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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趴2025-06-24 14:463,573

我是哑巴,他是瘸子。

学校里的人嘲笑我们天生一对。

“哟,小哑巴还想做瘸子的拐杖呢。”

可实际上,小哑巴是哑巴,瘸子却不是瘸子。

世界上最忌讳的,是相爱的人,站在了倾斜的天平上。

但他们之间却有人弄错了,到底是谁在居高临下。

1.

一进班,班花吴欣欣就皱起眉头捂住鼻子:“哪里来的一股韭菜味,难闻死了。”

身旁的人起哄:“沈为枝,你又帮隔壁大叔卖包子去咯。”

“谁知道是卖包子还是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妈是个没脸的,你也继承她的衣钵,嗓子都烧哑了还有脸到处勾搭呢。”

我置若罔闻,走到自己的课桌前,把乱七八糟的字擦掉,拿出书开始默默地看。

加上帮吴婶打工的钱刚刚好够这两个月的生活费。

只是吴婶女儿和我一个学校,尽管吴婶让我别介意她女儿的话,今早她还是一脸为难地让我以后不用再来了。

也好,反正上次我就是故意让吴婶女儿撞见她爸对我动手动脚。

吴婶是个好人,她丈夫却不是。

正当我想着假期怎么找工作的时候,班主任领了一个人进来。

“这是今天新来的转校生,江景。”

班主任说完,让江景到台上去作自我介绍。

江景刚站上去,下面就哄堂大笑。

“天啊,他走路怎么像个智障一样一瘸一拐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班上有一个沈为枝是哑巴还不够,又来一个瘸子,我们班是什么收容所吗?”

我对视上转校生的目光,下一秒立即移开。

他的皮肤很白,以至于满脸的麻子一览无余地张扬出来。

江景也不恼怒,淡淡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谈到家里是做什么的,他顿一下,

“我家是杀猪的。”

坐在第一排的吴欣欣厌恶地往后退了退。

班主任不耐烦挥挥手,指指我旁边的空位。

自从我妈的事情被吴欣欣抖出来以后,就没人愿意和我一起坐了。

周围开始起哄,我倒是习以为常。

江景也没什么表情,瞥了一眼班主任,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坐下。

我挑了一下眉。

班主任是出了名的“家奴”——家长的奴隶,在这个班级,以吴欣欣为首的才是真正的班规。

看来这个江景以后不会太好过。

不过关我屁事,只希望他们不要殃及池鱼才好。

晚自习我照常是翘掉去家教。

出去的时候江景将椅子往前面移了移,我注意到他的无名指上有一块弧形的胎记。

从后门围墙头上跳下去,校服袖子不小心被划破了一角。

教的是个男生,学习一窍不通,叫陆与城,但我们相处还算融洽。

因为我们两个一样。

只不过他妈妈傍了个有钱的大款,大款也挺负责的。

我妈恋爱脑,找了个不靠谱的,伤心欲绝拉着我自杀未遂,最后疯掉不知所踪。

今天作业不是很难。

我批改完随手在草稿纸上写了一行字,恭喜他马上脱母姓改父姓,叫江与城了。

陆与城扫了一眼,满脸无所谓,说会让他妈妈给我涨工资,何必那么早就拍马屁。

上次他那个异父异母的哥哥来找事,陆与城还以为是上门讨债的,把我塞到了桌子底下躲着。

不得不说大款家确实是很有钱。

我在桌子底下,看着那个哥哥手起手落,偷偷摸摸捡了几张掉落下来的红票子。

要是他能多来几次爆金币该多好。

2.

班里沸沸扬扬传言,班主任似乎是得罪什么人,被调走了。

有点可惜。

他虽然是个势利眼,还因为吴欣欣的恶趣味把我强行留在这个都是有钱子弟的班级。

但没办法,他给的封口费也挺多。

随便从办公室抽屉里抽出来的一个红包,就够我的学费了。

我照例擦掉桌子上无聊的字,瞥了一眼旁边的桌子。

跟我想的倒是一样,字叠字盖住了桌面,但还是有几个比较刺眼的能轻而易举地看到。

吴欣欣有时候坏得都有点可爱。

因为她真的很蠢,无论是之前死皮赖脸要跟我当朋友的时候,还是现在对我厌恶至极的样子。

江景到的时候,盯着桌子若有所思。

我踌躇了一会儿,把一块新橡皮推过桌线,指了指桌子上的字。

“小哑巴,”他突然转过头来叫住我,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你知道都是谁写的这些字吧。”

我猝不及防对视上他戴着口罩的眼眸,脸上的麻子都被遮住,倒是顺眼许多。

看出我很为难的样子,江景递过来一张纸条。

我还没来得及伸出手,纸条就被吴欣欣截胡。

她扬着高傲的面庞,把纸团揉皱砸到我的脸上:“怎么,沈为枝,这回改吃嫩草了?”

吴欣欣拿着红色油墨笔,重重地在我和江景的桌子中间画了个大大的喜字,引得一阵嘲笑声。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哑巴配瘸子,杀猪穿破鞋~”

江景眼神逐渐冷下去,他指着其中一块,问吴欣欣是不是她的杰作。

我眯眼去瞧。

问候人家母亲的方式挺独特。

吴欣欣歪头明媚一笑:“就算都是我画的又怎样?”

