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但这并不代表,这些东西会被销毁。”
“娘娘莫不是忘了,陛下可准许此物在宫中存留。”
“到现在,宫内都有一大片夹竹桃林呢。”
听人说完,巫巽离也觉得,此事确有蹊跷。
“你的意思是……有人开始收集这些东西?”
“或许吧,但目前来看,他们还没有任何动作。”
“那他们收集这些东西的意义在哪里?”
“………。”
二人对视一眼,又纷纷撇过头去。
“既然如此,只能按兵不动,静待结果。”
“是。”
说了这么多,巫巽离早已是疲惫不堪。
这些天的事,让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一刻不曾松懈。
直到现在为止,她都还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房公公,此事日后再议,我想好好睡一会儿。”
“是,老奴告退。”
看着人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房轲也清楚人受了多少苦。
可现在,只有她自己能帮自己,别人谁都帮不了他。
待房轲走后,巫巽离并没有回到西厢房休息。
而是起身走到东厢房,来到你下身边。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蔡尧。
巫巽离的眼底闪过一丝哀伤。
四下看了看,遂坐到床尾,抬手抚摸着人的脸。
看着人苍老衰败的面容,巫巽离嗤笑一声。
“陛下啊,你老了,荣光不复当年了。”
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也老了,都老了……。”
巫巽离感慨着时间的流逝。
眼中闪烁的泪光,是她对时间的无奈与妥协。
可话锋一转,巫巽离看向人的目光中是说不清的狠辣。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信我。”
“陛下……你还是不信我……。”
想起这些天的事,巫巽离有满肚子的话想说。
“这些年来,你处处提防着我,就连此时你都不信我。”
“我们三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就这么不值一提么?”
“还是说……你根本就把我当成是你的玩物?”
“在你心里,只有悯姝才配称得上是你的妻子。”
“而我陪了你三十三年,最后只落个不被信任的下场。”
“你好狠毒的心啊!”
巫巽离咬着牙说,生怕被别人听到。
只见人越说越激动,身体是止不住的颤抖。
将这些年的愤懑与无奈,一股脑的释放出来。
在人心里,或许陛下就此长眠,远比他醒来要好得多。
这样,自己便可以轻松一些,自由一些。
“我的贞儿和廉儿是怎么死的,琅儿是怎么嫁出去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只不过是不想惹你生气罢了。”
“你一直为你自己考虑,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
“我现在……我现在恨不得立马掐死你!”
说着,巫巽离作势就要掐人,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没有办法对他做出任何事。
自己现在根基未稳,还斗不过那群老油条。
真要是人一命呜呼了,自己很快就会被那些人送去陪葬。
“我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没能力杀了你。”
“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你是瞒不住的。”
“现在有人要翻旧账,要将当年的那些事都抖搂出来。”
“希望你醒来听到这个消息后,不会被再气晕过去。”
提起当年的事,巫巽离的脸上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
反而是卸下包袱的轻松,和鱼死网破的笑容。
“我是不怕,我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可你呢?”
“这些年来,替自己塑造的形象就要被人拆穿了。”
“你啊你啊,哈哈哈哈。”
陷入,此刻巫巽离的状态有些奇怪。
一吐为快之后,人还是觉得有些憋屈憋屈。
这些年来自己所受到的痛苦,所承受的委屈。
可不是说一两句就能缓解,就能被淡化的。
这时,巫巽离想起来南荼跟自己说过的话。
虽然自己很想试试,但是还是有些担心。
可看着人那副恶心丑陋的嘴脸,巫巽离还是决定试一试。
四下望去,见没有人会看见后。
挽起袖子,把手高高举起,狠狠砸在人胸膛。
“爽!”
这一下,砸散了巫巽离这些天来的烦闷。
既然这样如此解压,而人也不会立马醒来,那么……。
这一夜,将会是某人的狂欢之夜喽。
而在春秀阁中,大家正围在圆桌前吃着美食。
南荼则是和房轲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抬头看着月亮。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一天又过去了。”
“是啊,时间不等人啊。”
说话间,桑隅端着两杯茶走了出来。
“郡君,爷爷,喝杯茶吧。”
“谢谢。”
南荼道声谢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而房轲则是轻抿一口后,又将茶杯还给人。
“回去和他们好好玩吧,我和郡君有些事要谈。”
“好。”
说着,桑隅回到屋内,将大门关上。
见人把门关上,荷儿走上前去问道。
“怎么关门了?”
“爷爷和郡君有些事要谈。”
“哦哦。”
还没等荷儿爬窗偷看,就被人一把拽了回去。
屋内,三人在那里吃着喝着好不快活。
而屋外,南荼望着月亮,欣赏着春夜的美景。
可脑袋里,却是在思考着怎么同人说一些事。
思考许久后,才决定从桑隅开始聊起。
“这孩子深得你心吧?”
“害,都是这孩子自己有造化,有福啊。”
“还是你调教的好,会说话能来事。”
“就他?傻小子一个,榆木的脑袋不开窍。”
“别这么说,人家心里有自己的主见。”
“像他这样的,早晚得被人骗啊,还是太单纯了。”
提到桑隅,房轲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和担不完的心。
“辛苦一辈子了,临了临了了,还算有个指望。”
“老奴伺候陛下五十六年了,说实话,没得到什么。”
“看着挺风光的,可伴君如伴虎啊。”
“不瞒您说,老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得睁着一只眼睛,竖起一只耳朵,仔细看仔细听。”
“当然,这也是为奴为仆的本分,不算什么辛苦。”
提到这五十多年来,在陛下身边战战兢兢的日子。
房轲的脸上只有释然和从容。
“也别说没得到什么,陛下也算待老奴不薄。”
“特许我出入可乘轿辇,这便陛下对老奴的认可。”
“今生有幸能侍奉陛下,也是老奴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到现在为止,房轲依然在说着一些恭维的话。
不肯袒露自己的心声,更不敢展示真实的自己。
“房公公……辛苦你了。”
南荼知道么?南荼当然知道。
在这宫中,谁又不是虚伪的活着,谁敢表露自己?
今日你敢掏心掏肺的对别人好。
明日那人就会把你的心肺掏出来,成为他的垫脚石。
可南荼,还是发自内心的敬重这位年迈的老人。
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奉献在宫中,奉献给陛下。
一辈子没出过错,没让陛下骂过一句话。
就凭这一点,房轲就值得所有人去尊敬他。
“辛苦不辛苦的,都回去啦,弹指一挥间。”
“原来我就在想,就这么侍奉陛下一辈子。”
“死也要死在宫里,咱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
“可现在啊,就想着能多活几天,为啥呢?”
“为这傻小子呗。”
房轲一边笑着,一边指了指身后屋内的桑隅。
“以前就觉得,这日子过的没滋味。”
“可有个念想,有个盼头,这日子啊就好过了。”
房轲长舒一口气,随即又是满面愁容。
“我是一辈子的奴才命啦,可我不想让这孩子也是。”
“若有造化,能被陛下皇后赏识,谋个一官半职的。”
“老奴我啊,死的那天也能合上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