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睿，我去趟洗手间。”夏息咳了会儿，直起身，朝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担心地望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了声“我找个地方等你，你要找不到打我电话”。
夏息说“好”，便没再看我，转身又出了宴会厅。
他前脚刚走，施恩跟阿极后脚就走了进来。
看我还杵在门口，施恩先惊讶地出声问我：“夏息呢？”
“他去洗手间了。”我如实回答，看了下他们身后，见没人，忍不住多嘴问了声，“秦一璐呢？”
“呃……”施恩有些吞吐，倒是她身旁的阿极发窘地回了句：“她也说去洗手间了。”
“哦。”我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说。
也不知道这两人会不会碰到，碰到又会说些什么。
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我能预料得到的事。
看到施恩进来，燕子姐从人群中也走了出来，拉着施恩去认识她的一些老主顾。看到我，燕子姐朝我笑了笑，说：“晨睿，你来了。”
我微微颔首，嘴笨地打了个招呼，说：“燕子姐，好久没见了。”
燕子姐举了举手中的红酒杯，豪爽地调侃我道：“也没多久，你上次住院还是我送你过去的呢。不过日后是难见了，我明天就要回老家去了，家里有事催得急，没时间请大家喝离别酒，所以今晚我就权当你们来给我饯行来着了，反正施恩也不会在意这些，对吧，施恩？”
施恩笑，捂嘴偷乐：“那当然，我正愁着结束后没脸找华先生分红包呢，这不，燕子姐给你饯行，没红包怎么行，回头我给你去要一份大的。”
“你就知道贫嘴，钱的事华先生不会少你的。好了，晨睿你先逛逛，找点儿吃的，我带施恩先过去。”
“嗯。”
燕子姐拉着施恩走了，临走的时候，施恩要阿极留下来陪我解闷。
我看阿极一副放心不下她的样子，便让他跟她一起过去，说是夏息很快就会回来。
阿极闻言，立刻朝施恩跑了过去，跟在她屁股后面当小跟班。
我望着他们无奈地笑了笑，巡视了下四周，想找个无人的角落独自坐会儿，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目光不由得停留下来。
呆愕地看着隔了几张餐桌的卞都，我的心又开始慌了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管那个人站在哪里，不管他周围有什么人，我总是第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他正被几个中年男人围着，那群人在他耳边讨论着什么。
他沉默地听着，没有开口说话，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红酒杯，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那双阴冷的眸子随意地朝我扫了过来，触及我时，视线停留了下来，双眼微眯了下，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眉头不悦地蹙起，看我的眼神变得越发森冷。
我连忙收回了目光，心慌地四下张望，想找个无人的角落坐下，等夏息过来。
突然，我听到身后有人在叫我。
“叶同学。”
我惊愕地回头，然后就看到了华涅。
他一身华服，灰黑色的呢料西装衬得他脸色更为苍白肃穆，鹰隼般犀利幽暗的双眸看得人心生恐惧，若不是看到他嘴角特意上扬的弧度，我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华先生。”我礼貌性地低下头，弯腰回礼。
我再抬头，发现站在华涅身旁的为珂正一脸讥诮地看着我。
我不明她的深意，只是觉得她身上的墨绿色短裙很适合她，此刻的她像森林里的暗夜精灵，带着种神秘的美感，夺人眼球。场上的很多人都在看她，眼里满是惊艳，估计也只有秦一璐能与她比美了。
自知我这样的人不配跟华涅他们站在一起，所以打完招呼，我就打算要走，没想到华涅又喊住了我。
“叶同学看样子一个人，要不和我们一起去吃点儿东西。”华涅提议，见我没什么反应，他又朝身边的为珂看了一眼，低笑，“为珂，你不是说叶同学是你的好朋友吗，你不陪陪人家。”
为珂冷冷地瞪着华涅，表情很是嘲讽：“您明知道我在撒谎，又何必要我演戏，我去找夏息，你们聊。”
为珂说完扭头就走，留下我跟华涅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孩子就是被我宠坏了，真是不好意思，让叶同学见笑了。”华涅尴尬地轻笑几声。
我摇了摇头，羡慕地望着为珂离去的背影：“为珂真幸福，有个这么疼她的父亲。”
“叶同学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伤感，难道令尊不宠爱你吗？”华涅随手从餐桌上拿了两杯香槟，递给我一杯。
我感谢地接了过来，低着头望着手中的酒杯。
“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沉默了会儿，我抬头，朝华涅微笑地说道。
华涅的脸依旧看不出丝毫表情，我只能从他的眼神里判断他的情绪波动，然而他的眼神一向很复杂，所以我并不清楚他听到我这么说后是什么感想，我也不想清楚，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而已。
也许是华涅对我那随和的态度，让我觉得他比我想象的要亲和，也许是在这个陌生的会场，他是除了施恩他们唯一跟我说话的人，也许是他有时候看我的眼神很慈祥，所以我才会毫无顾忌地跟他聊天吧。
“抱歉，我并不是有意……”
华涅忙着道歉，我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没关系，或许是我爸离开我太久了，又或许是我长大了，所以现在说起他来，我没有以前那么难过了。也许说起来很不孝，其实我都快忘记我爸长什么样了，毕竟他离开我的时候，我才只有八岁，只记得他的声音很温柔，他的笑容很慈祥，还有他教怯弱的我如何坚强勇敢。只可惜，他走得太急，都没看到我长大，变成他期望的样子，就走了。”
“令尊如果看到你现在这样，一定很欣慰。”华涅安慰我，声音带着动容。
“谢谢你，华先生。”我感激地说道。
他朝我伸出手来，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要摸我的头，而我只是盯着他的双眸，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忘记了躲避。
“华叔。”
身后突然传来卞都阴冷的声音，我猛地惊醒过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轻蔑的神色，内心一阵发凉。
华涅收回了手，沉稳地站在一旁，眯着眼对卞都笑了笑，说：“小都，你怎么就一个人了，我那侄媳妇儿呢？”
卞都没有直接回他，扯开话题道：“我有事要跟你聊，不知你现在方不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华涅道。
卞都看了我一眼，我避开他的目光，慌张地走开，去找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