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已至日暮,慈良宫中只有主仆三人。
“启奏皇后娘娘,许是政务繁忙,陛下抽不开身。”
“请皇后娘娘先行用膳吧。”
说着,荷儿半跪在地,颔首低眉。
“是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本就脾虚胃寒。”
“若再食凉了,恐凤体有恙啊。”
一旁,莲儿也半跪在地,求人进餐。
而巫巽离,则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望着屋门。
“都起来吧。”
二人不敢多言,只好缓缓起身。
同人一起,焦急的望向宫门。
“好言难劝该死鬼,你们是不是这么想的?”
看似随口一问,却让莲儿和荷儿如临大敌,慌忙跪下。
“回皇后娘娘,奴婢们不敢。”
“奴们只是担心皇后娘娘凤体受损。”
说着,二人双双磕头,胆战心惊。
“都起来吧。”
“你二人自幼入宫,在我身边服侍我也有七八年了。”
“不必如此胆战心惊,唯唯诺诺。”
“在吾眼中,你们还没我女儿大,都是孩子。”
说着,皇后双手摊开,拉着二人的手,让人缓缓站起来。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天下臣民都是皇后娘娘您的孩子。”
荷儿巧嘴言说。
“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天神眷顾。”
“能侍奉皇后娘娘左右,是奴婢二人前世修来的福分。”
莲儿弯眸浅笑,轻声说道。
就在主仆三人温存之时,宫外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喊着。
“圣驾光临!”
闻声,荷儿莲儿跪于距门数十步处。
垂首屏息,以备迎驾。
巫巽离缓缓起身,站立于桌旁,等待陛下入宫。
随着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
内侍监扶着蔡尧左臂,缓步入屋。
“奴婢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荷儿莲儿跪拜叩首。
“免礼。”
“谢陛下。”
二人起身弓腰退于两侧,等候传令。
“臣妾参见陛下,愿陛下万福安康。”
巫巽离屈身行礼。
礼毕,上前几步,为蔡尧摆好凳子。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内侍监半跪在地,左手持尘,叩拜皇后。
“房公公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说罢,房公公起身站立于餐桌旁,等候诏令。
蔡尧则由巫巽离搀扶落座桌前。
“皇后不必拘礼,今儿是家宴,随意就好。”
“是,陛下。”
闻言,巫巽离落座于蔡尧右手边,笑靥如花。
“皇后身着礼服,可是有什么喜事?”
“回陛下,臣妾与陛下许久未见。”
“一时激动,竟忘了礼数,还望陛下谅臣妾失礼之罪。”
说着,巫巽离欲要下跪行礼。
“皇后不必如此,既是家宴,礼数可不作数。”
看着蔡尧笑容,巫巽离也附和人笑,遂坐在一旁。
“陛下,臣妾下厨做了些小菜,请陛下品鉴。”
“哦?朕可有日子没尝皇后的手艺了。”
说着,房公公将半只清炖乳鸽夹入盘中,银针探毒。
“陛下是怕臣妾下毒么?”
“岂会。”
巫巽离略微娇作,便惹蔡尧垂爱。
遂亲自夹起鸽翅轻咬一口,露出满意的神情。
“不愧是皇后的手艺,这么多年还是这个味道。”
“房轲,以后来皇后宫中用膳,不必在一旁伺候了。”
房公公颔首应诺,后撤退到一边,待人诏令。
“陛下,这碗酪樱桃酸甜可口,最是开胃,您尝尝。”
说罢,将面前的一碗酪樱桃摆在蔡尧面前。
“好,皇后做的,朕都爱吃。”
说罢,夹起一颗樱桃送入口中。
“陛下可还记得?”
“这酪樱桃乃是臣妾爱女,福康郡主最爱吃的。”
此话寻常人听来,是夫妇和谐,母慈子孝的美好场面。
可在蔡尧眼中,一切都变了味道。
“是啊,甚是美味。”
“这碗酪樱桃好就好在,樱桃是樱桃,酥酪是酥酪。”
“互不干扰,各司其职,才可相得益彰。”
“不然乱了味道,就不好吃了。”
说罢,蔡尧将这碗酪樱桃缓缓推到一旁,不再看。
见状,巫巽离也只能尴尬赔笑。
“陛下,这碗素汤米缆您可尝尝?”
“素汤?”
