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想的袭击却未能如实抵达,眼前一人蓦地挡在她面前,两束截然不同的气流相互对抗,却能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白芷汀看清那人的背影,便已知道他是谁,不由心头一喜,笑着说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慕容凌不理会她,回身淡淡瞥了她一眼,脸上和身上的伤痕都清晰可见,他一言不发,竭尽全力对抗对面的邓桦。
白芷汀见他不说话,想到慕容凌现在不能分心,便不再开口,转眼望向邓桦,他现在可真是发了疯了。
长发凌乱四散,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但却遮不住那双狠厉嗜血通红的眼眸,额间一道醒目的血红印,嘴唇青紫,周身散发着黑色的雾气。
这哪里还是初见公孙婉儿时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分明像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两人对峙间难分上下,白芷汀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她是不是该出手帮一把慕容凌?
动手她是不在行,还是耍耍嘴皮子吧,白芷汀思忖半晌,便扬声道:“邓老前辈,你可想知道公孙婉儿为你立了一座衣冠冢吗?”
邓桦果然听到这公孙婉儿的名字就立时分心,慕容凌趁此加紧攻击,一时间邓桦落了下风。
白芷汀见此,便继续说道:“她为你建的衣冠冢风水极好,又定期清扫整理,必定是经常回去探看。”
邓桦听罢一时分神,不过这一瞬间,慕容凌就有了可乘之机,手掌中愈发凝聚出强大的内力击向他,邓桦应声倒地,胸腔中喷薄处一股浓郁的鲜血。
邓桦不顾自己的伤势,反而看向白芷汀,声音嘶哑:“她是怎么死的?”
大势已去,邓桦必死无疑,白芷汀放下心来,便道:“她是引火自焚,掳了那么多无辜的新婚女子修炼邪功,这也是她应得的下场。还有你——”
白芷汀看着邓桦,目光灼灼,“你在这兰花谷内设下幻境,却只允许同行中的一人生还,你造的这些孽障,也是你现今应得的下场。”
邓桦闻言仰天狂笑一声,回身望向她,“想不到我堂堂千影君邓桦,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沦落到被一个小毛孩子指指点点!”
白芷汀拱起手:“我的朋友没死,邓前辈就和我毫无瓜葛,我二人前来本是为了那一株西蜀道光,此后邓老前辈就请自生自灭吧。”虽然你本就马上就要死了,这句话,白芷汀却是没有说出口。
四处荒凉不堪,枯草横生,不知道邓桦是怎么培育出一株西蜀道光的。
邓桦口中涌出一股鲜血,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今日算是领教到了,只不过若不是幻境被破,凭你们两个人必定是打不过我的。”
慕容凌一拱手:“前辈承让。”
“婉儿死的时候开心吗?”邓桦倏地阖上眼睛问道。
这是什么问题,白芷汀不由哭笑不得,蓦地想起公孙婉儿临死前的话,便认真答道:“她诅咒世上的有情人不得善终,阴阳两相隔,还说死就是最好的解脱,兴许她是高兴的。”
邓桦闻言轻轻一笑,“倒是像她会说出来的话。”
白芷汀和慕容凌站在对面,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个穿白衣的,你过来一下。”
白芷汀颇有些不解其意,指了指自己,问道:“前辈,你是在叫我?”
“嗯”邓桦从鼻子里发出轻哼一声,也没张开眼睛。
白芷汀看了一眼慕容凌,见他没反对,便走上前。
才刚走到邓桦面前,他猛地睁开眼睛,白芷汀被唬了一大跳,手臂却已经被他衔制住,白芷汀心头一惊,忙用力向后退去,却动弹不得。
“前辈,你这是在做什么?”
邓桦不予理睬,手指轻点她的命门,白芷汀只觉身体内被注入层层真气,一股暖流袭向全身,原来他是在传送给她武功。
约莫一炷香后,邓桦终于松开手,一瞬间面容已是苍老了十岁不止“从此往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为师给你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吩咐,就是要你每年都去看望公孙婉儿的墓冢,为她烧一把纸钱。”
所以邓桦传授给她武功,只是为了这个?
