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慈良宫中,寂静无声。
皇后轻睁凤眸,抬眼看着屋内,寂静的令人害怕。
望向屋外,白茫茫的一片,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莲儿,荷儿。”
唤了几声,见二人没来,皱眉疑惑。
于是扶榻沿坐起,缓了缓心神,再慢慢站起。
步履蹒跚的走到门口,推开宫门,惊的一愣。
只见宫内挂满了白幛,看着白花花的一片。
巫巽离只觉得头晕目眩,一时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宫门外,莲儿荷儿身披麻衣,从门口跑来。
“奴婢敬请皇后娘娘福泰康安。”
说罢,二人在人面前,跪拜叩首。
“莲儿,谁许你们如此穿着,还不赶紧脱下。”
“回皇后娘娘,是……。”
见人含糊不清,更惹得巫巽离生气。
“说!”
“回皇后娘娘,郡王……薨了。”
说完,二人低着头不敢看人。
“是哪家的郡王?”
此时的皇后,还心存侥幸。
可看着莲儿眼眶中的热泪,瞬间明白了一切。
“我的廉儿……我的廉儿……我的廉儿。”
皇后并没有疯喊或者大哭,而是怔愣一下。
随即转过身去,口中不停念着儿子的名字。
步行至屋门口,突然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娘娘!”
二人慌忙上前,将人搀扶起。
而巫巽离,则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好不容易扶起来后,回头望着满院白幛。
顿时体内气血翻涌,随即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昏迷期间,屋内进进出出过许多人。
先是太医进来诊脉。
只说是气急攻心导致的神昏,并无大碍。
然后便是陛下进来。
却只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最后是杭夫人在榻前坐了一天。
直至夜幕才不舍离去。
待皇后清醒时,乃是第二天的午时。
虽是清醒,却也觉得浑身酸痛。
“皇后娘娘,您醒了,要坐一会儿么?”
待人点头同意后,荷儿将人扶起。
枕头摞好,夫人靠在上面。
“荷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现在是午时三刻。”
“吾神昏了多久?”
“回娘娘,已经一天了。”
正说着,莲儿捧着一玉碗进来。
见人醒后,快步走到人榻前。
“娘娘您醒了?这是刚熬的参汤,您喝点吧。”
“陛下有什么旨意么?”
“陛下说了,按亲王礼仪下葬。”
闻言,巫巽离这才接过参汤,小口喝起来。
“娘娘,陛下还说了,娘娘醒后,务必要保重身体。”
“只是……因国库空虚,郡王丧仪要一切从简。”
只见皇后嘴角抽搐一下,握匙的手攥到发白。
“陛下还说什么了吗?”
“回娘娘,没有了。”
只见皇后将半碗参汤递给莲儿。
随即阖眸依靠在枕头上,陷入沉思。
就在此时,屋门被人推开。
林太医于榻前数十步,叩首问安。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巫巽离闻声,只是瞥了一眼,随即继续沉思。
“启奏皇后娘娘,陛下诏令。”
“若皇后娘娘清醒,请皇后娘娘进药。”
说着,林太医打开药箱,取出里面的药壶。
“怎么不是尚药局的人来?”
“回皇后娘娘,这是陛下诏令,让臣亲自督服。”
“好……那林医令,吾可以抗诏不喝么?”
“回皇后娘娘,陛下说了,皇后娘娘不肯服药也行。”
“那就替我谢过陛下。”
“但是,福康郡主近几日身子不爽,恐怕这药…。”
“你!你这是在威胁吾么?”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替陛下传话而已。”
说罢,林医令一记响头,敲醒了还晕乎乎的巫巽离。
“莲儿,你把那碗参汤喝了。”
“娘娘……。”
“去吧。”
莲儿自是知道,虽然不忍,可还是将参汤喝净。
随后将半满的汤药,递到人手边。
巫巽离没有多言,拿过玉碗一饮而尽。
随即扔在地上,玉碗碎的四分五裂。
惊的二人慌忙跪在榻旁,劝皇后息怒。
“林医令,回去告诉陛下,一五一十的说。”
“微臣遵命。”
说罢,林医令将药壶收回药箱后,起身离开。
“娘娘,保重凤体要紧啊。”
荷儿跪在榻旁,劝着人。
而莲儿则去窗户底下,将蜜罐拿到皇后面前。
“娘娘,药苦,吃点蜜枣压压苦味吧。”
说着,打开蜜罐,将银叉递到人手里。
见状,巫巽离无奈叹气。
接过银叉戳起一颗蜜枣,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莲儿,陛下有说廉儿得的是什么病?”
