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静悄悄的,偶尔窗边有风,拂动着案桌上翻开的书页。
纸张翻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刚才霜带着一丝怨气离去,朱情自己来到书房,却不知道许世杰无声无息地跟了进来。
他的实力,远比展现在外人面前的要强上许多。
这一点,朱情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许世杰的武力,师承于她。
她看着墙上的画,思绪有些飘散,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不管怎么样,活下来的人,都是孤独的。”
当年发生的事情,许世杰虽然小,可是也有五六岁了。
稍微长大一点之后,也能从平民窟里的那些人说些闲话。
对于尹家先辈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也算是个见证者了。
而朱情和白丽华两人的关系,许世杰也是知而不语。
只是霜,是不能理解的。
“倘若朱姑姑不是用了真心,想必当年也应该选择跟白夫人一起死了。”许世杰感叹道,“那场火,烧得可真是旺啊。”
深陷火海中的人,拼了命地想要活下去。可是这样最后挣扎的一幕,还是烙印在了朱情的心里。
白丽华的死,她是不能忘怀的。
虽然那一场火,不知道是不是也跟徐子钰有关,可最后徐子钰也一样死于这样一场火里。
朱情就觉得,这大概就是命运轮回。
只是关于宁解,因为徐子钰的缘故,也因为白丽华的缘故,朱情始终不能坦然接受。
朱情将画重新收起来,面容冷酷,“你应该明白,活下来的人即便再孤独,也是身负重任的。”
不能忘记自己活下来的意义。
许世杰的脑海里有一瞬恍惚,想起了当年自己险些死在街头的时候,朱情救下他说的第一句话。
“既然来人间走了这么一遭,总得做些什么再回去。”
不能这么白白地死去,也不能这么白白地活着。
从那之后,他就是朱情的一枚棋子。现在,她终于通过温穗的手,让自己回到身边。
许世杰算是和许家彻底断了联系,可他知道,自己这枚棋,还不仅仅是走这么一小步。
。。。。。
茂密的丛林中,忽然起了大雾,视野模糊,加上湿漉漉的空气和露水,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
朱情派出的那一波人,在进了荆棘山之后就迷失方向了。
而温穗还在跟着清羽持续进入这座山的腹地。
清羽熟门熟路的,原本是很快就能到的地方,结果愣是弯弯绕绕了许久,想是刻意要避开什么,或者是迷惑什么一样。
有时她的步履太快,温穗跟不上,隐约觉得她的身影已经快瞧不见了,她紧步跟上,才发现清羽并没有走远。
雾气蒙蒙,日光根本照不进来。即便两个人的距离没有相隔多远,温穗都觉得她身影模糊。
而且清羽也没有再主动搭话。
温穗的力气都用在上山进山里了,也没有什么心思找话题,只一边跟着,一边默默记下路线。
等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才在前面几米处,看到一个较为空旷的平地。
然而还没等温穗开口问些什么,走在前面的清羽忽然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温穗一惊,叫了一声“清羽”,可是前面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温穗不敢立刻上前查看,转而望向四周。四周寂然,连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
但是原本带她过来的清羽却毫无征兆的倒下了。
温穗冷着面容,不动声色地站着。想来这一次带她来荆棘山的人,恐怕不是清羽,而是另有其人。
“出来吧。”
温穗冷然开口,嘴角抿直。
“既然这么费尽心机地约我过来,现在还躲躲藏藏,就没什么意思了。不如大大方方见一见。”
温穗话音落下,数秒过后,身后才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
“确实该见一见。”女人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温穗回头,看到眼前的人,眉毛瞬间拧紧。
站着面前的人,分明是一个男人的模样,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却像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他走到温穗面前,只留一米以内的距离,视线看得更加清晰了些。
温穗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身量,确实像个女人。
“早就久仰大名了,温穗。”他忽然太瘦,放到自己的一边脸颊,倏地用力一撕,一张人皮面具瞬间从他的脸上脱落。
这还是温水头一次看见人的脸上能戴上一张如此生动真实的人皮面具的。
温穗看着这副熟悉的容貌,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不确定地叫了一声:“清羽?”
她可以确定的是,从清羽来尹家找她,到刚才她倒下的那一瞬间,清羽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
难不成是刚才起雾,偷梁换柱了?
可是这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总不能她现在的样子,还是一张人皮吧?
这诡异的浓雾,和两张一模一样的人脸,在这深山老林里,都让温穗觉得可怖,毛骨悚然。
面前的“清羽”和先前见到的,气质迥然不同。其实从入山之后,清羽说话的语气就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在寺里那会儿,温穗和清羽第一次相见,就觉得这个清羽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聒噪肤浅,却又十分能气人。
但是想要拿捏,还是十分容易的。
她不过是很精准地抓住了自己的软肋而已。那点心思,温穗一猜就中。
可是眼前的这个“清羽”,只是这样一站,没有多余的表情,就给人一种心机深沉的感觉。
她到底是什么人?
“真正要约我的人,是你吧?”温穗说,“宁解呢?”
“放心,他很好。”面前的清羽淡淡地开口,语气和神态都有一种冷漠的疏离感。
“既然能这样约你过来,你想见的人,也一定会在这。”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约我过来,但是我想在这样的天气,一个活人倒在地上,总还是有些危险的吧。”
温穗指了指地上的人,现在她已经不知道,哪个才是清羽了,或者说这两个人都可能是清羽。
“过河拆桥,似乎不太好。”她意有所指。
清羽却说:“你既然猜到,那就不应该怜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