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吗？”
喝完粥之后，宁解伸出手，要拉着她一起回去。
温穗却坐着不动，两只手放在膝盖上，鬓前的碎发散落下来，遮住她的部分侧颜。
宁解看不清她的眼神。
“朱姑姑今天应该跟你说了吧？”温穗轻声问。
那样的事情，连许世杰都跟她说了。朱情一回来，都没有跟她说几句话，就去找宁解了。
思来想去，也不可能会是说别的事情了。
宁解沉默。
随后“嗯”了一声。
不咸不淡的，让人猜不到他的立场。
“我今天在这看坐了好久，看着外面下了很久的雪。下午的时候下得挺小的，但是一直都没有停过，这场雪好像不会停下来了。”
温穗一直低着头。
她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话。
他也知道她在这里坐了一整天。从中午到现在。
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许世杰还在这里陪她坐了一会儿，但是他肯定是说完就走了的。
因为连老张都不在这儿。
宁解进来的时候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老张的身影，外面也没有老张的车。
她真的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很久，也看了很久的雪。
看着刚才被他们吃光的那碗粥，宁解心想，可能这一天的时间，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应该是就是这样渡过的。
看雪，喝粥，然后继续看雪，饿了又喝点粥。
很多事情想不通，但是想一想，其实好像就是这样，没有别的可能。
打成死结了。
宁解心里突然有点儿窝火，脸色看起来不是太好。
温穗说：“你这几天没有跟我说话，应该也是猜到了吧？因为那天晚上你回来之后，就不太对劲。我也发现了自己身上有莫名其妙的伤痕，我看你情绪不太对，也不想被你发现，而且我还在生你的气……可是后面，我其实是在生自己的气。”
她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着他，很平静也很认真地说：“宁解，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了。直觉告诉我，她不是Gina。”
当时她花了好长的时间，好大的力气，才治愈自己的。
姬娜对她没有恶意，她也帮姬娜完成了心愿。两个人和解，姬娜走了。
虽然之后会有空荡荡的感觉，可是更多的是轻松。
庆幸这个身体又是她自己的了，庆幸她可以不用担心，她爱的人是宁解，不会又冒出一个什么人格，爱的却是其他人了。
这种伤害不会再发生了。
可是现在，好像又倒退回去了。
这个人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有什么样的性格，她完全不知道。
宁解忍不了了，直接阴沉着开口，说：“没有那个人。”
温穗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宁解说：“温穗，你别这样。你一点儿错都没有，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你更不用害怕。没有别人，你一直是你，明白吗？”
温穗鼻头忽然一酸，眼泪就想从眼眶里掉出来。可是她不想让宁解看到，转头的一瞬间，刚好滑落下来，滴在手背上。
温穗用手擦去。
她不好意思再开口。其实连她都不了解自己。
宁解害怕她又像之前那样，一走就是走几年。
那几年她在做什么呢？还会不会回来？回来之后的她，又是什么样子，还需要他吗？
宁解光是自己想想，就觉得要爆炸了。
“我这几天没有说话，只是在想问题。我想通了。”他跟温穗说，语气十分坚定。
外面的雪似乎小了一点，但是已经很晚了。
粥店关门早，只有一些夜宵摊还在摆着，店里的客人已经没有多少了，服务员擦着桌子，时不时看向他们这边。
两个人在说话，但似乎并不怎么愉快。女人还哭了。
宁解一侧头，就看到服务员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收起来一副同情的表情。
宁解有点儿头疼。
这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
宁解有些别扭地软着性子，跟温穗说：“先回家，或者先到车上，好不好？”
这都要打烊了，而且他可不想被人误会为欺负自己老婆的男人。
宁解捏了捏眉心。
温穗点点头，又摇摇头，露出一副隐忍的。
宁解问：“怎么了？”
温穗说：“……粥喝多了，想先上个洗手间。”
。。。。。。
宁解撑着伞，在门口等她。
这边的洗手间简陋，连擦手的纸巾都没有。温穗一边甩手，一边走出来。
手上还没干，冷风一吹，手就冻得哆嗦了。
宁解见状，喊她：“过来。”
温穗乖乖地走过去，站到他的伞底下。
宁解单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说：“自己拆开拿。”
温穗新奇极了，一边抽出一张直接擦手，一边问：“你怎么会备有这个东西？”
温穗擦干了手，舒舒服服的，有把纸巾放回了他的口袋里，连带着刚才擦过手的也一起塞进去了。
宁解看到她眼底闪过的一抹狡黠，没有跟她计较，而是反手捉住她的一只手，然后牵着人往车停的地方走。
“怕有人哭，找不到直接擦眼泪。”宁解似是而非地说。
温穗撇撇嘴，咕哝着，“那刚才也见你给我擦……”
宁解没说话，却是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温穗“啊”了一声，然后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啧。”这女人还是很记仇的。
回到车上，开着暖气，身子也跟着暖和了不少。一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宁解没有再继续问她还要去哪儿，而是直接开回尹家。
来的时候，他开得很快，但是回去的时候，他还是开得很慢的，稳稳地开着。
温穗自己系好安全带，看到车上还有吃的。
她打了个嗝，忍住了没撕上面的零食袋。
“吃吧。”宁解说。
温穗也没客气，还问他要不要。宁解没回答，但是温穗拿出一块递到他嘴边的时候，宁解都会张嘴吃下。
“这也是你准备的？”温穗问。
她还看到有点心盒和水果盒。
这可不像宁解的风格。
宁解说：“出门前秋姨在车上放的。”
温穗“哦”了一声。
怪不得呢。
两个人沉默了一段时间，外面漆黑的夜，没有什么星星，也没有灯光。
就连路灯都少有。
温穗忽然想起一件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