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凶我......哭唧唧.gif」
觉：「露齿笑脸.gif」
夏：「不被疼爱.gif」
觉：「乖，别闹.gif」
......
两人最后变成了斗图大比拼，一大堆可爱又花绿的表情在手机屏幕上刷屏，前头的信息都已经被顶掉了，最后停在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上。
车内后座，女嘉宾坐得离夏青近，余光看到了些许内容，她转头看了眼坐她左侧心动投票与夏青一起配对的姜彭希。姜彭希也在低头看着手机，他的手机贴了防偷窥膜，但是，他同样看着手机，嘴边有笑意。
莫非自己当了电灯泡，阻碍他们了。
女嘉宾坐在正中间，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两人心动投票也是一对，她此刻想，等下返程得换座位才行，然后又侧看了夏青几眼，昨日她就打量过新来的四号女嘉宾，她将夏青从发丝到耳饰再到身上的穿搭都一一留意了，也看见了昨天没有，而今天她无名指上新增的一小条痕迹。
原本以为是灰蓝中性笔画的，但夏青在车上聊信息时，有好几回她看清楚了，是个纹身。
前方两人正在聊着天，后座暂时无声，她问夏青，“你这是个纹身吗？”
夏青收下手机，回到了车上的氛围里，见她问了，点点头，“是。”
隔着一个座位，姜彭希闻言转了头看向夏青，目光也沉落在她们的话题上。
姜彭希看了一眼夏青的右手，纹身是半环线条。
挺特别。
她的手很白，也纤细，那一小条纹身就像鱼儿从指缝中游曳出来的，点缀了不走寻常路的色彩，跟恋综剧本中给夏青打造的温婉形象有些不同。
但，
等等。
董维智刚刚也在刷着朋友圈的内容，他与齐觉刚刚加上好友，难免好奇别人的生活圈子，于是就点进去了看。
齐觉的最新一条朋友圈，是左手在紫红晚霞中的随拍，文案配了个爱心符号。
他放大了手机里齐觉的，也是半环线条。
巧合吗？
姜彭希关掉了手机，侧脸看向夏青，心里默默想：最近流行？
*
晚上七点左右，路上车水马龙，下班高峰期三条车流都堵在了十字路口，车旁有小绵羊和单车在穿行，倒是畅通无阻。齐觉拉了手刹，目光落在了握着方向盘的左手无名指上，不热衷纹身的人今天看着这个小线条，嘴边总能浮起点弯。
董维智和候苏敏看见了他朋友圈多年来诈尸的一条，纷纷留言。
董维智：「哟，这谁啊，朋友圈失踪人口回归了，第一条就喂我们吃狗粮是吧，缺德。」
候苏敏：「图片第一眼没我家小可爱，我本来要问了，看了楼上的，才知道你这偷偷放闪啊。我家小可爱也纹了和你一样的吗？我立马去问问。」
还没等候苏敏问，夏青在评论区主动出现了。
夏：「一样的。」
候苏敏：「终究我家小可爱还是别人家的了。」
夏：「捂嘴笑.jpg」
红绿灯又倒数了一个，齐觉正往会所去，车已经慢慢移动到了白线的第一顺位。直走的灯还是红的，手刹又再一次地拉起，忽然车内就响了铃声，齐觉的手机放在了中控台，他伸手捞过，接了起来。
“喂。”车内只有他一人，声音带着低沉的回响。
那头，打电话的董维智在公司拿下工卡，从座位背椅上拿起外套，耳边夹着电话边穿上西装外套，人往打卡机走去，说，“觉，找到王以安了。”
眼前的红灯开始在读秒，字数印在凤眼瞳孔里，有猩红光浮现，齐觉问，“在哪？”
“你来接我吧，我下班了，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
“那保不准，他不想见熟人，我也可以帮你一起逮人啊。”
“哦。”
有点道理。
红绿灯已经转换了信号，左转和直行同时可以行进，齐觉的手攀在了方向盘上，应了一声，两手紧了下，踩了油门，打转了方向盘，往董维智所在的方位去。
G市的CBD地带，一到夜晚就十分热闹，人行道上都是下班的西装革履和白领装扮。
齐觉车拐进禾东公司大门口，接上了董维智，将副驾驶座上的两个红色袋子挪到了后头去，淡淡问，“怎么找到他的。”
董维智也把装了电脑的书包放在后座上，松了领带，人坐副驾驶位，叹道，“这人真不好找，托了好几个大学朋友，才知道这个叫王以安的人五年前出了赛车事故，才消失在社交圈的。出事前，这人玩得花，什么场合都能看见他，什么酒店、夜店、篮球圈的、赛车圈、还有极限运动、跑酷、潜水......，每个人都大概知道他一点，但是却不知道他现在的行踪。”
