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理由一，因为怕寂寞。
和程桥的相识，始于一场寂寞。
其实在和前男友江河分手的时候，他们已经异国七年。林忧一直独自生活着，无论生活中还是心理上，好像都做足了准备。所以当终点来临的时候，她虽然遗憾，却有种终于如释负重的感觉。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自由，让她一时间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大概是为了弥补这几年错失的“美好”，她下载了市面上几乎所有流行的社交软件，野心勃勃地准备开启冒险的“征程”，什么十二星座、十二生肖，她可是立志要征服星辰大海的女人。
所以程桥不是她第一个见面的男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段时间，她像打了鸡血一样，几乎每天都在频繁地约见不同的男人，总是期待而去，失望而归。那些社交软件上的男人，要么肤浅得可爱，要么就是目的明显得懒得遮掩，甚至杀猪盘有时候都能提供更高的情绪价值。偶尔有兴致，她也愿意逢场作戏一番，之后便是无尽的空虚。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寻找什么。又或许，那些男人比她更害怕深入了解，害怕羁绊，所以大多只能不了了之。
和程桥的见面，两人都显得过于潦草和漫不经心。
那天林忧刚刚见了一个稍有兴趣的男人，只是喝过咖啡之后，才知道对方已婚的身份。男人坦荡得毫不掩饰，大概也是为了避免将来可能的纠缠。虽然没有什么过高的道德感，林忧也同样不想卷入麻烦中，何况如今她手里可是攥着一大把的“资源”，自然毫不留恋地拒绝了。只是心里堵了一口气，她连咖啡厅都没离开，直接打开社交软件约见下一个。
至于彼时的程桥，那天恰好在附近约见了客户，工作结束得早，难得清闲的他索性就根据距离约见了林忧。至于距离有多近呢，也就是隔了一间咖啡厅吧。他们甚至连晚饭都没约，三两条消息过后，端着咖啡就来见面继续聊了。
其实见到程桥的第一眼，林忧并没有觉得怎样特别。平心而论，他算是长得不错的，笑容灿烂亲和，身材挺拔，可以看出常年健身的肌肉线条，谈吐也掌握着安全的分寸。他是香港人，之前在海外留学，如今全家都已经移民。据程桥所说，他是为了练好普通话才在去年特意申请来北京工作的。从他那种自信和随意来看，他应该是不缺女生喜欢的。
可惜他并非林忧偏爱的类型，甚至他们当时聊的内容她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印象，那在她看来大概就是无趣了。他们聊了不到一个小时，林忧就感觉到阵阵疲倦袭来，想要改天再约，但程桥却说了一句让她几乎惊掉下巴的话：“要不我陪你一起去趟洗手间？”
林忧的眼睛蓦地张大，不太确定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她很想把咖啡泼在对方头上，又怕或许是自己误会了呢？
最终碍于颜面，林忧只能态度冷淡地摇摇头：“不用了，我先回去了。”
林忧刚准备拎包离开，就被程桥先一步拦住：“我先去买包烟，麻烦先帮我看一下东西。”
程桥将外套搭在了林忧的座椅靠背上，不由分说地径自离开。
林忧一瞬间想了很多，为什么他想去买东西还要耽误自己时间？他虽然没有礼貌，但把衣服抵押在这里，算是防止自己误会他要逃单？这样应该也算是可以接受的吧？
没等林忧想出个所以然来，服务员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在了林忧面前。林忧愣了一下：“大热天地，谁点的热饮啊？”
服务生秉持着彬彬有礼的职业性笑容：“刚刚那位先生给您点的，红枣姜茶。”
林忧刚想拒绝，这才突然反应过来，顿时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体内涌出，不由得脸色一僵。大概那场景太过尴尬，以至于在程桥送来了一应物品、帮她打车回去后的很长时间里，她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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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忧就此老实了两个礼拜，一方面是身体不适，另一方面，是突然空下来之后，她一直压抑的痛苦也如潮水般一遍遍将她浸溺。她开始成宿成宿地失眠，白天又要靠着酒精入睡，作息紊乱，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又好像毫无知觉。
其实怎么会不伤心呢？
毕竟是七年的感情，毕竟她曾那么认真地期盼过两人的未来。
阁楼是在市中心的老房子，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霓虹闪烁，摩登感与烟火气交织，向来是北京独特的风景。他们曾经爱极了这里的视野，亲手一点点布置起这座温馨的小窝，甚至因为林忧喜欢泡澡，江河独自将硕大的浴缸沿着楼梯一层一层搬到了阁楼上，安装的时候手都磨破了，可是只要她开心，他就好像很满足。他明明承诺过，等他回来，他们也该攒够首付了，那时候他们就可以买下这个小窝，然后永远一起幸福下去。
“永远”是一个她从来不会相信的词汇，只是那时看着男孩眼中熠熠的星光，她承认自己心里还是可耻地有了依赖与期待。
而后他们开始异国，她独自照料着他们的小家，等待着爱人的归期，好像时间过得那么漫长，又好像过得那么快，快到他已经定了在情人节回程的机票。然后，就是众所周知的原因，所有的航班一夜间全部取消，归期渺渺。
其实在那场旷日持久的疫情下，林忧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感觉身心俱疲的人，只是曾经笃定可以步入婚姻的爱人，相信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彼此的恋人，就这么败在了遥远的距离与难明的未来下。
所以就算中介不催促，她也不想继续守着这座公寓了。切断过去，她就迫切地需要重新建立与这个世界的连结，而肉体的亲密关系无疑是最简单迅速的方式。
就好像人在饥饿的时候会接受不爱的食物，人在寂寞的时候也会选择不爱的人。
程桥，不过是先到先得。
那天接到程桥的消息，林忧正在被中介礼貌又不妥协地提醒着尽快搬家。林忧把旧物全部清空，只是那些从四处收集来的酒总归想找个人一起喝掉，不至于白白浪费曾经的辛苦。所以程桥问她是否有空的时候，她直接报了地址让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