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旭一怔,浅浅摇头道:“还是不了,你不知道舅妈家住哪儿,脚又痛,还是好好在家好好休息。”
韩蕊脚尖踮地,来回拧了几下,给他看:“六哥,我已经没事了,我去吧,正好我回归韩家这么久了,还没去舅妈家走动,趁这个机会去拜访一下。”
“这……”
韩旭霎时迟疑,拿不定主意的将目光投向韩宇。
韩宇上下扫了韩蕊,竟也摇了摇头:“舅妈家环境不好,不适合你去。”
韩蕊没明白,舅妈家是做小吃的,再不好能不好到哪里去,最多脏些乱些,这些天她见也见多了。
韩鑫却冷不丁开了口:“我可以跟她一起去。”
他斜睨着她,眼里含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好似看穿了她的想法,并嘲讽她所做出的决定有多么愚蠢多么不自量力。
韩蕊笑容不变,面不改色对韩宇道:“有三哥陪着,二哥尽管放心吧。”
韩宇沉着脸,不满的看了韩鑫一眼,韩鑫却直接忽略过,道:“迟早要去的,早去晚去都一样。”
韩宇才终于忍着脾气,松了口勉强同意:“好,那你们去吧,早去早回。”
韩鑫摇了摇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于是,韩蕊换了鞋,拎起韩泽的书包,和韩鑫一起往公交车站走去。
……
韩家兄弟的舅家本姓朱,一家子做的是小吃烧烤的生意,由于生意火爆,朱家在A市买了一套几十平米的二手房,一下子便进入了韩家达不到的阶层,颇有生活水平。
舅舅朱强早年做生意频频亏本,得亏舅妈钱丽珍能干,用娘家的资本扶持,这才拥有了今天的美好生活,钱丽珍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年纪跟韩泽差不多大,可惜读书都不争气,上着三流的高中,成绩还垫底。
韩鑫领着韩蕊快到朱家时,韩蕊才明白韩宇说的环境不好是什么意思,原来这里是油烟冲天的大排档,夏天天气热,放眼望去全是光膀子的汉子,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吵吵闹闹,喧嚣至极。
他们就连挪脚的位置都没有,小心翼翼的在人群中穿过,韩蕊不小心碰到一个男人的背,那男人立即拍桌回头,在见到她后却又换了副脸色,狎笑着吹起了口哨,引起了一片油腻的喊叫。
韩鑫让韩蕊来,原本只是想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是底层人民的生活,小小的为难她一下,好让她知难而退。
可眼下的情况,连他也忍不住窝火,将韩蕊拉着藏到身后,声音冷沉道:“低头,别把自己的脸拿出来招摇过市。”
韩蕊莫名心头一触,连忙听话低下头,将自己藏在韩鑫的身后,由韩鑫带着她从人群中穿过去。
踉踉跄跄,谨慎慢走,他们总算穿过了这群大汉,来到了一个烟火旺盛的摊位前,接着韩蕊一眼看到了拿着扇子扇炭炉扇得自己呛到的韩昊,还有飞快交叉着手翻烤肉串的韩泽。
他们汗流浃背,脸红脖子也红,波浪滚滚的高温之下,他们好似随时随地都会中暑昏过去。
韩蕊瞳孔猛缩,叫了一声:“四哥,五哥。”
韩泽一抬头,当即炸毛,隔着烤炉吼道:“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快回去!”
韩蕊看着他脸上不断滚落的汗液,如同壶口瀑布一般,简直心疼坏了,向他迎了过去。
韩泽立刻瞪向她身后的韩鑫,火气冲天的责怪道:“三哥,你把她带过来干什么,带她回去。”
明明是韩蕊自己要来,这口锅却罩在了他的头上,韩鑫霎时升起一肚子火来,可一想到刚才男人们的口哨与狎笑,他又莫名忍住了火气,对韩蕊道:
“把书包扔这儿,我们走。”
韩蕊哪儿还走得动,说:“不行,这么热的天再干下去要中暑了,四哥和五哥也得跟我们一起回去。”
韩鑫也想,可韩泽紧紧盯着他,目光仿佛要吃人,他敢保证,他再让韩蕊在这里多待一秒,韩泽就会扔下手中的肉串,冲上来揍人。
这时,一个胖胖的穿着围裙的女人从客人那边返回来,一见到韩鑫,就如同见到救星一般,道:“哎哟,老三也来了啊,你来得正好,舅妈生意忙,你今天就留在这里帮舅妈,别回去了。”
韩鑫神情十分不霁。
这个胖女人就是他们的舅妈钱丽珍,一向精明。
他帮忙帮惯了,留下来倒也没什么,但是韩蕊不行。
还没等他开口,钱丽珍又一眼看到韩蕊,眼睛一亮,以为是来的顾客,热情招待道:“美女,你要吃点什么?”
韩蕊强忍着不满,将自己手中的水果拎起来,往前递道:“舅妈您好,初次登门拜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韩蕊。”
钱丽珍一听,脸色唰地垮了下去,她用那审度般的目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韩蕊一番,然后又升起虚伪的笑意,道:“呀,你就是那个抱错的侄女啊,长得真标致。”
这笑容韩蕊很熟悉,她一穿来就在倪慧芳的脸上看到过。
韩鑫往前走了一步,挡了韩蕊一下,说:“舅妈,妹妹刚回到韩家,对家里的情况还不熟悉,所以才过来看看,我这就带她回去了。”
钱丽珍呵呵一笑,直接绕过他去拉韩蕊的手:“别急,侄女难得过来一趟,当然要住两天再走,蕊蕊是吧,来,到旁边坐会儿,舅妈一会儿忙完了就招待你。”
韩鑫急忙伸手拦,跟她推拒:“舅妈不用了,妹妹明天还要上学,不能在这里住。”
钱丽珍扯不开韩鑫的人,拉不着韩蕊,登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老三你有没有良心,老娘天天给你们兄弟吃给你们兄弟穿,这会儿留你们住一晚都留不得了,学习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就你们韩家那家境,要不是老娘三天两头接济你们,你们早饿死了,成绩好有什么用,将来能挣几个钱,还不如辍学出来给我卖烧烤,你们能有个屁的出息。”
她声音很大很大,大得四周的顾客都搁下了手中的筷子,转头侧耳倾听。
韩鑫的脸色难看得吓人,黑漆漆的宛如乌云压城一般,韩蕊一下火了,娇软的声音拔高了八个度:“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