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时间停滞不前,场外人声鼎沸都已静默无声。倚在慕容凌怀里,心跳不争气地漏了一拍,白芷汀晃神了一会儿,才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
“你放开我!”
慕容凌攥紧她的手臂,淡笑了声:“不放。”
白芷汀面皮红了红,硬着头皮道:“不要脸!厚脸皮!眼前这么多人你都看不见吗?”
慕容凌听罢,抬眼扫了一眼台下专注的观众,视线又四处转悠,晃到了林耀身上。
林耀便轻咳一声识相地转过身。
“……”白芷汀无话可说。
慕容凌撩了一缕她额间的碎发,笑了笑,又佯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没人看就行了?走,我这就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
白芷汀且羞且怒,脸红的像盛夏的樱桃,娇艳欲滴得能掐出水来,试图用力挣脱他的桎梏。
挣扎间,那个刚走的小厮又原路返回来了,脸上一派喜气洋洋,眉梢上掺着喜气,“好消息,二位客官——”
眼前白芷汀倚在慕容凌的情景落在他眼里,加上白芷汀面上那点暧昧的红晕,简直让人想入非非,小厮将要开口的话登时被堵在嗓子眼里,张大了嘴巴看着他们这对‘断袖’。
慕容凌这时才终于放手,白芷汀从他的怀里站起身,坐在远远得一侧。那小厮还杵在那里呆若木鸡不动,白芷汀轻咳了一声,小厮反应过来,连忙收了心思殷勤笑道:“二位客官,墨竹姑娘又肯见客了。”
“哦?”白芷汀不由自主地看向慕容凌,见他毫无反应,又转头看向小厮,问道:“墨竹姑娘怎么改主意了?”
小厮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这……小的就不清楚了,方才墨竹姑娘的贴身丫鬟翠枝才通知小的的。”
白芷汀点了点头:“那去请墨竹姑娘吧。”
小厮嘿嘿直笑,搓着手心:“客官,那一万两银子……”
白芷汀只好求助地看向慕容凌,慕容凌低头喝茶的嘴角不经意地浮现一抹笑容,抬眼扫了一眼小厮,“去请墨竹姑娘过来,银子少不了你的。”
身后的林耀递给小厮一沓银票,小厮乐的眉开眼笑,慕容凌又道:“记得把丫鬟也一起叫来。”
小厮走后,白芷汀白了慕容凌一眼,“饿狼扑食,竟然连丫鬟也不放过!”
林耀正在一侧悄声地喝茶,听见这话差点没把嗓子里的茶水都喷出来。
不多时,一串轻飘飘的脚步声逐渐走近,抬眼一望,一个仙气飘飘的女子正聘婷袅袅地走来,挪动着细碎的步子,她这一动,整个青玉苑里众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到她身上,一袭白衣不惹风尘,就如同天宫内孤傲的仙子,这世间的凡物统统看不进眼里。
墨竹身后跟着丫鬟翠枝,一身青衫包裹着瘦弱的身躯,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她规矩地待在墨竹身后,头向下低垂着,让人看不见她的面容。
墨竹施身行礼:“墨竹参见二位公子。”
慕容凌淡淡点了点头,白芷汀指了指身侧的座位:“墨竹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墨竹起身,却并未坐到白芷汀身侧,而是挑了慕容凌边上的一把椅子坐下。
这……白芷汀就有点不爽了,这不是明显着打她的脸吗?白芷汀面色不虞,指了指低头站着的丫鬟翠枝,强笑道:“翠枝姑娘,别在那边站着了,来我这边坐吧。”
斜眼一瞥,墨竹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白芷汀心中顿时快意大增。
翠枝终于是抬起了头,白芷汀这才得以看见她的面容,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怯懦,轻咬着下唇,显得她楚楚可怜,而那双剪水得秋瞳,更是有如能够摄人心魄一般,令白芷汀差点就沉溺其中。
要不是她是个女子,怕是就要坠进这个深渊里无法自拔了。
白芷汀心中微讶,连忙转头看向慕容凌的表现,谁知他低头自斟自饮全然没受到影响,她这才放松了些。
翠枝言语间谨小慎微得:“多谢公子美意,奴婢区区一个丫鬟,不敢与公子同座。”
白芷汀刚要说这有什么要紧,一个清冷的女声就插话道:“翠枝一个丫鬟罢了,亏得她有自知之明,怎可坏了规矩?”
这个墨竹成功第二次惹她不爽,白芷汀面无表情,一把就把翠枝拉在身侧的椅子上坐下,不管翠枝惊慌失措的神情,白芷汀扬着头,瞟向那侧的墨竹,冷冷道:“我说要她坐,她就可以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
墨竹气愤地拿手指着她,“你……”
慕容凌这时才插话,看着身侧的墨竹,问道:“墨竹姑娘初次婉拒,怎么又突然改了主意?”
