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举办酒会的那天,学校有个关于国际交流生的讲座,我去听了一下。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酒会定在晚上七点,在华先生乡下的私人别墅里进行。
施恩一早就过去了,要去那儿布置场景,阿极在外市执行公务,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那栋别墅在南郊,跟我们学校简直是天南地北的距离。施恩一早就发了坐标给我,让我打车过去。
大学城都比较偏,我在校门外的公交车站牌处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了一辆出租车,连忙背着书包上前,手刚触到车把,还未来得及开门,对面冲出来一个女生,抢在我前面拉开车门上了车。
我遗憾地松开手,目送着出租车司机驱车离去,转过身,准备回站牌继续等待,身旁突然响起一道刺耳的鸣笛声。我下意识地朝声源望去,然后就看到了那辆车牌号熟悉的白色卡宴。
夏息坐在车内,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了过去,上车,习惯性地先系好安全带,然后问夏息:“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接你。”夏息扬唇微笑,双眼带着魅惑。
我有些发蒙,他笑着解释:“晨睿,你以为我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大晚上的打车去那么远的地方。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有权对你负责。”
看着夏息脸上那一本正经的表情,我忍不住想笑。
他这会儿倒是担心我晚上独自坐出租车不安全了,之前几次,在酒吧喝得烂醉,让人打电话给我要求我去接他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要换先前,我说不定还会跟夏息呛几声,但现在又觉得那些行为显得太过孩子气,便只是随口问了声:“所以,今晚你也会去那儿?”
夏息“嗯”了声,发动车子,掉转车头。
“我这样的大主顾,施恩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他略带些自嘲地说。
对此,我表示赞同。
夏息是南城酒吧一条街的老主顾,之前不夜城还是燕子姐经营的时候,他也是那儿的常客。女的为了他争风吃醋,男的又为了女的跟他大打出手,反正只要他在,不夜城每个晚上都是客满。燕子姐每次见到他就跟见到财神爷似的,笑得像朵花。
可以说,夏息一个人吸引了不夜城一大半的客流量,以施恩的行事作风,当然不可能放过他。
我目光扫了眼车后座,空荡荡的,没其他人。
我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夏息:“为珂呢?她没跟你一起?”
施恩的酒会是华先生一手操办的,作为华先生独女的为珂自然也在邀请之内。
提到为珂,夏息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闷声道:“回家了。”
我愣了下:“她愿意回家了,你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强制性赶她走的吧?”
夏息乜斜了我一眼:“你这什么眼神,好像我很没人性似的。她要是能随便赶走的人,我也认了,问题就是怎么赶都赶不走,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粘上了就甩不掉了。不过这次是她自己走的,华先生派人来接她了。”
“哦。”我了然地点点头,忽然心生感慨,“有时候觉得世界真小,兜兜转转,遇见的人不过一直那几个。为珂竟然是华先生的女儿,还是我们早就打过交道的华先生,夏息,你说这是不是也是种缘分?”
夏息默然了会儿,摇了摇头:“晨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跟为珂真的不合适。”
“夏息,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我明白,但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的幸福在哪里。”夏息苦笑,目光专注地望着前方,淡淡地说道。
我无言,哀伤地望着夏息。
气氛又一次冷凝下来。
意识到不对劲,夏息率先打破了沉默:“后座的纸袋你拿下,是给你的。”
“什么东西?吃的吗?”我惊奇地问,身子已经转动,手从后座抓了个纸袋出来。
是女装袋。
我困惑地看向夏息。
他侧过头,朝我微笑了下:“你不会是想就穿身上的衣服去吧,晨睿,你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很傻很天真。”
我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还是上次跟施恩一起新买的春装,我还是头一次穿。
“我穿得很难看吗?”我感到困窘。
“不是难看,是宴会谁会穿风衣跟牛仔裤,女孩子都穿裙子的,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穿,所以来接你的路上,顺路给你选了条裙子,也不知道我的眼光适不适合你,一会儿找一家快捷酒店,你进去先换下。”夏息跟我解释。
我点了点头,忘记谢夏息了,光顾着拆开袋子去看那裙子。
女孩子嘛,多少对收到的礼物都有些好奇的。
看我这副模样,夏息笑得更欢了,一脸欣慰地说:“晨睿,你总算有点儿少女的样子了。”
“夏息,你真是越来越像当爹的了。”我红着脸回他,手将裙子从袋中拿了出来,罂粟般的红刺得眼睛有些疼,“为什么是红色,会不会太艳了?”
“艳点儿才好,你就是太素淡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穿过这个颜色,可能会穿得很土。”我有点儿担心地说。
“土不土穿了才知道,晨睿,你应该相信我的眼光才对,我觉得这裙子很配你。”
“我……”
“别我了,酒店到了,我去开个钟点房,你进去换下。”
车停在了汉庭酒店的门口,夏息拉着我下车,在前台办好手续,拿到房卡,他拉着我去了房间。
我纠结地抱着袋子站在房门前,犹豫了会儿,还是伸手去抓夏息的衣角,纠结道:“我们要不先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商店,重新买一条吧。”
夏息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没给我丝毫退步的犹豫,打开门,拎小鸡似的,拎着我的衣领,将我扔进了房间。
我扒着浴室的门不愿进去。
他扬言威胁我:“你是要在这儿换我也不介意的,还是说,晨睿你要我动手帮你换。”
我红着脸瞪他,真心觉得这人越发无耻了。
夏息一副厚脸皮的样子,笑着朝我伸出手来。
在他的手触碰到我的脖子时,我打了个激灵,逃也似的抱着裙子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红色,素来都是秦一璐喜欢的颜色。
那个张扬鲜艳的色彩,只有她能穿得出美来。
望着镜子里那个身穿红裙、脸色微红的自己,我感觉有些陌生。
那是叶晨睿吗?
叶晨睿何时这般明媚过。
我忐忑地拉开门走了出去,抬头就看到了依靠在门口的夏息。
他朝我看了过来,目光触到我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又暗淡了下来。
看他这副模样,我不自信地绞着手指,别扭地站在一旁:“我们还是重买一条吧,我都说我穿不好看。”
“不用,很好看。”他回过神来,微笑着开口,手伸过来帮我摆弄头发。
“没时间去做发型了,就这样绾一下也挺不错。”
说话的时候,夏息贴得我很近,我都能感觉到他鼻尖呼出来的温暖气息,脸不禁有些发烫。
夏息没有在意我的窘迫,帮我弄好发型,认真审视了我一番后,满意地点点头:“可以了,我们走吧。”
我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不容我拒绝地将我带离了酒店。
算了,就这么穿吧。
夏息说好看,那应该不会太糟糕。反正今晚宴会的主角不是我,我穿什么都不重要。上车后,我望着车镜里的自己,自我安慰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