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隅一字一顿的说。
夏西一字一句的听。
太极殿外，我隐约看见了一个人影跪在了雪地里。
走进一看发现，竟然是父亲的至交好友兼下属。
我走到他的面前。
他看见我，突然向我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我不明所以问他怎么了。
他悲切的说道他无能。
耳边的风夹杂着雪花呼啸而过。
引起了我一瞬间的耳鸣。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但是我只模模糊糊听见了那一句。
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而来。
可是又是近在耳边。
他说……将军去世了。
我想抓住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
满眼都只有刺目的白。
我跌坐在雪地里。
春窈站在我旁边，急的想将我拉起来。
但是我仿佛没有知觉一般。
不一会儿，我感觉好像有人将我抱起。
我听见了耳边，有模糊不清的尖叫和惊呼。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看见了我的父亲。
他在陪着我荡着秋千。
春日的风暖暖的，拂在我的身上。
脚边的三色堇开的热烈。
一团团一簇簇的美丽极了。
可是不一会父亲就不见了。
脚边的三色堇也开始颓败。
我在府里奔跑，想去找夫亲和母亲。
但是怎么找都没有办法找到。
突然间，我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脸上。
我看向我的手，殷红的鲜血使我头疼欲裂，。
我不停的发颤。
抬眸，我看见了浑身是血的母亲。
她向我走来，不断的说是我杀了父亲。
我举起满是鲜血的手说不是我。
我慌忙的后退。
却被脚下的枯草绊住，跌了下去。
一股巨大的引力，将我吸入了一个漩涡。
我看见了满地的尸体，破烂不堪的军旗。
我不断的下坠，耳边的厮杀声也归于平静。
我不断的飘着。
突然间刺目的白光向我袭来。
我又听见了耳边熟悉的吵嚷声。
我看向周围。
朱红的帏帘，散发着淡淡香气。
炭火劈里啪啦的滋滋声。
春窈匆匆的走出殿外。
又匆匆的回到我的床边。
嗓子干的讲不出话来。
我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从鼻腔里发出。
我抓住春窈的手问道。
“父亲呢？”
春窈跪了下去低着头。
我又一次，没了依靠般重重的跌落在床上。
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了无生机。
我听不见她们的说话声。
我仿佛在另一个空间。
就这样看着她们。
将我破败的身子，塞进华丽的锦被里。
太医匆匆的来也匆匆的去。
不多时，云煦来了。
他才在我床边，满脸复杂的看着我。
他让我节哀。
他说我的父亲，是为了国家牺牲的。
他会记得他，天下的百姓会记得他。
他会给我们穆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
我静静的看着他，他别过了眼和我说道。
“你好好休息，朕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你这段时间身子弱。”
“朕会让你的母亲，进宫来陪你一段时间。”
他拉着我的手。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收了回来。
他仿佛有一时间的错愕。
我别过了眼，他叹了一口气便走了。
春窈说院子里的花都开了。
去年被风雪吹倒的柳树，也重新种了起来。
母亲也会在这几天入宫。
我坐在床上嗓子发涩。
喝着苦的发酸的中药。
看着窗外明媚的有些晃眼的阳光。
我和春窈说。
“母亲要来了么，我还有何颜面再见母亲。”
我苦笑着。
春窈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对她说，还是别让母亲来了吧。
她低着头出去了。
我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如今的样子。
孩子没了，父亲也不在了。
我想着，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可是我还不能死，我还要护着母亲。
父亲亲不在了，母亲就只有我了。
晚上的时候皇上来了。
他说，他会晋封我的父亲为穆侯。
我抬起眸看着他平淡的问道。
“人都没了要这些虚名又有何用呢？”
云煦看着我眼神闪过一丝愠怒。
他说。
“朕纵容你是看着你才失去至亲。”
“你不要再胡闹了。”
他拂了拂袖子便走了。
我看着他走的方向，久久的没有缓过神来。
除夕仿佛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我依旧还是感觉刺骨的冷。
春窈说我在雪地里小产伤了身子。
太医说要好好养着。
在春天的尾巴里。
我才感受到了一丝温热。
我看着屋外的春色。
让春窈扶着我出去走走。
她给我披上了一个披风。
纯白的狐狸毛围在脖子里温暖极了。
我贪恋这温暖，将脖子缩了又缩。
我瞧着意欢殿院里的花。
早已美人迟暮，芳菲暗哑。
只有墙外那一圈柳树，依旧盎然。
我瞧着这些花草问着春窈。
“这春天才来没多久，这花怎么就蔫差不多呢。”
春窈说。
“娘娘，快夏至了。”
我惊觉，原来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这场病生的时间太久了。
没走一会我便有些累了。
我做在之前扎的那个秋千上歇着。
春窈说。
“娘娘我来推你吧。”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
春窈和那群小宫女们。
在我旁边叽叽咋咋的说个不停。
讲了好些趣事想要逗我开心。
我一旁看着。
她们在那眉飞色舞的讨论着。
什么样的胭脂好看，什么样的花色俏丽。
突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老了。
竟对着些开始没了兴趣。
后来我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大部分的时间，也不会再躺在床上。
喝的药，也不似之前那样漆黑不见碗底。
皇上吩咐总领太监。
给我送来了各种各样的补品。
进了夏天。
我的手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
整夜整夜的冰冷。
春窈看着我一天天好转。
眉头也不似之前那样紧锁。
看着殿外郁郁葱葱的花石树木。
春窈劝我出去走走。
除夕后，这是我第一次走出宫门。
看着殿外的柳树。
我竟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春窈说，娘娘您看着柳树长的多好啊。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着。
“可惜了。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谁都知道这柳得春天看才美。”
我扶着春窈向着御花园走去。
草木盎然，偶尔间还能听见几声蝉鸣。
我走到亭子里静静的坐着。
欣赏着这夏日美景。
一阵阵谈话声从我的身后传来。
音小而又细碎，我原本不想理会。
但仿佛间，我好像听见了父亲的名字。
我站起身，让春窈不要声张。
悄悄的向声音来源走去。
声音渐渐清楚了起来，她们说。
“娘娘，意欢殿的那位，估计还被蒙在鼓里呢吧？”
“到现在都不知道。”
“穆将军的死是皇上一手造成的。”
“也真是可怜。”
春窈猛的吸了一口气。
我则是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
走回了亭子里，我忍住心里的惊慌对春窈说。
“记住你今天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走的跌跌撞撞的。
却又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扶着春窈。
第一次觉得，从御花园到意欢殿的路。
是那样的长。
踏进意欢殿的那一刻。
我跌坐了下去，
吓到了一旁洒扫的宫女。
桃枝急忙从内殿出来。
想将我扶起来，我却甩开了她的手。
春窈将我扶进了寝殿内。
我摒退了所有人，让春窈关了寝殿的门。
此刻的我，早顾不得发软的双腿。
趴到了桌案旁，用颤颤巍巍的手拿起了笔。
那时候的我，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知道真相。
我将写好的书信交给了春窈。
我让她送出宫去，给我父亲曾经的下属。
就是当时跪在雪地里的那位。
春窈拿着书信。
就跑了出去，消失在日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