车辆重新启动，齐觉指了指前方的储物箱，董维智从中摸出了一瓶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但只要他还在G市，就没有找不到的，刚好有人认识一个联大出身的老板，据他说，王以安是在大学毕业不久后在隧道里醉酒飙车，废了条手臂。”
“手臂废了后，他人就开始不出现了。各大场合也见不到他身影。而且，他在酒吧，那些认识他的人都不叫他王以安了，好像叫他做Peter。得亏我手上有我们当时篮球赛的照片，我那朋友才认出了他。”
董维智一直深根在这个城市里，各行各业的朋友不少，网罗了朋友圈资源后，凭借着车祸的信息，又在一开酒吧的朋友那找到了王以安的信息碎片。
“他经常去的酒吧叫红房子。”
开着车的齐觉皱了皱眉，想起五年前篮球赛王以安那一头蓝发张扬的模样，还有当时暑假赛车在夏青朋友圈里看到的他车队赛车夺冠的照片，虽然不熟，但是听到一熟悉的人遭遇了车祸，人生轨迹有变故，多少有点唏嘘。
他对董维智说，“你输入导航吧，我们现在去。”
董维智在导航里输入红房子三个字，齐觉顺着导航的指引，修长的指节在方向盘上点了点，便没再多问。
红房子这个地方，不在CBD地带，跨了个城区，在一个旧改出名的金融城附近，这个地方有很多废旧的厂房，这红房子就是其中一间红砖厂改造的。
“这个区不太旺，接近郊区了。”
齐觉他们从车上下来，按照着导航从露天停车场走了过来。
这酒吧和孤行酒吧有点一样，入口一样隐蔽不好找，整面墙体都是红砖，表面是风琴褶皱，他们转了老半天才在侧面位置看到了一个小的萤光绿的入口指示牌。
他们来得算早，酒吧里头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一从入口进去，几束绿萤灯光就照射了过来，里头和孤行不一样，很迷你小巧，高凳座位很多，中央靠墙有一个低矮的舞台，另一侧就是酒吧台。
一进门，所有人都拿着酒站着，中间的几个桌面上站着舞者，正在扭腰跳舞，背景音是强节奏，齐觉他们一进门，便选了一角落位置落座，旁边的人落了目光过来，笑着打量他们。
董维智在齐觉耳边大声说，“说是，一般八点左右会来，我们先点些吃的咯，我也刚下班，饿了。”
“嗯。”
齐觉坐下，随意地扫码点了几个吃食，桌子上一下子就上来了薯条、鸭舌之类的下酒菜。
旁边的人依旧在打量他们。
留意到目光，齐觉看了过去，凤眼凌厉又扫了一眼场内，看了一眼在桌上热舞的舞者，些微地感觉到了点不对劲，还没说出口，旁边刚刚打量他们的人就走了过来。
来人酒放在了他们的桌子上，问，“介意吗？”
酒吧里本来人多就没地方站，借个位置放酒杯，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两个人点了头。
“你们是生面孔，是来玩的，还是......”
那人又打量了齐觉和董维智，靠近看了，灯光都清楚了，就将眼神放在了面容更姣好看起来不好相处的齐觉身上，见他仰头喝了酒，目光落在他的喉结边，继续笑问，“还是来找朋友的？”
齐觉他们的确是来找人的，董维智塞了根薯条进嘴里，等待着时间，“对，他还没来，我们先吃点东西。”
一听他们已经有在等的朋友了，那人哦了一声，讪讪一笑，酒杯又从桌面上抬了起来，轻碰桌面，“很高兴认识你们。”
说完，那人笑了笑，就走了。
董维智对齐觉说，“他怎么就走了，我以为他是看上了我们吃的，来蹭的。”
齐觉，“......”
齐觉看着董维智，淡淡扯唇，也就吃了一口，手指扣在了桌面上慢慢等人。
桌上的舞者还在表演着，不一会儿门口又进来了一大群人，董维智吃着薯条，整根咽了下去。
齐觉坐着，也随之看了一眼。
门口进来的人，是一群男人，本来只是一群男人倒没什么，毕竟是玩乐场合，谁都可以来，但是那是一群变装后穿着裙装的男人，一个个还肌肉满溢，那就有点稀奇了。董维智这时候才看见了桌面男舞者匍匐身子做波浪舞又劈腿跳舞，也才看见了酒吧台的男服务生上衣并没有穿，露着胳膊肘在调酒。
再看回刚刚来搭讪他们的那个人，现在依偎在了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这是......”
