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隅继续说着,夏西侧耳倾听。
此时的最佳情郎翘着二郎腿,毫无形象地在我面前嘚瑟。
“小爷我就知道!”
“我那策论,那叫一个言浅意深、真知灼见、入木三分……。”
看他那得了吧嗖的样子,随手拿起茶盏去堵他的嘴。
他也正好口渴了,就拿过去猛灌。
呵,这时候得意了。
要出榜单那几天,是谁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翻墙到我家,大半夜抱着我的腿嚎。
嘴里胡乱的念着什么。
“我感觉我可能是凉了。”
“窈窈要是我考不上举人你会不会嫌弃我。”
“今年考不上就算了,要是年年都考不上怎么办?”
“我要是考到范进那个岁数怎么办?”
“呜呜呜!我要是一直考不上是不是就不能娶你了。”
“你会不会等我啊,可是我给不了你幸福怎么办?”
我简直是又烦又心疼。
他翻的次数多了,我甚至都能摸清楚规律。
卡着点儿,在他来之前画个妆容。
哼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我现在化妆可是能又美又自然,都把他看呆了。
连焦虑自己功名这回事都给看望了。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等他喝完那杯水,我们俩都想起来了什么……。
天哪那好像是我刚刚喝过的杯子!
母亲进来了时候,就看到两张背对着的红脸。
及笄的这天,我从各家送的礼里面翻出他送的诗集。
第一才子的诗集拓印版本都是天价。
这一本要是卖出去那可就发财了!
但我会把它藏起来。
因为这满满的一本,没有华丽的遣词,没有刻意的炫技。
每一张纸,都承载着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少年心事。
可能连他当着我的面都讲不出来。
只能用纸笔代为传递。
会试里,江名清又得了会元。
来不及惊喜,因为殿试才是前三甲的确定。
江名清准备了好久,结果进宫当天不到一炷香就出来了。
我和江夫人看见他走过来,冲我们挤出个笑脸。
“陛下说他今日想休息,就按照会试的排名来定就行了。”
明明是板上钉钉的状元,但他好像兴致并不高。
早就听父亲说过,当今皇上任性如孩童。
以前只是听闻,现在才理解了。
也是,以后要为这样的皇帝卖命,怎么高兴得起来?
我的状元郎,金榜题名,打马游街。
但我们都没想到,苦难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我提前订好茶楼的窗边,看着他从街上经过。
掷果盈车,不断有手帕香囊砸向他。
他尽力的躲着。因为我昨天和他说。
“你身上要是沾了脂粉气,我会生气的。”
看他躲得好不狼狈的样子,我笑了出来。
这么嘈杂的环境,他竟然也听到了我的声音。
抬头看我,咧着一口大白牙。
蠢死了,但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好吸引人。
游街完,他蛇形走位,狼狈躲过各路人家的榜下捉婿。
没有脱下状元服,带着一堆大箱子就往我家冲。
周围的街坊都来看热闹。
不问父母之命,不请媒妁之言。
认定了一个人,就不管外物的赞同或是阻碍,心里都只有她。
他仅仅带着一腔的赤诚……。
哦,不对,还有堆了满院子的财宝。
我知道他有点急,爹娘同意我们的婚事但一直没松口。
估计,就是不想太容易便宜这个臭小子。
但架不住,有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啊!
我对他说。
“你找个合适的时间,直接亲自来提亲就行了。”
“诚恳一点,他们会同意的。”
我说的合适是个平常的、不忙的日子啊!
不是这种时候啊喂。我可能要出名了。
许多人读过总结就知道科举的难度。
成为状元更是难上加难。
一般都是已经几十岁的老人。
传世千年从前也只出过一位年轻的状元。
当时就被前朝皇帝指认为驸马。
江名清是第二个,所以其实我并不是那么的自信。
他太优秀,太正直,他前途一片光明璀璨。
如果不是朝廷律法,公主不允许嫁入官宦之家之家。
他做驸马也是绰绰犹豫的,即使是这样。
娶一个郡主,县主,世家贵女都是轻而易举。
只能说,幸好父亲也是一个有实权的将军。
不像上一位状元的原配是个平民之女。
最终被皇帝弄了个强迫退婚的地步。
那位状元其实也拒绝了皇帝嫁女。
都在迎娶未婚妻了路上了,被皇帝截了回来。
江名清在这一天,将他的荣耀分享了一半给我。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他就占了一半,谁见了不说一声,少年英才,天赐良缘。
为了方便,我们的婚房没有和他的父母住在一起。
而是搬到了离他上衙的地方,更近的宅邸。
洞房这天,我天都还没亮就起来忙活。
到现在才吃了一个饼。
听说原本新娘这一天是跟该水米不进的。
但我和他都觉得这也太折腾人了,还是吃了个大饼。
我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这里的丫鬟婆子可能是被交代过。
并没有关注我的不规矩。
等到江名清这厮醉醺醺的,被一群人簇拥进来时。
他们才叫醒我。
刚刚把这群人打发出去,门一关,他就恢复了清醒的样子。
“娘子。”
这小子,果然上装的。
可……明明小时候过家家的时候。
经常会有扮演技能新娘子的场景。
但真到了这一刻,我和他还是明显的局促了起来。
盖头缠在了我的凤冠上。
我们俩着急忙慌的,解了好久才解下来。
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离得好近。
喝了交杯酒的时候也是,前两下都没有卡住胳膊。
笨死了,他究竟是怎么考上状元的?
一觉醒来,我睡在男神旁边。
等我一脚把他踹下床,才想起我们已经成亲了。
名满京城的大才子龇牙咧嘴的揉着腰。
“萧窈游,你是练武改修仙了,想要杀夫正道吗?”
“啊?不是意思啊。”
“哼!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鸡飞狗跳都日子。
直到……他被任命为翰林院编修。
我不了解朝廷的运行规则。
也不了解这些安排的用处。
可每次我问他,他都会非常耐心的讲解给我听。
虽然我经常听不明白,但是我还是好奇。
他哪里来的耐心和时间?看着他平时挺忙的啊。
闻言,他是这样回答我的。。
“世界上只有夫妻,是陪彼此一生的人。”
“如果一问就甩一句,反正你也不懂。”
“以这样子样子来应付。”
“最后两人,只会成为互不理解的冤家。”
“真正的眷侣是会互相了解的。”
“不管了解几分,只要你用心。”
“将来儿女绕膝时,他们都是对彼此最熟悉的人。”
听着完人说的,我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知道这个时候,我才发觉。
眼前的江明清,长大了。
这个岗位说来是修书。
实际上是给考生了解朝廷的运转规则和构造。
毕竟不是每一为考生都那么幸运,出生在官宦人家。
我看着他每天下职回家的时候。
眉头皱的一天比一天紧。
“窈窈,我们曾经感慨过。”
“为何山河盛世,还会看到越来越多的流民失所。”
“我现在才看出,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听着他无奈的语气,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按照他说的,整个王朝正走向一个不可挽回的道路。
但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阻止,让它走回正确的轨道。
皇帝不作为,并没有什么关系。
赋税沉重,徭役苛刻。
百姓不得已变卖家产成为流民。
这些,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