“回娘娘,林医令说,郡王患的是肺痨。”
“明明已经有所好转,怎么会突然并发?”
“回娘娘,据说是边塞苦寒,郡王寒风侵体。”
“加上督战耗神,引肺疾突发,所以才……。”
闻言,巫巽离不语,接连吃了几颗蜜枣后,便继续躺下。
莲儿收起银叉,盖好蜜罐,放回原位后。
半跪在榻前陪着皇后。
“娘娘虽已喝了参汤,可总归要吃点什么啊。”
此时,一旁的荷儿开口。
巫巽离睁眼,看着面前粉团似的人,眼底闪过一丝凄凉。
“我不饿,一天不吃饭算不得什么。”
“倒是你俩,陪在我身边许久,快去歇歇吧。”
说着,摆了摆手,示意荷儿过来。
见状,荷儿跪蹭过去,握住人手,轻声说道。
“荷儿不饿,荷儿只希望娘娘能早些好起来。”
“荷儿说得对,奴婢们只希望娘娘早日好起来就好。”
巫巽离看着面前二人,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想你二人,六岁入宫,到如今也不满十八。”
“莲儿稍大些,也才十五,荷儿才十二,都是孩子啊。”
“能有如此忠心,说出这般宽慰人的话。”
“吾的心…痛如刀绞。”
“唉…平身吧,从今往后,不必随意跪拜,自在些。”
闻言,荷儿早已眼含热泪,莲儿的眼中也蓄满了泪水。
“不哭不哭,我听你们的,吃些东西就是了。”
说着,皇后抬手为二人拭泪。
如同寻常母亲一般,安慰着自己的孩子。
入夜,巫巽离身虚,只能依靠在榻上,喝一些米粥。
荷儿坐在榻尾,手里握着白馒头,小口吃起来。
莲儿则在榻首搬把凳子坐下。
手里也握着一个馒头,小口吃着。
“怎么只吃馒头?不吃些别的?”
“回娘娘,奴婢们不饿,稍稍吃些就行。”
“以后再我面前,不许再称自己为奴婢。”
“是,莲儿知道了。”
巫巽离轻轻点头,将半碗米粥递给莲儿。
“我吃不下了,这碗米粥你喝了吧。”
“娘娘……您不再吃些么?”
“不了,我不饿了。”
面对人和蔼慈祥的目光,莲儿也只是喝一小口。
随即起身,将这半碗米粥递给荷儿。
“荷儿最小,半碗粥就给荷儿喝了吧。”
“荷儿不饿,荷儿有馒头,还是给娘娘喝吧。”
说着,荷儿接过米粥就要给巫巽离送去。
“不必了,荷儿,你就喝了吧。”
“可是娘娘……。”
“我不饿的。况且,最近心宽体胖,真好减减肥了。”
荷儿见状,也只好小口喝着这碗米粥。
看人乖样,巫巽离嘴角轻笑,遂转头看向莲儿。
“是陛下有诏令?”
莲儿闻言一愣,随即开口。
“娘娘何出此言?”
“若无陛下降诏,尚食局怎会只给这些吃食?”
莲儿先是沉默片刻,遂缓缓说道。
“回娘娘,陛下说了,娘娘大病初愈,需食些清淡的。”
“尚食局说,没有什么是比白粥馒头更清淡的了。”
闻言,巫巽离索早有准备,可还是心痛了一下。
看向屋外昏暗的天,直觉无限凄凉。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