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安浔在小路上慢慢地走着,看到身边的鲁诚家的,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的身后,闲聊着问道:“家里还有什么人?什么时候入府的?”
“奴婢娘家姓时,贱名雪晴。奴婢是家生子,从庄子上提拔出来一直照管厨房的,后来嫁给了奴婢当家的,也有三年了。”
“时雪晴?”安浔多看了面前这位妇人两眼,发现她的肌肤还是很细腻,只是颜色蜡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除了头上两根银簪子外,通身并无饰品,衣服也是府上按季做的款式,并不是她自己的衣服。
这位唤作时雪晴的管家娘子,看来是家里条件不太好,按道理厨房油水多,就算是职位差一点,也不至于通身这样素净,哪怕是跟在安浔身边的三等丫鬟,也有两三件金饰在身上。看起来时雪晴也是一个能干的人,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安浔见她的谈吐文雅,进退有度,起了几分兴趣,“你的名字谁取的?是化用的王右军的快雪时晴帖吗?”
时雪晴回答道:“是奴婢的祖母起的,正是从快雪时晴帖里取的。”
安浔好奇道:“难道你的祖母识字,而且应该颇有学问吧?”
“奴婢的祖母原来是服侍太夫人的,专管笔墨书籍,自从太夫人仙去后,便回到庄子上养老。”时雪晴没有隐瞒,安浔问什么她答什么,“奴婢出生后也跟着祖母认过几个字。”
安浔觉得有点不对,安国公府一直有习文的习惯,时雪晴说的太夫人便是安浔的祖母,安国公的母亲,那位是胜威大将军的独女,与老国公爷感情十分好,尽管只有安国公一个儿子,可是也没有纳妾。太夫人于诗词一道十分出彩,故而国公府中养成了奴仆皆能出口成章的风气,成为了一时佳话。
可见太夫人对于笔墨书画多么重视,能管着这些,那时雪晴的祖母一定是个很受信任的丫鬟,这样的人即便是太夫人去世了,地位在府上也会很超然,怎么说也应该留在府里养老,这么会去庄子上?
一般服侍过长辈的奴仆,小辈再接着使唤是对长辈的不敬,如果是以为太夫人去世,安国公不想用也情有可原,可是这样最起码会把老仆的子孙重用起来,但是按照时雪晴的说法,她从中庄子上被提拔出来后,竟然一直在厨房打杂,如果不是和鲁诚成亲,恐怕也做不到管家娘子。
难怪时雪晴的气质谈吐与一般奴仆有些不一样,看来是受得精心教育的,这样的人,便是给云华夫人做大丫鬟也使得。
说起来,安浔此时才注意到,在云华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也是很年轻的女子。就说琼光,虽然也是云华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但是年纪很小,应该不是跟着云华夫人从小一起长大的。
难怪说发落便发落,直接成了个弃子。
“既然你的祖母服侍过太夫人,怎么没有求个恩典,把一家子赎出去?”安浔走进抄手游廊,回头问向时雪晴,“最起码让你重新去管书房也行。”
除了在主子身边近身服侍之外,国公府上有牌面的职位便是书房和厨房,而且书房相对也比较轻松,没有厨房那么累。
时雪晴抿了抿嘴角,道:“祖母说人还是要靠自己吃饭才踏实,厨房能学到手艺。”
安浔只觉得这是一个借口,看来时雪晴不想说真正的原因,她也不勉强,“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以渔,这样也挺好。”
后面安浔不再问话,安浔经过蔷薇架的时候,见一旁的桂花开得正好,让时雪晴折了一支带回去插瓶,“用均蓝釉梅瓶,比较般配。”
回到邀月楼后,时雪晴捧着桂花自去找人来插瓶,安浔见到白桃夭就在厅上等候,不由说道:“让你好好休息,怎么在这里坐着?”
白桃夭满是紧张,上上下下把安浔瞧了个遍,这才安心下来,“小姐你去地牢了,我哪里还能睡得着。”
有小丫鬟捧着插着桂花的梅瓶走过来,站到了白桃夭的身后,问摆到哪里去,这一说话倒是把白桃夭吓了一跳,看着训斥小丫鬟的白桃夭,安浔有些疑惑,但是隐藏起来,只让小丫鬟摆到窗户边去,小丫鬟从白桃夭的身边经过,安浔道:“这个拿来熏屋子还不错。”
白桃夭笑道:“小姐喜欢就好。”
安浔让小丫鬟停下,指着花枝问道:“这海桐比往年开得还要好,你觉得呢?”
“确实很好,小姐的眼光真是好。”
白桃夭笑得依旧单纯俏美,安浔面上不动声色,心却渐渐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