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冰凉的水打湿在指尖,在圆润的指甲盖上翻滚了一圈融开。细白的手指微微蜷缩一下,在碰到一个尖锐的石头时,手的主人终于彻底惊醒了。
白芷汀首先感觉到头部的钝痛,接着是来自全身的冰冷和黏湿。她吃力地想再动动手指,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在现代看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小说,身为感性的女性,她的第一反应是——难道被下药了?
就再她还想挣扎着张张眼皮时,一个略微低沉的男声模糊地传入她的耳膜:“醒了?”
白芷汀艰难地跟眼皮打架,连发声都没力气。可能半晌没等来回复,声音的主人有点不耐烦,又淡淡地吩咐:“再泼一桶冷水。”
?
这是因果报应吗,因为先前慕容凌命人泼了程斐一桶冷水所以她就得受这报应?白芷汀几乎想要翻白眼,又不是她泼的啊!你们是不是找错人泼了!
“老板,你有没有看到大概这么高,穿着白色衣服,本来一直站在我后面的,长得美美的公子?”林婉卿一边啃着梅花糕一边跟卖糕老板描述着白芷汀的样貌,描述着就红了脸失了神。
老板打量着思绪飘然的少女,一边扇着火一边笑:“姑娘,在找相公?”
林婉卿的脸腾然潮红,她猛地埋进手中香帕中,声音细细娇羞:“讨厌啦!老板,人家还不是呢……”
老板瞧着小姑娘羞怯的脸,一边嬉笑,一边感叹年少的美好。
林耀瞟了一眼:“老板,糕快糊了。”
老板:
林婉卿:
翠枝看了看已忘了正事的两人,叹了口气,转身望向走近的慕容凌。他微锁了眉,脸色愈加阴冷。
“公子,有什么线索吗?”翠枝目送又一个摸着头脑不明所以的路人,回过神时慕容凌已经走远,“公子?”
……
“是个戴面具的男人,骑着马掳走了一个年轻的白衣少年,那可能是公子要找的人”路人一边回忆一边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慕容凌却微微眯紧了双眸,“为什么别人都说快的看不清,你知道的却这么清楚。”
陈述而肯定的质问。
路人却笑了,“公子不就是想了解更详细的细节吗?”
慕容凌盯着眼前笑得明媚的平庸的脸,脸更臭。
“目的。”他简洁明了。
“公子这话可是有歧义了,”路人笑得越发花枝乱颤,“我们素未谋面,我怎么可能会对你有什么目的,又怎么敢和您谈条件目的,”那个“您”咬的抑扬顿挫,路人微微睁开一直眯着的眼睛,深棕的眼眸清明却深邃。“七殿下。”
话音未落,慕容凌的手已经伸到路人的衣领前,猛地一提,语速又急又狠,“人在哪儿!”
“哎哎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原本一脸柔笑的路人突然变脸一样地惊慌,“你这人什么意思,都说了不知道人在哪儿,哪有这么强买强卖的道理?!我根本就不知道歹人去了哪儿!冤枉小人阿!”
他的一声不大的嚷嚷引起周围人的注目,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声也越来越多。
慕容凌瞪向提起的路人。那平庸的脸上明明显露着平民最寻常的惹事上身后的惊慌以及略微的幸灾乐祸,可那双眼,那双漂亮的棕色眼底,一丝戏谑的笑,生怕他看不见似的,缓慢划过眼眸。
紧拽已经的手指慢慢收紧,慕容凌恢复了平常的淡漠,甩手把路人往墙上狠狠一甩,转身就走。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啊……”
“哎呀别说这么大声,你看人家那衣服,啧啧,一看就是达官贵人啊。”
“现在当官的不能惹,官的子女更不能惹!”
“小狗子你还好吗?”
“你这小子到底怎么惹到那个大少爷的?”
“不知道啊,好端端问我人突然就打我……”
“有病啊!”
“你别说话!人家还没走远呢!”
“谁知道呢,”那路人拍了拍灰色的破衫,“不过不管怎么样,公子还是找人为重吧。”
“小狗子你怎么还……”
“你这小子就是这样才会经常被人四欺负啊!”
“有钱人家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穷人啊!”
叽叽喳喳的声音络绎不绝传入慕容凌耳朵里,他阴沉地望了路人最后一眼,握紧拳转身就走。
那凉凉的什物在手心里怎么都捂不热,他握拳的手劲仿佛要把那东西给握碎掉。
阿芷……
……
“公子走这么快是去哪儿?”林耀带着又买了几个梅花糕的林婉卿回来,眼睛一直跟着慕容凌的身影走。
林婉卿好奇地看着翠枝也变得凝重的脸,咬了口梅花糕问道:“翠枝姐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耶。要吃桂花糕吗?”
