪怕原本一开始也许就注定是错的，就连自己从头到尾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惨痛的代价，她恨过，痛过，绝望过，也时时刻刻都想逃离过。
可到了如今再回想起来，她竟然，似乎，甘之如饴。
但有些事情，也许是注定的，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就像他对自己的感情，是一块嵌在玻璃渣中的糖，自己咽下去，会让自己喉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