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橘荨2025-06-24 14:465,399

她的声音格外的愤怒。

  我是被疼醒的,醒过来的时候五花大绑。

  “桂花,这要不是自愿的,医院哪里敢动这个手术?”

  伯娘看着我醒了过来,立即蹲到了我的面前。

  “巧言,你就答应你妈的请求吧,只是一个肾而已,她生你养你不容易。”

  我抬起眼睛看我妈,再也不对她抱有半分的幻想。

  我的心里充满了怨恨,这次,我不会再心慈手软。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把你关在这儿,不给你饭吃,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我妈转过头,她冷冷地说。

  “我答应你们,给堂弟捐,求你别这样对我,之前也是我的气话,你喜欢堂弟,我给她就是。”

  我哭泣着哽咽,低头抽泣。

  可她不知道我看着地面时眼里有多么的冷。

  伯娘顿时眉开眼笑。

  “是好孩子,想通就好,想通就好,都是一家人。”

  我妈转头看向我,有些意外我这么快就服软。

  看着我红肿的眼睛,她不为所动。

  “想清楚就行,明天就去医院把手术做了!”

  说着她要出去,伯娘也起身,她们并没有打算给我松绑。

  “如果我就这样在这里忍一晚上,休息不好,肾也会受到影响,这样对表弟不好,伯娘,你给我松绑吧,我保证乖乖的。”

  我声音嘶哑得厉害。

  伯娘有些犹豫。

  但是想到我说的话确实如此。

  她立马给我解开了绳子。

  我并没有立刻选择逃跑,而是假意顺从。

  我就是要让她们以为看到了希望,然后再摔得粉身碎骨。

  

  5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我妈带到了医院,王金宝看着我时幸灾乐祸。

  同时他也在高兴自己即将获得健康。

  我妈和伯娘都眉开眼笑。

  我心里也冷笑不已。

  在即将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警察赶来。

  我妈和伯娘被一把抓住,死死地按在墙上。

  “何桂花,田翠芳,你们两个人已经危害到她人人身安全,非法交易人体器官,故意伤害他人,现在你们将被拘留!”

  我妈转头眼睛瞪大,她先是愤怒地看着我,然后使劲地转过头对着警察大喊大叫。

  “警察,她是我女儿,她是我女儿!”

  警察黑着脸,眼里鄙夷。

  “即便她是你的女儿,也不是你故意伤害她人的理由,女士,你已经犯法了。”

  “我没有!她是我女儿!身上什么东西不是我的!”

  我妈哭天抢地,她有些怕了,警察不理她,她转头恶狠狠地看向我,无比怨恨。

  “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敢这么对我,不怕遭雷劈吗!”

  她手掌拍着地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走过去蹲在了她的面前。

  以前我还渴望她怜悯我一点母爱。

  可是在昨天她做出绑架行为的那一刻。

  这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早就被打碎。

  再也拼凑不起来。

  我俯下身到她的耳朵边,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不怕被雷劈,我怕的是妈你和伯娘犯法,牢底还坐不穿。”

  我的声音很小。

  只有我和她能听得到,她被我的话气到心梗。

  抬手想要打我一巴掌,但被警察制止。

  我低着头假装伤心,自哀自怨。

  “到了这个关头,你仍然还想要伤害我,或许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

  旁边的警察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上前拍了拍我的后背。

  “看开点。”

  这样的母亲做得太狠,女儿不同意,直接就绑架过来把肾割了,这不是逼良为娼吗?

  我抹着眼泪。

  陌生人尚且知道安慰我,知道我伤心难过了。

  可我妈,睁着眼睛像是盲人一般。

  或许她看得到,我不是个儿子,不是王金宝,也不是王佳明,所以她不在乎。

  因为我是个女孩子,所以她肆无忌惮地践踏我。

  可我再也不会忍受。

  

  4

  回到家,我迅速搬离。

  故意伤害他人,但没有造成实际的伤害不会坐什么牢,但我知道,她们并不会因为这次教训而放弃窥视我的健康。

  辞职后我换了工作,将我母亲拉黑。

  没有我母亲的抱怨和打扰,我感觉快乐了很多,工作上也是如鱼得水。

  一年后,我的工作晋升,准备调到外省。

  在我即将离开前,我接到了陌生的电话,以为是顾客的我并没有多想。

  “是我,王佳明,巧言,你还是回来一下吧,都一年了,半年前,你妈和金宝做了匹配,匹配成功,肾捐给了金宝,我们整整养了她一年,这一年她也不能工作,金宝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妈老住在我们家像什么话?”