“……月凌洞。”
“什么?”林耀的脸色也瞬间也变了。
“公子说,白公子被抓去月凌洞了。”翠枝的脸色沉重到了极点,“没想到那个人还是要和公子……”
林耀双拳握紧,眉上的青筋突然崩起:“我们走!”说完就闪身飞檐走壁,眨眼间无影无踪。
“哎哎哎?!发生了什么?!”林婉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抱着一堆糕愣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翠枝拽起来轻功快走,一怀的糕分分撒撒从天而降,“我的桂花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翠枝姐你慢点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公子被抓去月凌洞了,你还有心思在乎你的梅花糕吗?”翠枝头都不回地继续点地腾飞,凌风而飞青丝飞扬,一向温润的眼神瞬间也犀利冷冽,如刀剑一样砍在林婉卿的脸上,冻得她浑身一抖。
“月……月凌洞是哪儿,你和林大哥为什么都那么……郑重严肃……”
翠枝瞥了她一眼,拉了拉快要掉下去的林婉卿离自己的身体更近一点。
“月凌洞的主人是公子的敌人。”也不管林婉卿听不听得懂分布分得清两个“的”连接的人物和关系,更快地追着不远处林耀的身影。
“那……那他的死对头,为什么……为什么要抓白大哥……”被翠枝瞪了一眼,本来嚣张的气势也被这一瞪给压下去了,胆胆怯怯不敢多说,生怕被丢下去。
这可是有十多米好呢!!!!
林婉卿偷偷瞥着翠枝愈加冷的侧脸,轻轻一颤。
白大哥,你可以一定要好好的啊!
于你于我……
林婉卿心虚地闭上了眼睛。
白芷汀感觉呼吸间的空气一会儿冰冷一会儿炽热,头脑涨得发痛。她脱力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丝发零散,衣袍紧紧黏着愈发僵硬的身体,鞋子也水济济沉甸甸,仿佛灌了很多沉重的东西,压在她的脚上。
好冷……
……可又好热……
……慕容…………
白芷汀的脑袋垂了下来。
“这就昏过去了?”
依稀耳畔还有男声,模糊疏远,颇为不屑。
“太弱不禁风了。”男声平淡地给她下了个定论,“程斐,再用热水浇她。”
程斐……
程斐……?
她的脑子感觉被风化了几千年,已经停止了思维,可是她却在努力地运转着,仿佛都能听到耳边那“咯吱咯吱”生锈老旧齿轮运转的难听的声音。
程斐……是谁来着……
一桶热水浇了上来。
处于严冬冰寒的白芷汀猛地感受到了来自最西边热浪的滚烫,冰火两间的感觉,她被这疼痛的刺激而叫出了声。
“阿!”
“总算是出声了。”一直在耳畔萦绕的陌生的男声发生微微的轻笑,“如果你弱得死去,我可是会很烦恼的。”
白芷汀挣扎着让全身都接触到这短暂而即将消逝的温暖,她像濒临死亡的鱼一样在地上轻翻着,狼狈的姿态成功取悦了陌生的男声。
“程斐,再给她来一桶热水。”
“哗——”
又是一桶热水浇下,这次很细心地浇遍了她的全身,温暖的水温渐渐软和了她的血管,她动了动湿哒哒的身子,发现自己没有被绳子铁链什么的捆绑住。
白芷汀:
这是有多蠢的歹人,居然绑架不拿绳子绑的?他是蠢成猪了吗?
那真是天助她也。
她不客气地用大脑仅有的呆滞的思维嘲讽了一番绑架她的人,装作随意地拧拧裙子揉揉腿部,却在所有人不在意的下一秒,瞬间跳起来朝洞口外跑去。
一定要快!
头都不能回!
就在她这么奇怪怎么没听到后面有声音要抓她时,只听“咚——”
白芷汀:
不科学!
“……你怎么蠢的女人他也能忍受你这么久?”
又是那个陌生的男声,低沉动听的声音中带着无奈和戏谑,以及对她这番临死挣扎的行为表示嗤之以鼻。
白芷汀揉了揉摔痛的腿和模糊视线的眼睛,试图适应洞中的光线。
这是个洞,没错,一个洞。
全是岩石的洞,光秃秃的岩石,和一些稀奇古怪的木质品。岩石洞正中央坐着一个男人,他戴着一半只遮住眼睛的面具,乌黑的青丝缠绕在冰冷的座椅上。头顶的岩石正好开了一口洞,一方月光从天而落,笼罩着这个男人,月华周身,欲仙欲魔。
白芷汀有些看呆。这个人……真的可以和慕容凌相媲美阿……
随后她向右轻轻一暼,一个带着贴面具的男人站在月华妖娆的仙气男人下厕。
只是……这身衣服……有点……
白芷汀眯了眯眼,有点不确定地指着那个男人:“你是……”
那个男人利落地把面具摘下来,那张熟悉的脸清晰地印在她的眼帘,即使她的视线再模糊,模糊到那月华仙人的衣服都看不清楚,这张脸……她死死瞪着,犹如早将这张脸刻骨铭心。
“程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