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内,宗政谦德靠在床头,细细回想着这几天的事。
忽闻屋外有人前来,抬头望去,是自己的孙儿。
只见宗政恒端着一碗热粥进来,看见竟然自己坐了起来。
“爷爷,你怎么又坐起来了?”
“这不是躺久了太累了吗。”
宗政谦德笑着说。
“还是得多休息。算了,正好起来了,喝点粥吧。”
“好,听我大孙孙的。”
说着,宗政恒半跪在床前,舀起一勺粥,轻轻吹吹。
吃着人喂的一勺热粥,不仅暖胃还暖心。
抬起苍老的手抚摸着人的脸,不禁感叹。
“孙儿啊,跟爷爷俩相依为命,苦了你了。”
“不苦,我有天底下最好的爷爷。”
说着,又喂人一勺粥。
“唉,我这一辈子啊,没白活。”
“生了一双好儿女,又给我留了个好孙儿,有福啊。”
“有这样的好孙儿在我身边,我得活着啊。”
“我活着我孙儿才不会被人欺负啊。”
开导开导自己后,宗政谦德胃口大开。
接过粥碗,将粥一口气全都喝了。
“爷爷,你喝的太快了吧。”
“没事,爷爷高兴。”
掏出绢帕擦了擦嘴,遂扶着床沿缓缓站了起来。
“爷爷!”
“没事,爷爷身体好了。”
说着,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还是有些腿脚发软。
“爷爷,不如你拄个拐棍吧。”
“好啊,我这有么?”
宗政恒环顾四周,将倚在床头的拐杖递给人。
宗政谦德接过拐杖试了试,还挺顺手。
“走,陪爷爷出去转转。”
“你能行啊爷爷?”
“怎么不行?”
闻言,宗政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给人披上一件衣服。
搀扶着人手,二人一步一缓的来到屋外。
感受着春风拂面,这是从未有过的清新。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望着枝头上的嫩芽,宗政谦德只觉无尽的悲凉。
“孙儿,此次之事,不许去追究。”
“凭什么?”
宗政恒有些气愤的说。
“要是我知道是谁,我一定……。”
“住口!”
宗政恒刚想说什么,就被人严厉打断。
“你在朝堂之中树敌颇多,不差这一个。”
“主要是陛下,陛下之心才是需我等去费心思的。”
见人还是有些气愤,宗政谦德无奈叹气。
说拉起人的手,语重心长的说。
“陛下若想处置我们,早就动手了。”
“可为何迟迟不动手?正是因为我们还有利用价值。”
“我们还值得陛下信任,还算是一口好刀。”
“记住,从今往后,遇事需稳,切莫急躁。”
“我们现在的处境,容不得我们去急躁了。”
说完这些,长叹一声,似惆怅、似伤怀。
宗政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在一旁默默站着。
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又走了一会儿。
“恒儿啊,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宗政谦德冷不丁的一问,让宗政恒有些摸不清头脑。
“太子乃陛下钦定的继承人,王朝未来的掌权人。”
“我们不支持太子却支持怀亲王,是不是……。”
这些天,各种想法涌入宗政谦德的脑海,让他十分郁闷。
“爷爷,若太子继位,皇后便是太后。”
“到那时,还有我们好日子么?”
“别忘了,我们已经做了很多事了。”
“贤德王一事、永忠郡王一事,还有昭德公主……。”
想起这些,宗政谦德的脸阴沉下来。
看见人紧皱的眉头,宗政恒也不好再说下去。
“这拐杖是谁送来的?”
“是皇后娘娘,怎么了爷爷?”
“没事。”
宗政谦德默默点头,随即开口说道。
“放心,不论谁继位,你我都无性命之忧。”
“若太子继位,必需认识先皇后为生母。”
“到时,你为国舅我为国丈,不会有事。”
“若怀亲王继位,其母乃是我的女儿,更不会有事。”
“我是怕……。”
宗政谦德还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
“恒儿,明日你上书请辞,就说是为了照顾我。”
“若陛下恩准,也算是放了我们一条生路。”
“若陛下不准……那我们就还得斗。”
“至于和谁斗……那是以后的事了。”
说完,手持拐杖,在自家院子里溜达起来。
宗政恒则是跟在人身后,片刻不离。
一边走,宗政谦德的脑海里就想着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
生怕自己忘了,于是想起来什么就都说了出来。
“从今往后,记住,所有的命令都以我的口吻发布。”
“这样,日后为你开脱,也好不落人话柄。”
“以前之事,就当是我借你之口说的。”
“记住,你与这些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似乎是觉得嘱咐这些还不够,又继续说着。
“若有朝一日,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
“宁可放弃万贯家财,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哪怕做一山野村夫,以耕田谋生也是好的。”
“总比在这朝堂之中,明争暗斗丢了性命强。”
说着说着,屋前的院子已逛了大半。
而宗政谦德想说的话,却未说道三分之一。
“孙儿,爷爷这次能挺过去,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从今往后,多长几个心眼,人前别逞能。”
“事事别出头,你这性子太急躁了,得改改。”
“要是改不过来,就做个笨人,大家都喜欢笨人。”
“笨人好,笨人长命啊。”
“我……我……。”
宗政谦德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脑袋早已记不住了。
衰老的身体也快支撑不下去了。
“孙儿,回屋吧,有些凉了。”
“是,爷爷。”
宗政恒看着人佝偻的背影,眼眶早已湿润。
听着人处处为自己着想,心中更不是滋味。
缓步上前搀着人的手,紧紧握着。
二人就这么互相搀扶着,搀扶着,走了回去。
而在泽坤殿内,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小桑?你怎么老了?”
莲儿看着屋内跪着的人,有些疑惑。
“无事,荷儿回来了吗?”
巫巽离开口将话题引开。
“回娘娘,有些……。”
莲儿刚想说,却又看向一旁的小桑。
“无妨,你直说便是。”
“是,奴婢前去尚食局寻了荷儿,碰见了田尚食。”
“说是近日宫中要举行宴会,需要荷儿前去帮忙。”
“许是要忙的事太多了,一时抽不开身,所以没回来。”
闻言,巫巽离点了点头,并未说其他的的。
“奴婢回来的路上碰见了谷太医。”
“谷太医说,不日来为娘娘诊脉,不知娘娘何时有空。”
巫巽离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什么。
“另外……房公公托我给您带个话。”
提到房轲,巫巽离倒是先开口说道。
“不必,房公公所言,小桑都已告诉我了。”
“你去赐麟宫淑妃那里,帮我拿一筐剥好的菱角过来。”
见状,莲儿并未多说,颔首应诺后,便转身离去。
临走之前,将屋内的门窗关好,才匆匆离开。
待屋内清净之后,小桑才缓缓开口说道。
“启奏皇后娘娘,房公公托我给您带个话。”
“陛下要举办宴会,为寿国公病愈庆贺。”
“到时皇后娘娘愿去便去,不去便在宫中休息既可。”
听完,巫巽离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这不是你来的目的,说吧,你想做什么?”
闻言,小桑从怀中要出来一张密信。
“启禀皇后娘娘,此事事关重大,请许奴婢近前禀奏。”
“好,你且上前来。”
“是。”
说罢,小桑缓缓起身,三步两步来到人面前。
将手中的密信递到人手里。
“请皇后娘娘阅览。”
巫巽离接过信纸看个满眼,随即大呵一声。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