“滚。”

“江景,你怎么说话呢!”吴欣欣的舔狗陈飞立马护犊子。

“你也滚。”

陈飞气得踢了桌子就要与江景干一架。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高声嚷嚷:

“江景,你个满脸麻子丑男,还知道自己见不得人天天戴着口罩啊!”

他说着上手就要去扯江景的口罩。

我见情形不对,怕口罩被摘下来,一时心急上手去挡。

手背上立马多了几道长长的抓痕。

口罩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知道那些不是天生的麻子。

江景的睫毛很长,弄得我手心痒痒的。

其实一点也不痛。

比起被我妈用鞭子抽着要我去伺候所谓的新爸爸,比起在火灾里拼命挣脱我妈形如枯槁的手,实在是太小菜一碟了。

可江景眼中还是闪过了迷茫和震惊。

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我这个小哑巴保护了他。

医务室里,江景低着头,沉默地看着我的手被医务室的姐姐拿消毒水处理。

“如果班主任没来,你不会不知道我们两个的下场。”

新班主任很铁面无私,据说后台关系挺硬,班上的许多家长怎么讨好都不理睬。

下一节课是他的课,他怎么可能不来。

但我只是示意江景伸出手。

江景的手很漂亮,像没有温度的雪。

然后我伸出了自己被伤到的手。

我侧着头,一笔一划认真地在他的手心里写下几个字——

【我不怕。】

有个讨厌的人曾经说过,我很漂亮,尤其是不说话微微低头侧脸的样子。

江景直勾勾盯着我看,看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被嘲跟我这样一个杀猪家的瘸子混在一起也不怕?”

轮到我笑起来。

【你也别怕。】

我俩半斤八两。

3.

家教结束的时候下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我最讨厌下雪了。

陆与城可不会好心借我伞,但他大发慈悲地去网吧顺路送我到车站。

上车的时候口袋一沉。

一枚小巧的蝴蝶别针落到手里。

上次翻墙袖子划破还没来得及补,别针大小正合适。

这段时间我跟江景熟了起来。

多亏了那块特意去买的新橡皮和陈飞送来的人情。

我翻墙他也翻墙,一个瘸子,翻得比我还熟练。

我去家教,他回家喂猪。

“喂,小哑巴。”江景从来不叫我的名字,“要不然你假期跟我回家喂猪好了,一天300,怎么样?”

我毫不犹豫点头。

白天喂猪,晚上家教,一天500,挺赚的。

江景乐了:“逗你呢。”

上次被他那样逗的陈飞,已经断了一条腿在家养伤了。

陈飞因为不满他对吴欣欣和我天差地别的态度,加上后面吴欣欣对江景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微妙,就在厕所背后偷袭打晕了江景,几个人抬着去了天台。

我听到风声一路跑到天台的时候,江景拖着他那条残腿正悠闲地坐在栏杆上晃荡。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小哑巴,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江景伸出手,语调肆意慵懒:“给你个机会,当一次我的拐杖。”

那天天气特别好,江景的身后延伸着一望无际的蓝空,少年笑得张扬。

风吹得额前刘海有些凌乱,我也笑起来,眉眼弯弯。

吴欣欣见我们两个平安无事,气得脸都青了,阴阳怪气:

“哟,小哑巴还想做瘸子的拐杖呢。”

江景漫不经心:“怎么,吴欣欣同学,因为上次被我拒绝,恼羞成怒了?”

吴欣欣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贯彻落实和我对着干的优良传统。

很可惜,江景没能如她的愿。

我后来问江景:

【如果我没来呢?】

江景看着纸条上潦草的字,勾勾嘴角:“从天台跳下去。”

“这样你就会心软一直照顾我了。”

疯子。

我下了公交车,看见疯子江景撑着伞,出现在了我面前。

他手里拎着甜品袋,身上浓浓的香水味让我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刚喂完猪,怕熏到你。”

江景张开臂膀,作势要凑近让我闻。

我站着不动直视他。

有人说过,爱会从眼睛里面跑出来。

可是我看过那么多偶像剧,早就明白了一双爱人的眼睛长什么样子。

江景的眸子格外温柔,像今天缠缠绵绵落了雪的夜色。

他不再逗我,抬手将甜品袋扔到我怀里。

是圣代和我的日记。

江景说得坦坦荡荡,他光明正大地看了我翻墙不小心掉下来的日记。

吴欣欣和我还是好朋友的时候,冬天第一场雪下来的那天,我都会请她吃圣代。

我在便利店捧着圣代小口小口吃着,江景在旁边无聊地翻日记。

他边看边发表评论。

“你妈妈到底死没死啊?”

没死,但她估计不敢再来找我了。

“吴欣欣以前对你那么热情,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因为我成绩好可以帮她作弊,后面因为我妈的事情觉得认识我很丢人。

“圣代好吃吗?”

好吃。

我点点头。

可惜江景不喜欢吃甜食。

“沈为枝,你愿意做我的拐杖吗?”

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

我捧着圣代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摇摇头。

江景脸色立马阴起来。

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捏着我的后脖颈,凉凉的。

“小哑巴,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我被小猫一样提溜起来,心虚一笑。

【逗你的】

玻璃窗上雾气蒙蒙,我的字依旧歪歪扭扭,江景却心情大好。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似乎想看出我这个小哑巴的真心。

“小哑巴,我给你介绍个工作要不要?”

我嫣然一笑。

【好啊。】

鱼为什么会上钩,因为它以为那真的不是鱼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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