“要不是看着一万两烫手,她会来?”白芷汀鄙夷地切了一声。
墨竹忿恨地咬着牙,立马站起身,“二位公子若是这般相待,墨竹也不会以礼相待,这就告辞了。”
白芷汀听罢哈哈大笑,不住地拍着桌子道:“拿了钱反倒想走,你走了把一万两银子退回来,我也看得起你!”
墨竹冷哼了一声,“可杀不可辱,不过是一万两银子,又有何稀罕?”打眼看向翠枝:“翠枝,你走不走?”
翠枝听罢,正待起身,白芷汀一把拉过她的衣袖,嚣张地瞥了一眼墨竹,“我就要翠枝留下,你自己走你的吧,没人拦你。”
墨竹看着翠枝左摇右摆的神情,怒气上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白芷汀冲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这个墨竹一副高高在上的作态真是惹人厌恶,长得漂亮又有何用,还不如她的贴身丫鬟翠枝。
虽然,这个翠枝并不寻常。
翠枝怯生生地从椅子上起身,“承蒙公子抬爱,奴婢……奴婢该回去了。”
“等一下。”白芷汀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她的身材,问道:“你会跳舞吗?”
岂料翠枝听完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地搭话,舌头都捋不直:“奴……奴婢不会。”
白芷汀心中的猜测落实:“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翠枝走后,白芷汀看向一侧,慕容凌正好整以暇地打量她,白芷汀顿觉莫名其妙:“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选对了人。”
这算是称赞吗?白芷汀心头一喜,得意地看着慕容凌,又细细分析刚才她所发现的:“方才墨竹走来,脚步明显缓慢,我叫她坐在我这边,她却径直坐在离她更近的你身侧,所以我猜,她可能有腿疾。”
慕容凌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白芷汀又道:“方才翠枝一抬起头,那双眼神就能蛊惑人心般,幸好我是女子,否则就被她套进去了。”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慕容凌道:“幸好你没看她。”
慕容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白芷汀一挑眉,“你笑什么?”
他又是那副没个正形的样子,却不解释,道:“没什么,你继续说。”
白芷汀白了他一眼,便继续分析:
“台上那一曲霓裳羽衣舞,能够做到摄人心神,让满座的男子都沉溺其中如坠深渊,凭墨竹那患有腿疾的身子,是断断不可能的,而翠枝却有一双能蛊惑人心的眼睛,再加上我方才问话时她紧张兮兮的样子,故此,我推测,跳舞的是翠枝。”
慕容凌又继续点头,赞许道:“说的不错。”
白芷汀拄着胳膊晃荡着脑袋,拿筷子敲击桌上的茶碗,蹙眉喃喃道:“只是,翠枝为何有那样一双眼睛呢?而且她似乎带有摄人心神的某种能力却不自知,结果被青玉苑或是墨竹利用,成为她们掳取钱财的垫脚石。”
“她是天生蛊瞳。”慕容凌抢过她手中的筷子,淡淡道。
“蛊瞳?”
“嗯,这是历任苗疆圣女的标志,当年研制出《冥医录》中多种医法的洛语弦就是苗疆圣女,天生蛊瞳,听闻洛语弦下任之后,苗疆圣女之位空缺十余年,如今看来,便是翠枝了。”
白芷汀听罢一阵感慨:“堂堂一介苗疆圣女,居然会沦落到青楼给人当丫鬟,而且还要受利用替人跳舞,也是怪惨的。”
“你错了。”慕容凌又道:“翠枝只不过被人封印了作为圣女的记忆,一旦解封,她将是苗疆最擅用蛊毒的人,届时,整个苗疆都会由她统领。”
“这么厉害”白芷汀不禁感慨,又以后问道:“那她为什么会被人封印了?她的封印怎样才能解封?
“历代苗疆圣女都是生来即受封印,当初洛语弦也是如此,至于如何解封,可能就如凤凰涅磐重生一般吧。”
白芷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蓦地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翠枝天生蛊瞳的?莫非你也看过了?不对呀,怎么可能你一个大男人看了蛊瞳却不为所动呢?”
心中一个想法倏地冒出来,让白芷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她想起那个小厮进门时膛目结舌的样子,揶揄道:“你怕不是有龙阳之好吧?”
话一出口,白芷汀便觉得自己可能又要失言了,谁知慕容凌头也不抬一下,端着手中的酒杯就向嘴边送,清朗的声线说道:“我不受蛊惑,自然是因为我已心有所属了。”
白芷汀登时心头咯噔一声,半晌心脏却是怦怦地直跳,不受控制地跳动个不停。
慕容凌一饮而尽,笑望着她一脸忐忑,轻声道:“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