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宴会,与往常无二,可以说是无聊至极。
莲儿恭敬的站在巫巽离身后,不敢多言。
荷儿则略显拘谨的站在莲儿身旁,不敢乱动。
被人敬了几杯酒后,巫巽离也稍显醉意。
而今日宴会,可不仅仅是冬至消寒。
“今日是冬至,也是德妃娘娘回宫之日。”
“德妃娘娘离宫祈福,乃天下妇女之楷模啊!”
“老臣在这,敬德妃娘娘一杯。”
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细细咂摸,回味无穷。
“文宣公说笑了,臣妾何德何能称妇女楷模。”
“能为君分忧,为国祈福,是臣妾的福气。”
德妃从容不迫的笑容,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娘娘,你看她得意的样子。”
荷儿在一旁,有些不服气的说。
“住嘴。”
莲儿压低声音说。
被人训了一句,荷儿也不再多说,而是看向别处。
“姨母日夜礼佛,忌荤食素,实在辛苦。”
“儿臣敬姨母一杯。”
说完,蔡禹把酒饮尽。
“怀亲王过誉。”
面对人的敬词,德妃则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以示尊敬。
接下来,便是百官们对德妃的称赞夸奖。
看着眼前众人的惺惺作态,巫巽离只觉得十分可笑。
“陛下,臣妾有些醉了,想去吹吹风。”
蔡尧点头默许后,莲儿搀着人起身,悄悄的离开永乐殿。
走进后殿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娘娘,刚才走急了吧?”
莲儿关好门窗后,缓步走到人身边站立。
“无妨。”
巫巽离未多言,而是平稳一下心绪。
“娘娘,那个德妃……。”
荷儿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莲儿冲她使不停摇头。
“无妨。”
待气息平稳后,这才缓缓说道。
“德妃乃先皇后之妹,怀亲王生母,理应如此。”
说完,一脸慈爱的看向发蔫的荷儿。
“又不是亲生的。”
只见淑妃推门进屋,随意找把椅子坐下。
“不必行礼啊,把门关好,我和你们娘娘说些体己话。”
“是,淑妃娘娘。”
等莲儿把门窗关好后,淑妃这才发起牢骚来。
“娘娘,你是不知道,好大的谱啊。”
“不说别的,刚才在殿中,看那些人阿谀奉承样子。”
“还妇女楷模,把娘娘置于何地?”
听人略微幼稚的唠叨,巫巽离只觉得无奈又好笑。
如果寻常人说,恐怕有挑拨离间之嫌。
可若出自淑妃之口……那就只是发牢骚。
“今日陛下地坛祭祀,回宫时臣妾等在外迎接。”
“娘娘可知,那德妃与陛下同车共乘。”
“臣妾亲眼看见,陛下将德妃扶下金辂。”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待遇啊。”
发牢骚的声音滔滔不绝,犹如江水连绵不断。
巫巽离却阖眸假寐,许是吃醉了酒,休息一会儿。
淑妃还想讲些什么,回头看见巫巽离闭眼睡着了。
于是噤声不语,在一旁抱臂坐着。
伴随着许久的沉默,淑妃的气性也消了大半。
倒是一旁的荷儿,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淑妃娘娘……你说德妃不是……。”
只见荷儿蹭步走到淑妃身旁,在一边轻声问道。
“荷儿无礼。”
碍于众人在场,莲儿只能压低声音说。
“抱歉淑妃娘娘,家妹失礼,切莫怪罪。”
说罢,走上前去,将人拉到身后。
“没事,就是荷儿,你要和你姐姐好好学习啊。”
“淑妃娘娘教训的是。”
莲儿赔笑着。
“怎么了?”
一番吵闹下,巫巽离也不得不睁开眼睛。
“没事,就是姑娘们好奇德妃的身世。”
淑妃避重就轻的说。
“哦,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闻言巫巽离并不恼怒,只是淡淡的说着。
“她本是先皇后的旁系胞妹。”
“因先皇后早崩,又为陛下诞下皇子,故因晋封。”
“也担得起贤德二字,不争不抢,不夺不求。”
看着巫巽离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淑妃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娘娘啊,还不不争不抢啊!她还抢啥啊?”