  “那和我什么关系?”

  我淡淡反问。

  电话里的王佳明似乎没想到我的反应如此平淡。

  “那是你妈!”

  我笑了,她是我妈?

  怎么还会把我的肾给别人?

  电话里面安静了一会儿。

  随即被另外一个人拿走。

  “巧言,是妈啊,你咋能那么没良心呢?这一年多来,妈过的苦,你从小没爹,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长大,现在你长大了,不管妈了?”

  她的声音哽咽。

  我沉默,作为单亲家庭,她的确把我养到长大。

  “我明天过来接你。”

  说完我将电话挂断。

  我并不会跟她住在一起。

  5

  第二天打车到了伯娘家。

  伯娘家住在小镇,建了一小洋房。

  刚进院子,我就听到王金宝的声音。

  “大娘,我要结婚了,丽丽家要10万的彩礼,我家没有,但我妈说张巧言有存款,你也不忍心看我一辈子娶不了老婆吧。”

  王金宝哭丧着脸,我妈佝偻着背,脸上满是沟壑,不过一年没见,她仿佛老了很多。

  她抬头,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我。

  王金宝也看得过来。

  他脸上扬起喜悦,顿时抛开我妈向我走过来了。

  “巧言姐,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大娘,快进屋里去。”

  我站着没动,目光看向我妈。

  “我来接你回去。”

  我平淡地叙述,我妈颤颤巍巍地上前,她的身体弱了很多,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走近时的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

  我顿时皱眉,目光看向王金宝。

  “巧言姐,大娘捐了一个肾后有些尿频,尿急,所以经常有味道,她是你妈,你可不要嫌弃。”

  我看到他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伸手捏住了鼻子。

  “走。”

  我妈被这样嫌弃,她脸色难看。

  她握住我的手,然后往外走。

  “大娘,我是你看着长大的,彩礼钱你记得啊!”

  6

  我带她去了酒店,给她买了几套新衣服。

  洗漱干净后她坐在床边,外卖吃得狼吞虎咽。

  “他们没给你吃饱吗?”

  我在门边站着,环抱着手,平静地看着她。

  她身体僵硬了一瞬间。

  “难道我能看着他死?”

  她恼怒,一把将筷子扔在了桌子上。

  “如果不是你不肯捐肾,现在我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这一年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如果不是你,我能吃这么多苦!受那么多白眼吗?”

  我平静地看着她。

  是的,到现在她依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是苦头还没吃够吧,是他们的白眼给的不够多?

  我自嘲地笑。

  “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去告你,弃养老人!”

  我妈恶狠狠地说完,然后又急匆匆地跑向厕所。

  7

  在酒店里面待了几天,我租了房子。

  将她安顿好后,我去了别的市里。

  每月给她发2000的生活费,因为我的工作非常的忙,所以并没有多少时间去关注她。

  拿到钱,她也很少给我打电话。

  直到半年后,我刚下班回到自己买的房子里面,看到了她打来的十几个电话。

  工作时间我将电话调成了勿扰模式。

  意外她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我立刻将电话打了回去。

  “你一天到晚在干什么!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真是没良心的东西!”

  她是愤怒至极,我把电话拿远了些。

  她滔滔不绝地骂了很久。

  骂到最后没了力气。

  “什么事情?”

  我很平静。

  “我生病了,住院,要做手术,四十万块钱,你打给我。”

  她开口毫不犹豫,仿佛理所应当。

  “没那么多。”

  我拒绝。

  “巧言姐,你都在外面打了这么久的工,怎么可能没有?你就是不想拿出来而已。”

  是王金宝的声音,我顿时眼神一暗。

  8

  请了几天假,我悄悄地回去。

  向邻居打听我妈的情况。

  “哎哟,何桂花那个侄子可好了,每天都往这里跑哟!”