白芷汀不待多想,起身跪下,向邓桦磕了三个响头,“徒儿拜见师父,谨遵师父教诲。”
邓桦点点头,却已是气若游丝:“你不用客气,幻境被破,我必是武功散尽而死,倒不如随手送给你认个徒弟。”
白芷汀:……
邓桦气息奄奄,强撑着最后一缕精神:“幻术一生只能用五次,但若是造了幻境,便……便不可再用,你要切记……”
临死前他伸出颤抖的右手,指向遥遥的一侧,二人顺着看过去,终于看到了被荒野杂草层层包围着的西蜀道光。
白芷汀和慕容凌在兰花谷内为邓桦搭建了一座坟墓,白芷汀向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便带着西蜀道光和慕容凌走出兰花谷。
走在路上才发现,那株西蜀道光的盆上还刻着四个字“赠予吾妻”,那笔迹与刻在松石上的兰花谷三个字别无二致,白芷汀不由唏嘘。
兰花谷内凄凉萧索,却独独培育了这一株西蜀道光,邓桦又时不时便活在与公孙婉儿有关的幻境里,白芷汀不由感慨,她的师父真是个痴情种。虽然,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想到这里,白芷汀不由望向慕容凌:“我师父明明只允许一个人出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那是邓桦骗你的”慕容凌淡淡开口。
“什么?”白芷汀大惊失色,羞愧难当:“那我刺激他而你又杀了他,最后他还传给我武功,这样想来,我真是猪狗不如。”
慕容凌闻言不由失笑,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笑道:“他设下这幻境本就是求死的,你又破了幻境,他是必死无疑,况且他最初就是要杀你的,你何须自责?
白芷汀脸色好了些,又哭丧着脸:“可是他还传授了我武功啊。”
“礼尚往来,你不也是答应了他每年给公孙婉儿烧纸钱?”
“也对。”白芷汀看着慕容凌笑嘻嘻道,蓦地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怎么一出来的时候怎么就要杀了我师父?”
慕容凌淡淡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是忘了刚被邓桦打的时候脸上和身上的一处处划痕了,幸好身上有幻尊玉佩,否则她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为她的师父说话?
慕容凌暗自腹诽,想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白芷汀一头雾水,看看自己的身上,伤疤,这哪有伤疤啊?
……
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回金陵城送回西蜀道光,与林耀翠枝碰面后,四人一行,前去寻找第三种花卉——蓝睡莲。
传说西云山上生长着一株永不凋零的蓝睡莲,藏于天海寺,是天海寺的镇寺之宝,也是天海寺经久不息香火旺盛的一个原因。
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香客前来寺庙里上香,只为了能一赏这朵绝美的蓝睡莲。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听闻来天海寺赏过蓝睡莲的人只要许下心愿,就必定会实现。
外界传得神乎其神,把这朵蓝睡莲都吹到天上去了,什么来求子的妇人一赏蓝睡莲,不消半月就怀了身孕。求取功名的少年郎来赏蓝睡莲,不久便金榜题名衣锦还乡。
白芷汀听此反倒生疑,一朵蓝睡莲哪能有这等功效,不过是寺庙传出来的,用来骗香火钱罢了。只是这承载着这么多人信仰的蓝睡莲,明着要恐怕是不行,一旦失窃,也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取走蓝睡莲,恐怕要好好盘算盘算。
连续几日奔波劳碌,一行人终是赶到了天海寺所在的洛阳城,已是傍晚,四人便寻了一处客栈落脚歇息。
正在客栈的一楼用着晚饭呢,隔壁桌上的几个人的议论声蓦地传入耳中。
一个做书生装扮的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年的乡试也不知能不能过。”
对面那个年长些的便道:“你去天海寺观赏蓝睡莲了没?”
男子答:“没去过,怎么,有什么蹊跷吗?
“老王家的小儿子最初也是乡试上无名,后来去看了一次蓝睡莲,考了三次就考中了!”
“竟有这等奇事!”
“整个洛阳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
白芷汀在这头听得差点没把饭喷出来,看一会蓝睡莲又考了三次才考中,这也值得这群人吹嘘?恐怕洛阳城里的人对这蓝睡莲的信仰已成病态了吧。
那又是谁在背后恶意操控这个,说只要这一点零星的香火钱,白芷汀是不信的,莫非幕后主使是想用这个控制住城中人的心神,好妄为胡作不成?
一边深思一边嚼着嘴里的吃食,白芷汀手上的筷子突然被慕容凌打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慕容凌面无表情,慢悠悠道:“你再伸手,筷子就捅到鼻孔里了。”
白芷汀:……
旁边坐着的翠枝和林耀都埋在碗里偷笑,白芷汀又羞又窘,气得一放筷子,拍了一把桌子,怒声道:“饱了,不吃了!”
走上二楼自己的厢房,狠狠一摔槅门,白芷汀坐在圆桌前冷静下来,思索着怎么拿到蓝睡莲。
突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白芷汀抬首,循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