“太子之位?您的后位?”
“不就是贤德么,我也能来啊。”
淑妃并不是嫉妒人分了自己的恩宠。
而是看不惯人假模假样的样子,觉得这个人好装。
“你入宫尚晚,不了解她,她的野心没那么大。”
“不然,以她家族的势力,我早就退位让贤了。”
聊着聊着,巫巽离也清醒多了,觉得头不闷了。
“我们势单力薄,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今……。”
正说着,就被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推开门,德妃正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后殿。
“啊?臣妾敬请皇后娘娘福安。”
德妃见众人聚集于此,惊的酒醒了七分。
可屈身行礼时,还是有些摇晃不稳。
“免礼,赐座。”
“谢皇后娘娘。”
说完,坐在莲儿搬来的椅子上,一脸愁容。
“今日宴上所言,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此言一出,众人皆疑。
“臣妾本不想参与这些事情,只是……身不由己。”
“还望皇后娘娘体谅。”
巫巽离本不想说些什么,可看人如此,也只好宽慰人。
“这些事,吾自不牵挂在心。”
“倒是你,吃醉了酒,早些回去休息。”
听着人的关怀,德妃只觉得一阵羞愧。
“臣妾宫外祈福时,听那些和尚们说。”
“永忠郡王战死疆场,昭德公主塞外和亲。”
“臣妾闻之色变,想之悲切,无不感叹。”
“同为人母,皇后娘娘所受之苦,臣妾能感同身受。”
“实在是令臣妾敬佩不已啊。”
从容了一晚上的巫巽离,再次听见自己两个孩子的死时。
心中涌起一番酸涩,眼角挂着泪珠。
“都过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半年来自己所受之苦,掩盖过去。
可这其中的心酸,只有她自己了解。
“你所言,吾明了,不必如此战战兢兢。”
“你离宫祈福,居功甚伟,吾还要敬你一杯酒呢。”
听闻人言,德妃立马起身,连连摆手说。
“皇后娘娘谬赞,臣妾何德何能被皇后娘娘夸奖。”
“臣妾只是做了应做之事,其他便顺应天意了。”
看人慌乱的模样,半真半假,让人摸不着头脑。
“都说了,不必如此,坐下吧。”
“是,皇后娘娘。”
说完,德妃只敢搭着边坐,酒也醒了大半。
“这三年在宫外,可还舒心?”
“回皇后娘娘,一切安好,只是有些苦是必需尝的。”
“身旁的人,伺候的还算尽心吧?”
“回皇后娘娘,一切都好,侍奉尽心。”
巫巽离微微点头,却未继续问下去。
“德妃姐姐,本宫宫中的椿茶可算尽心?”
“椿茶心灵手巧,不愧是淑妃妹妹宫里出来的人。”
淑妃点了点头,见人没有体会,便继续说道。
“此次出宫,人选乃陛下亲自挑选。”
“宫外异常艰苦,只许带宫女两名。”
“德妃姐姐慧眼如炬,选中了燕儿和椿茶。”
说到这,德妃也应该明白,淑妃想说什么了。
“燕儿也是十分周到。”
只是一句,便不再多说,气的淑妃直接问了出来。
“既然都回来了,那燕儿呢?怎么没看到?”
闻言,德妃掏出绢帕,表情悲伤,轻轻拭泪。
“臣妾对不起陛下的信任,对不起皇后娘娘。”
说着,竟啜泣哽咽,急得淑妃想打她。
“臣妾于庙中礼佛,只见一只老鼠蹿上供台。”
“拱翻了烛台,点燃了一旁的佛帐。”
“火势凶猛,吓的臣妾腿都软了。”
“幸亏燕儿搀臣妾起来,将我推了出去。”
“可寺庙老旧,那烧断的房梁,直直的砸在燕儿身上。”
“臣妾想救,奈何人微力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是臣妾对不起皇后娘娘,对不起燕儿姑娘。”
说完,哭声戛然而止,屋内陷入诡异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