  邻居赞不绝口。

  “孝顺啊,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

  “何桂花生病了吗?”

  我问。

  “生什么病?健康得很。”

  邻居摇头。

  所以她骗我?

  我笑,王金宝过来哄她一段时间,她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永远不会长心眼。

  夜晚,她跳了广场舞回来,看到站在门边的我,微微愣了一下。

  然后走到我面前。

  “没良心的东西,一年半载也不见回来,巴不得老娘死了吧?”

  她的声音尖锐。

  “不是要40万动手术吗 ?”

  我讥笑,她面色泛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生病了,医院要那么多钱,你是不是想看着我死啊?”

  她恼羞成怒。

  “刚刚我看你广场舞跳得挺开心的,生病了还能跳广场舞?”

  “张巧言!”

  她顿时大叫。

  “这40万你就说给不给!”

  她怒目而视。

  我抱着手,深吸了口气。

  “王金宝要买车吧。”

  她震惊地看着我。

  “他又给了你什么承诺?帮你养老?”

  我冷着声音反问她。

  “是!”

  她不再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

  “金宝要是不买这车,他媳妇儿就要和她离婚,作为姐姐你怎么忍心!他的彩礼钱你没帮衬到,这车子的钱你必须拿。”

  她又是那么理所当然地要求我。

  就像当初要我的肾一样。

  我再次深吸一口气。

  “这40万我可以拿。”

  她听到我这句话顿时眼里出现笑意。

  “你听话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

  我立即打断。

  “但这次,我要和你断绝关系,法律法规作证,你要是同意,明天我会把律师找过来。”

  说完,我起身离开。

  “你个没良心的!”

  

  9

  在酒店里面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我接到了电话。

  “我同意你说的,赶紧把钱给金宝转过来!”

  我嘲笑,世间怎么会如此愚蠢的人?

  能在一个坑里摔无数次。

  我当即请了律师,做了法定的合同。

  来到律师事务所,没等多久,王金宝陪着我妈进来。

  他搀扶着我妈。

  “大娘,张巧言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等她钱拿了,你就搬到我家来,我给你养老,女儿终究是靠不住,你对我这么好,我早就把你当做了我的亲娘。”

  他花言巧语地哄着,我妈笑着,两人远远看去倒真像母子,其乐融融。

  我冷眼看着,尊重她的命运。

  “签下这份协议,日后我的委托人将不再对你有赡养义务。”

  律师再次提醒。

  “大娘,你签吧,以后我赡养你。”

  王金宝哄着。

  我妈心一狠,顿时手往红印上一按。

  拿到我的那份合同,我把钱转到了她卡上。

  10

  夜里我坐飞机回到了工作的地方。

  五年后我工作再次晋升,坐到了董事会。

  每日的工作不再需要那么繁杂,我有了更多的时间。

  我再次接到了她的诉苦电话。

  “金宝的媳妇刁难,巧言,你能给妈一点钱吗?”

  她捐肾后无法劳作,身上的钱,早就被王金宝骗光。

  现在,她在那个家里无比地煎熬。

  “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给陌生人钱?”

  我漫不经心地问。

  电话里面半天没有回应。

  我正准备挂断电话。

  她的声音传来,带着愤怒。

  “我是你妈,我生你,养你,你凭什么不给我钱!我要告你!”

  我淡淡一笑。

  “那你尽管去吧。”

  将电话挂断,我不再听她叫唤。

  11

  没过半年,王金宝亲自打了电话。

  “赶紧把你妈接走!她尿失禁!恶心死了!”

  他的声音充满愤怒。

  “你要是再不管她,我就把她扫地出门!”

  电话里面有哭声,声音沙哑而苍老。

  “你不是说要给她养老吗?这么快就厌烦了?”

  我问。

  “她又不是我妈,关我屁事!”

