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早些回去吧,当心被风吹着。”
说完,巫巽离转身离开,独留南荼一人愣在原地。
望着燃烧的篝火,南荼也有些后悔刚才自己所做的决定。
或许……自己不应该这样对人。
就在这时,火焰被风吹动,诏书的残卷被风吹了出来。
见状,南荼走过去将被燃烧殆尽的诏书捡起。
仔细辨别着上面的字迹。
“命……皇后……政……。”
将这些断断续续的字连在一起,南荼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应该是陛下赐巫巽离摄政之权的诏书。
可为什么巫巽离要烧毁呢?难不成……这是假的?
此时,一种不好的预感侵占了南荼的大脑。
按照古往今来所有帝王夫妻的结局来看。
若自己所猜非虚。
那陛下留下来的,肯定不是让巫巽离摄政的诏书。
而是……废后殉葬的遗令!
想到这,再想起刚才巫巽离站在篝火前痛苦的神色。
南荼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这是作为好朋友应该做的事啊?
既然人将这份假诏书烧了,陛下醒来还则罢了。
若是陛下醒不过来呢?那她岂不是成为众矢之的了?
想着,南荼心中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于是乎,一路小跑的赶回湫樾堂。
而巫巽离和人分别后,则是回到了春秀阁。
看着窗外的夜色,巫巽离只觉得心中无限悲凉。
“东皋薄暮望,徒倚欲何依。唉……。”
巫巽离内心的难过与悲凉,是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的。
这份痛苦,比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还要苦上千倍万倍。
不过也怪不得人,人说的也对。
人还有一大家子人,有丈夫有孩子有孙女。
而自己呢?自己什么都没有,孤身一人无处可依。
莲儿和荷儿太小,况且这是自己的“亲女儿”。
自己爱都来不及呢,怎么舍得让她们羊入虎口?
桑隅是房轲派来的人,虽然人品肯定是不差。
但终究是外人派来的,自己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再者说,她们都还小,都是一群没长大的孩子。
自己是她们母亲、他们的主子。
怎么可能把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示给他们看呢?
可自己确实要支撑不下去了。
这个秘密本来也算不得秘密,陛下早就想这么做了。
日防夜防,不就是怕他走后我篡权乱政么?
都几十年的夫妻了,还搞这些小把戏,真的……。
想到这,巫巽离不自觉的流出泪来。
思绪回到那一夜,房轲前来送陛下诏令的时候。
“房公公,你怎么来了?”
见房轲穿着打扮,活脱脱一个山野村夫一般。
若不是凑近瞧得仔细,还真认不出人是谁。
“时间紧迫,老奴这是偷跑出宫的。”
“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说着,房轲搀扶着人先坐下,自己则坐在人对面。
看着人的神情和打扮,巫巽离便知道,宫里是出大事的。
而且是天大的事,不然房轲不会这样做的。
“无妨,今日房公公畅所欲言。”
“敢问,可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
闻言,房轲捂眼,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份崭新的诏书。
将诏书放在桌子上后,房轲这才开口说道。
“皇后娘娘,这是陛下托我带给您的诏书。”
“陛下……。”
见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巫巽离觉得,这可能是试探。
“房公公,宫中之事,应该去问朝中贤臣。”
“我一妇道人家,怎敢参政议事?”
“至于陛下给我的诏书,我自是会看。”
“这夜已深了,房公公回去的时候慢点。”
见人不相信自己,还要赶自己走,房轲顿时慌了神。
“皇后娘娘,老奴没有在试探你啊。”
“好好好,房公公没在试探我”
“这……这真是陛下的诏书,是真的啊,不信您看看。”
“我相信这是陛下所写,我一会儿就看啊。”
见人还是不相信自己,房轲扑通一声跪在人面前。
见人跪下,巫巽离也有些摸不清头脑。
“房公公,你这是……。”
“娘娘!老奴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啊!”
“请娘娘相信,这真的不是试探啊娘娘!”
听着人发自肺腑的阐述,巫巽离差点就要信了。
可……巫巽离还是拿不准,人说的是真是假。
可接下来房轲说的一句话,让巫巽离断定。
宫里可是真出事了。
“娘娘您想想,若真是试探,老奴何苦于此?”
“直接说明,引诱娘娘妄议朝政岂不更好?”
“娘娘的戒备之心老奴理解,可老奴没说假话啊。”
“若娘娘还是不信,尽可剜出老奴的心看看。”
“今日老奴若有一字假话,五雷轰顶,天雷鞭尸。”
“叫老奴挫骨扬灰,魂飞魄散永世不得投胎。”
听人发此毒誓,巫巽离也着实被人吓了一跳。
看来房轲所言非虚,自己可能真的是误会人了。
“呸呸呸,此等不吉利的话,房公公以后不必说了。”
“快起来,有事慢慢细说。”
见人信了自己,房轲长舒一口气,这才起身坐下。
待人坐稳后,却是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见此,巫巽离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陛下死了。
撇了眼桌子上的诏书,遂小心翼翼开口问道。
“陛下……龙驭宾天了?”
看见人摇头,巫巽离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要陛下还活着,那一切都好说。
“既然如此,那陛下怎么了?”
“陛下突患中风,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现在是昏迷不醒啊。”
说着,房轲自责般扇了自己一耳光。
“都怪我,没有照看好陛下,都是我的错。”
在人还要扇自己第二个耳光的时候。
巫巽离抬手攥住人的手腕,轻声劝慰道。
“这不怪你房公公,切莫因此事自责。”
“陛下福泽深厚,肯定会没事的。”
听人说完,房轲这才放下要扇自己的手。
可还是耷拉着脑袋,长吁短叹表情十分沮丧。
而巫巽离倒没管这些,而是将目光移向桌子上的诏书。
看着份诏书,巫巽离的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可不论怎样,这都是不好的感觉。
房轲见人迟迟不说话,遂抬头望去。
见人盯着桌子上的诏书,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
“对了娘娘,这是陛下神昏前交给我的诏书。”
“说让我保管好,可老奴觉得……。”
“老奴觉得还是……还是给您看看的好。”
“可是……。”
见人磨磨唧唧不肯给自己看的样子,
巫巽离猜出来,这里面肯定是一些不好的东西。
比如是赐死自己的遗令。
“没事的房公公,不管什么我能承受得住。”
“让我看看吧。”
见人想看,房轲也不便多加阻拦。
起身将桌子上的诏书拿在手里,后退几步,跪在地上。
“房公公,你这是何意?”
见人如此,巫巽离有些疑惑的问道。
“回娘娘,这份诏书,老奴只能跪着给您看。”
说罢,将诏书双手奉上。
巫巽离接过诏书后并未看,而是扶着人手让人起来。
“房公公,有什么事你先起来说话。”
“等娘娘看完,老奴再起来吧。”
见人如此,巫巽离也不好多说什么。
展开这封诏书,大致看了一遍。
巫巽离从一开始的皱眉,到后来的双手颤抖。
再到最后的心如死灰,诏书也从手上滑落。
眼前一黑身子一歪瘫在椅子上。
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一般。
“娘娘!”
房轲见状,赶紧起身扶着人。
“娘娘,您没事吧?”
见人不说话,房轲更是急得要去喊人来。
而巫巽离则是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事。
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睁开眼睛,看向那封诏书。
“后不可留,隐秘处置。言后多情,郁郁而终。”
这十二个字,仿佛是十二把匕首。
深深扎在了巫巽离的心里,让人呼吸都是痛的。
虽然自己心里早有准备,或许会有这么一天。
可真当自己看见时,依旧是不敢相信。
自己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夫君,竟然要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