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件东西一直放在他的身上,都好几年了。
每一次进宫的时候都带着,可每次都没送出去。
不是和人见不成面,就是来的太匆忙给忘家里了。
今日来时,也是在夫人提醒下才揣在身上。
虽然揣着,可也是犹犹豫豫不知道给好不给好。
而且刚来时气氛有些僵,那时候给也不是太好。
现在的气氛缓和多了,这才让人鼓足勇气掏了出来。
“娘娘……这是夫人亲手缝制,托我转交给娘娘的。”
只见,巫太史从怀中掏出来一副精美的护膝。
“其实这物件早就预备下来,就是没时间来看望娘娘。”
“今日正好得见,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说罢,巫太史走过去将护膝递到人手里。
接过护膝的那一刹那,巫巽离的嗓子呼啦一下热了。
看着手中的护膝,轻轻抚摸着母亲对自己的爱。
那一针一线,仿佛一柄柄利剑,深深刺入自己的心。
这么多年来,自己逃避着与自己的父母见面。
逃避与自己的家族和解的契机。
始终活在这别扭与痛苦之中,不断的折磨自己。
每每想起此事,就像是承受一次万箭穿心之痛。
可令自己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家人居然早就将此事翻篇。
而自己却还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之中,难以自拔。
利用这份痛苦来麻痹自己,把自己隐藏起来。
反而忘却了与自己的家人进行交流。
忽略了他们的感受,更忽略了她们对自己的爱。
见护膝已经送到人的手上。
巫太史也算是完成了,临走时夫人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也算是朝向缓和关系又迈进了一小步。
“娘娘,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老臣先行告退。”
“且慢。”
巫太史刚想走,没想到人会叫住自己。
转过身去,就见人怀抱护膝,一脸哀愁的看着自己。
“……母亲可还安好?”
闻言,巫太史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泪水从他苍老的脸上滑落,声音也逐渐哽咽。
“有劳娘娘挂念,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临来之时,还托老臣带几句话。”
“说让娘娘记得按时吃饭,多吃一些。”
“天冷了多穿些,天热了就少穿些。”
“对自己好一些,保护好身体,照顾好自己。”
“不要想那些烦心的事,想太多了对身体不好。”
“如果……如果有机会,能和我一起进宫的话。”
“她还要亲自下厨,给娘娘做饭一桌饭菜呢。”
听啊,这是多么朴实而又感人的话语。
小的时候,只觉得这些唠叨枯燥又乏味。
怎么母亲老说这些?烦不烦啊?我能不知道啊?
可……等自己慢慢长大了才知道。
没有谁,会像父母这般关心这些最平常的事。
而且,现在这个年纪还能被母亲这么唠叨。
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等有时间的吧,会有的。”
巫巽离不敢轻易答应。
毕竟自己失约的次数真的太多太多了。
让家人失望的次数也太多太多了。
就在不知不觉间,泪水早已从眼角滑落至衣角。
“娘娘莫哭,家里一切都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见人哭了,巫太史连忙出声安慰道。
“没事,只要家中一切安好就好。”
其实,身为皇后的母家,本不应该混到这个地步。
奈何陛下生性多疑,硬生生给逼到这步的。
想到陛下,巫巽离又想起一件事来。
“今年陛下拿您人头打赌的事,您怎么没跟我说呢?”
“我还是在别人的口中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似责备,实则是爱之深切的关心。
对此,巫太史只能无奈笑笑。
“老臣身为太史令,这都是老臣应该担的责任。”
“这本就是老臣分内之事,已经多少年了。”
“讲这些平常事给娘娘听,岂不是为娘娘徒增烦恼?”
“这些赌约老臣不知答应了多少回了,没事的。”
“陛下需要的是一份承诺。”
“没有哪次是真的要我的脑袋搬家。”
“如果陛下真的较真的话,今日娘娘就见不到老臣了。”
听完人说的话,巫巽离只恨自己能力不足。
连自己的父亲都保护不了,一把年纪还要被这样对待。
想到这,巫巽离紧紧攥着手中的护膝,攥到指尖发白。
可现实就是如此,即使贵为皇后也避免不了。
“没事的娘娘,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
“这都是春天的事了,早就回去了,陛下早忘了。”
“再说,老臣不是赢了么?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的。”
见人用着看似轻松的口吻说出。
巫巽离只觉得更加无地自容。
“没事,我不会去和陛下闹的,但是这件事我记住了。”
“若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要告诉我,听见了吗?”
对此,巫太史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时间也不早了,娘娘,老臣真的要回去了。”
“路上小心些,替我向家里问好,向母亲问好。”
“老臣遵命。”
说罢,巫太史朝人躬身行礼,而南荼也微微颔首回礼。
待人走后,巫巽离抚摸着手中的护膝。
内心久久复杂的情绪不能平息。
是啊,家里,可自己现在还有家么?
正在巫巽离伤感之时,谷怀仁从宫中回来了。
“娘娘,我……。”
见人这个样子,谷怀仁一时也摸不清头脑。
听见有人来了,巫巽离立刻收拾情绪,将眼泪憋了回去。
“怎么了这是?”
一旁,在门外不远处站了半天的南荼,也在此时进来。
“夫人。”
“谷太医,这几天睡觉睡得怎么样?”
“还好,比前几天睡的踏实多了。”
趁着二人闲聊的功夫,巫巽离将护膝藏在身下。
整理一下思绪后,才开口询问人来的目的。
“怀仁,你来是有什么事么?”
见人情绪平稳些了,南荼也悄悄的退到一边。
“回娘娘,京城的布防已经被仆固将军全权接管。”
“什么?”
“仆固将军说,这是陛下交代过的。”
“陛下交代的?”
闻言,巫巽离思索半刻,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好像陛下曾经提过这么一嘴。”
“可这仆固存忠的动作也太快了。”
“回娘娘,据仆固将军说,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
“谁?”
“贤亲王蔡珲。”
听到老王爷的名字。
巫巽离瞬间明白了那些人来找自己的目的。
不管陛下能不能醒醒,都能以自己说的话为借口。
命令仆固存忠换掉京城原来的布防。
而换上来的人里,多多少少都有他们的人。
此举还挑不出毛病来,毕竟京城戒严是理所应当的。
至于那些被换上来的人,谁会承认是他们的亲信呢?
如果陛下醒来,则也会夸奖他们。
若醒不过来……他们在京城做什么事也都方便。
“人员全都换完了么?”
“是的,现在京城是外松内紧。”
“表明上看没什么,实际上……。”
“怎么?”
“实际上,每一处宫殿都有他们安排的侍卫看守。”
“每一处?”
“是的,现在京城内的人想出来已不似从前那般轻松。”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是跟着仆固将军进去的。”
“守门的侍卫见状,也没怎么阻拦我。”
听完人汇报的情况,巫巽离只觉得身心俱疲,无力应对。
“罢了罢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休息。”
“是。”
就在人刚要离开时,巫巽离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莲儿她们呢?怎么这么久了都没回来?”
“怀仁,你在宫中看见她们了么?”
“没有啊娘娘。”
“这就奇怪了她们去哪里了呢?”
是啊,她们去哪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