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与陆绵绵去熙月山庄小住,家中只剩我一位主子。
小喜去庖厨端膳食,我到后花园散心。
“听说今晨二姑娘动手打了三姑娘,也不知她哪来的胆量,野鸡打起了真凤凰!”
“什么二姑娘?她也就嘚瑟这几日了,等主君回来,定会将这没良心的白眼狼扫地出门!”
……
奴仆婢女交头接耳,满脸都是看好戏的神情。
我冷了脸,心中戾气横生。
本想惩治奴仆,可临了却又变了主意。
我五岁时,父母死于匪患。
偌大的家业为叔伯觊觎,我与阿兄在夹缝中求生存。
白日他去学堂求学,家中恶奴欺主,对我动辄打骂威胁。
阿兄意外得知真相后,强行发卖恶奴。
自此将我常带身侧。
这样一想,我便打住出一时之气的念头,安静等阿兄回来。
只是刚回明月阁,小喜一见我便委屈得直掉眼泪。
“您好歹也是府上的二姑娘,他们竟拿奴仆吃的饭菜怠慢您,等主君回来,我定要请他给您出气!”
我看着桌上的青菜馒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而后拉着小喜直奔酒楼。
我的确想让阿兄心软,借此求和。
可没打算让自己吃苦头。
等菜的间隙,透过木窗,我远远便瞧见两个灰扑扑的孩子,缩在角落,分食一个包子。
再寻常不过的场景,我蓦地就想起了与阿兄尚且在江东的日子。
他白日求学。
日暮时分,我便在蘅芜阁乖巧等他回家。
他每日都会带些小玩意儿。
一串糖葫芦、几块糕点、一袋蜜饯……
东西不多,我俩在落日余晖中分食。
那时没有锦衣玉食,日子却充满了盼头。
我让小喜将两个孩子请到了酒楼,他们起初防备警惕,确定我没恶意后,才放心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后,男孩说他叫阿和,与妹妹敏敏一道随母上京寻亲。
无奈亲未认成,母亲身染重疾,盘缠花光后,他便带着妹妹上街乞讨。
我有些好奇:“为何不将敏敏留在破庙陪你们的母亲?”
阿和摸了摸敏敏的头,抿嘴笑了笑。
“妹妹还小,带在身侧,我能一直守着她。”
我哑然,一时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
提上食盒,见过两个孩子的母亲后,我着手安排了大夫和客栈。
哥哥拉着妹妹,欣喜地直掉眼泪。
敏敏嘴甜,一边磕头一边夸。
“仙女姐姐是全天下最善良的女娘!”
善良?
我不禁失笑。
其实我在京城名声并不好,高门显贵皆认为我骄纵无礼。
安顿好阿和一家,我回了明月阁。
阿兄数日未归家,这原本不打紧。
他说过会在熙月山庄小住。
可这一次,他出门身侧无我,却并未差人传信。
我开始坐立难安。
阿兄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
我根本抑制不住这个念头,只能整夜辗转难眠。
加之食不下咽,不出三日,我便清减许多。
再次一夜未眠后,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猛地瞪大双眼。
青丝掺白发,柔顺地铺在身后,再加上数日未曾安稳入眠。
我的脸色青白憔悴,看着如同饱经沧桑的妇人。
眼眶一阵酸涩,泪珠簌簌下落。
我如今才十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