齐觉敛回了眼神，替他补充了剩下的话，“gaybar。”
董维智是下班的时候，就上了齐觉的车来到这里的，因为下班了人也放松许多，就将领带脱了，衬衫上的纽扣也松了三颗。现在领悟到了自己所处场合可能是个盘丝洞，他默默地将自己原先解开的扣子又扣了回去。
然后才面不改色地说，“嗯，我朋友开的。”
齐觉一看董维智这反应，就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但也没戳破，轻笑了下，这些年男的、女的他也见过不少，倒也淡然。
唯有王以安的事，让他不由得又疑问，“他经常来？”
董维智点头说，“对。我朋友说，隔三差五就来。我看，他八成也是。”
话音刚落，齐觉的目光就蹙了起来，从门口的位置，可以隐隐地看见一个熟悉身影，没有了蓝色头发，而是一头黑色短寸，他的左手一直放在了口袋里头，中间人多，被人碰肩了，他也没把左手从兜里拿出来。他一路往中间去，落座在了一群奇装异服的人当中，贴面与人面吻。
五分钟内，齐觉看着这人在那当中游刃，拿着酒和别人一杯又一杯。
董维智，“我那朋友还说了，他每次一来就喝酒，随便找一桌就蹭酒喝。”
“靠。”
齐觉转了头，看向董维智，憋看了他一眼。
董维智骂了一句脏话，继续说，“我现在才知道，那朋友说他有点姿色，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在男人中有点姿色，然后来蹭酒。”
齐觉抱着手臂看向那像花蝴蝶一样游在人群中的人，眼神示意了董维智。
“他再醉下去，恐怕是话都不能说了。”
齐觉站了起来，看着王以安正好揽着一个人腰际走向了洗手间方向，起了身，董维智又吃了几口，又喝了一口，也跟着齐觉，一起穿过群魔乱舞的人群。
未到洗手间的位置，昏暗走廊口，前方走着的两个人就互相亲了一口，董维智瞪大了眼睛，看着王以安头埋在那男子的胸膛上，咋舌，他是G市大直男根本看不了这些。
但是也等不到他再看，王以安酒应该是喝得太急了，还没发生什么，就反胃吐了对面的男子一身，对方许是觉得扫兴，态度很不好，手掐在了王以安的脖颈边。
王以安人都快被掐红了，却还笑着。
齐觉走上了前，拍拍那人，话里冷，带着强硬，“放开他。”
对方见有人帮忙，还是两个人，尽管自己被吐了一身，正气头上，就骂骂咧咧地松开手，骂了句什么玩意儿，然后才走开。
董维智走了过来，“这人可真有意思，又要揩油，还有洁癖。他们分明就不认识吧。”
齐觉嗯了一声，垂眼看着顺着墙壁低下去的王以安，他正摸了嘴，呸了一声，一副嫌弃的模样。
齐觉想，这个王以安也有意思，明明是他撩的别人，结果在这里嫌弃别人脏。
王以安摸着墙壁站了起来，说了声谢谢，就要离开。
齐觉插着兜，拦在了王以安前进的路上，长腿挡住过道。
找事的？
王以安这才抬眼看拦他的人，虽然喝了几杯，但是以往在各种场合锻炼出来的酒量，他也不至于醉死，一抬头就认得了面前的人，一只手举到齐觉面前，认得他是以前夏青的那个华大附中的男朋友。
“啊，夏青前男友，你怎么也在这？”
齐觉往外瞟了一眼，“找你，有事，出来。”
王以安摆摆手，脸上笑意尽失，“夏青的事？”他嘴边冷薄地笑了一声，转头看到另一侧拦路的董维智。
这两个人是没打算让他走的。
王以安只好笑笑，跟着齐觉背后走出了红房子。
红砖房外。
王以安点了烟，递了一根给身旁站着的齐觉，董维智则在不远处的红砖堆上坐着。
齐觉接了，夹在两指间。王以安挺高，但站着弓背，看起来比齐觉矮了半个头，因为这几年过得有些萎靡，他消瘦了不少，整个人的形态都削了下来。
齐觉问他，“夏青，她到底为什么必须离开国内不可？”
王以安吸了一口，从齿间呼出烟雾，舌尖顶了顶牙床，脸上一说到夏青和林家的事，就一股吊儿郎当的劲，“问我啊，这个你在他们家附近一打听都知道的。她和她那个林家的哥哥在一起了，被林家的长辈反对，被送出国了呗。你是来找我问她和你分手的原因的？五年了，你看不出来还挺长情啊。”
齐觉听了这个词，挑了下眉，看着手中的烟星火在泯灭，“她回来了，她说不是，她和林睦只是兄妹关系。”
王以安诧异了下，“回来了？竟然回来了？你信她？她可鬼精了，我跟你说。”
他笑了下，“她出国后，我就没联络了，林家爱面子，规矩一套套的，她也联系不上我吧。她说不是吗？那我不知道啊，我听到的是，她和林睦上床了，被林家奶奶看到的，大发怒火，两个人才被拆的。”
王以安的话里话外根本没有对这青梅竹马长大的人有所尊重，带着一股不屑一顾的态度。
齐觉听了后半句，凤眼沉，心里落了下，两指间的烟被掐了一下指痕，又问，“我想问你的是，林家为什么反对他们在一起。”
王以安笑了笑，听出了他问句中的不耐烦，“你也挺矛盾，是不是被玩了所以想打击报复夏青。怎么说，她也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我不可能跟你揭她伤疤。”
王以安拍了拍齐觉的肩膀，人靠在了红砖墙上，“我和你一样，被他们两兄妹玩了。算了吧，就这么多年了，看着他们这样，不觉得也挺有趣的。一个在国外回不来，一个在国内出不去。他们说什么，被拆散的牛郎织女是吧。”
王以安嘴边凉薄，“有钱人的世界啊，就是一个规矩象牙塔，没有道理可言，只有利益。”
他笑笑，对齐觉说，“放过她，才会放了你自己。别傻了。”
“夏青，是你招惹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