  “那你还真是个无耻的畜生。”

  我将电话挂断。

  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明明是她自己的选择。

  没有人逼迫的半分,她自愿与我断绝关系。

  12

  半年后我又听说了一件事情。

  我妈气愤王金宝不管她,在他家门堵人,两人扭打。

  王金宝不慎摔倒,后脑勺撞到了路边的石头,神经损伤导致全身瘫痪。

  他媳妇儿卷他钱跑路。

  他母亲照顾一个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的人,对他每日咒骂。

  我妈不知所踪。

  我想她现在有没有后悔了?

  后悔信任王金宝,与我断绝了关系?

  

  10

  公司年会结束,我回到家,脱掉了毛茸茸的大衣和围脖,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

  我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我想也没想就挂断,可这个电话锲而不舍。

  我接通。

  里面传来嘶哑的声音。

  “巧言,是妈啊,你给我打点钱吧,妈求你了。”

  她的喉咙像是开裂。

  说话时也在发抖。

  我没说话,坐在火炉边看向落地窗外,大雪纷飞,外面的绿植都被大雪覆盖。

  “张巧言!你要是不管我,不怕天打五雷劈吗?我是你妈!”

  她开始变得愤怒和着急。

  我垂下眼皮,将电话挂断。

  有事情的时候,她就是我妈。

  都到了现在。

  她依旧想要用道德来捆绑住我。

  不肯为自己的错误道歉。

  那我受的这些罪,心里的伤,谁来买单呢?

  她受的这些苦,都是她应得的。

  6

  又一年的冬天,一次工作,我需要回去调研市场,工作不算太难,时间也很宽限,相当于给自己放的一个长假。

  陪我一起过来调研的还有一个新人。

  回到熟悉的地方,我站在豪华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这个城市,感叹这里变化之大。

  之前的小平房被高楼取代,车水马龙。

  “姐,我订了餐厅,是这里的特色,听说你以前是这里的人,我特别点的,一起去吃吧。”

  新人敲开我的门,一脸笑意又带着一些小心的邀请。

  我想了想,确实如此,这里的特色菜我脑袋里早就模糊。

  尝尝也未尝不可。

  我穿上外套跟她下楼,到了餐厅,服务员让我们等上一会儿。

  我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外。

  街上来往的行人穿得很厚,今年的冬天异常的寒冷,大家都把自己包裹成了‘粽子’。

  在川流的人群中,一个老人佝偻着背,头发花白,瘦骨嶙峋,衣衫褴褛。

  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垃圾桶旁边,她伸手在垃圾桶里翻了好一会儿,翻出了一份别人吃剩的外卖。

  拿起那半个汉堡,她狼吞虎咽。

  吃完汉堡,她又将垃圾桶里的瓶子和纸壳捡起来装在自己的大口袋里。

  “姐,你在看什么呀?”

  新人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随即忍不住感慨。

  “真是个可怜的人,她没儿女吗?”

  我并不说话。

  那个老人转过头,她的双手冻得通红发肿,甚至有些化脓。

  脸上是风霜留下的痕迹,憔悴不堪,寒风中让她瑟瑟发抖。

  那张脸,依稀间有些熟悉。

  “或许她有儿子。”

  我下意识开口。

  “甚至愿意给肾。”

  新人看向我,有些错愕。

  “没什么。”

  我淡定地收回目光。

  饭吃完,新人选择将剩下的菜打包。

  我坐在远处的车里看着她。

  她拿着打包好的饭菜走出去。

  老人在屋檐下躲雪。

  新人把饭菜递过去。

  “老人家,这些是干净的,拿去热热,还能继续吃。”

  老人一双眼睛麻木,她拿过饭菜。

  眼里流出热泪。

  “老人家,没有人赡养你吗?你的儿女呢?”

  新人有些无措,拿出纸巾递了过去。

  她并不知道这个老人的情况。

  只是觉得这大冷的天,一个老人还在外面。

  挺可怜的。

  新人回来,她坐下。

  “姐,那老人家一直说对不起,还真是奇怪,感觉像是在给什么人道歉。”

  我歪过头去看着她。

  她讪讪地笑了笑。

  “你觉得她很可怜吗?”我问。

  “挺可怜的。”

  “那她为什么会道歉呢?”

  新人顿时被我这个问题卡住。

  我闭上眼睛。

  “或许,现在的一切是她自己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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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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