“陛下尝尝就知道了。”
说罢,亲自挑出一碗米缆,舀一勺汤,摆在蔡尧面前。
“闻着倒是香气扑鼻,味道也应该不差。”
说着,蔡尧舀一勺汤,轻吹温后,送入口中。
“嗯,如此鲜美却汤底清澈,是下了功夫了。”
说罢,一碗热米缆下肚,蔡尧露出久违的笑容。
“暖暖和和,身心舒畅啊。”
看人喜欢,巫巽离也掩面轻笑。
“这米缆乃是桂州特产,臣妾费了好大功夫才学会的。”
“哦?桂州?山高路远,也是难为皇后了。”
说着,蔡尧又盛一碗米缆,小口吃起来。
“是啊,虽然地区偏远,可民风淳朴,还出才子呢。”
“才子?”
“是啊,例如唐朝的赵观文、曹邺,都是才子。”
巫巽离自顾自的说着,蔡尧则又是一碗米缆下肚。
“一位是状元,一位是诗人,也算是才子。”
“是啊,近日臣妾品读曹邺之诗,虽文章精妙。”
“可妾身愚钝,参透不悟啊。”
一边说着,一边从榻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本手抄的诗册。
“皇后体弱,还持笔录诗?”
“臣妾无才,学不精妙,只好抄写下来,日日品读。”
说着,巫巽离将诗册递到人面前。
“皇后的字,愈发娟秀了。”
边说着,蔡尧翻开诗册,细细观阅起来。
数页翻过后,停在《北郭思闲》这篇文章前。
沉凝片刻,将手中诗册轻扔在桌上。
“皇后若是悠闲,可品书品食,赏花看戏。”
“再不济,可虔心礼佛,日夜诵经。”
“护佑我边疆战士百战百胜,护佑天下黎民丰衣足食。”
“至于其他事,不劳皇后费心。”
说罢,蔡尧喝尽碗中清汤,拿起绢帕擦嘴。
“今日朕累了,皇后好生休息。”
巫巽离虽不悦,可还是屈身行礼。
“臣妾恭送陛下。”
蔡尧起身,将手中绢帕扔在一旁。
由房公公搀扶着离开,却在屋门口停步。
“陛下?”
见人停步,巫巽离疑惑抬头。
“慈宁贤良,淑德尊礼。”
“皇后近日身子不爽,后宫事交由淑妃打理吧”
说完,蔡尧径直离开慈宁宫,消失在黑夜里。
“遵旨。”
巫巽离站在桌旁,望着人远去的地方。
忽然,直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后撤几步,幸好扶住桌角,险些摔倒在地。
“皇后娘娘!”
莲儿率先起身,小跑过去扶住巫巽离左臂。
荷儿紧随其后,护住巫巽离腰身。
“无妨……吾还不能死……。”
“心念旧人,还予吾后位,真是……多情。”
“还偏要在临走时恶心我……真是。”
说罢,强撑一口气,站直身来,扯下凤钗,摔在地上。
二人见状,惶恐不已。
一人快步上前拾起凤钗,一人走到门口紧闭门窗。
“皇后娘娘息怒啊。”
“可怜我的儿,可叹我的儿。”
说着,巫巽离转身朝凤榻走去。
二人见状,快步上前,搀扶着人。
“不用!我自己能走!”
说罢,甩开人手,赌气般走到榻旁。
屏气凝神,酝酿许久,沉声言道。
“天道不公啊。”
说完,似是泄了气一般,两眼一黑,后仰倒在榻上。
“皇后娘娘!”
这一夜,巫巽离睡的格外安稳,直至次日午时才醒。
“皇后娘娘您醒了?”
“这是庖屋做的杏酪浆,给皇后娘娘解渴用的。”
说着,莲儿捧起一玉碗,半跪在榻前。
“不必,现在是几时几刻了?”
“回皇后娘娘,现在是午时五刻。”
“怎么就你?荷儿呢?”
“回皇后娘娘,荷儿去取荔枝了。”
“夏季炎热,冰镇荔枝最是解暑了。”
闻言,皇后扶榻起身,靠坐在枕头上。
见状,莲儿将玉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皇后娘娘,昨夜您气急攻心突发神昏。”
“太医嘱咐过,切莫再动气了。”
说着,莲儿站在榻旁,为人垂肩揉穴。
“无妨,只是苦了荷儿,大热天的还要去取荔枝。”
二人正说着,荷儿捧着一碗冰镇荔枝走进来,榻前跪拜。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是今年番邦新进贡的荔枝,冰镇过后最是解暑。”
说着,将手里捧着的玉碗举起。
“起来吧,不必多礼。”
虽然起身,可荷儿却还是低着头。
见人似乎与谁置气,于是担心的吻
“荷儿,你这是怎么了?”
“皇后娘娘先食荔枝吧。”
说着,荷儿将手中的玉碗递到人面前。
“荷儿,抬起头来。”
闻言,荷儿抬起头来。
只见白嫩的脸上,竟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