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浔见慕楚然整个人心灰意冷地站在院子里,双肩垂下,一点都不顾自己的仪态。宜月轩因为她搬出去,朝华公主要住进来,人来人往的忙碌着,要是让有心之人看到传了出去,慕楚然没什么,她可不想惹上一个觊觎太子的名声。
“殿下,你今日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安浔挺直后背,看着慕楚然正色道,“我与殿下自幼相识不假,殿下多次相帮我也不假,可是殿下若是因此来轻贱我,那我只能一死。”
她的声音沉下去,却让慕楚然大惊失色,他急道:“我不是……”
安浔截住慕楚然的话头,“不是?不是什么?殿下说什么我生气,这要是让旁人听到,岂不是要误会我是因为殿下与朝华公主而生气,那我成什么人了?”
她今天存心要断了慕楚然的念想,越发言辞犀利,“朝华公主来京,虽说未过明旨,可是陛下什么意思,殿下不会不清楚。于江山社稷,此是两国邦交大事。于父子恩情,是陛下为殿下选得终身大事。现在殿下做出这副样子,倘若让陛下知道了,难道我是妺喜苏妲己之流,蛊惑的殿下连江山社稷父子君臣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还能有活路吗?”
说着,安浔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身为毒引生死未卜,暗中有人对她虎视眈眈,国公府中亲生父母对自己刀剑相戕,皇帝赏赐的温泉小馆也只是一个听裴连钰发号施令的地方。在宫中一直为她而留的宜月轩,也要给朝华公主挪地方。
天下之大,竟没有她安浔的容身之处。
安浔原本演出来的愤怒,也带了些真正的难过悲哀,“我本浮萍,莫说是风浪,甚至一片小水花都经不起。殿下之前说会……护着我,可是如今真正将我置于死地正是殿下你。太子殿下,慈安殿上还供奉着昔日圣贞太后手抄的女诫,安浔也识得几个字,懂得礼义廉耻,按理说,我已经及笄,不应该与殿下再私下见面,可是总想着儿时一起长大,不好太过迂腐,可是今日看来,还是守规矩点好。”
安浔恢复平常神色,她对着慕楚然福身行礼,“安浔告退,出宫时辰在即,不便送殿下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留给慕楚然一个决绝的背影。
这字字句句,如一把把利刃扎在慕楚然的心上,他抬眸看着安浔纤细清丽的身影走过回廊,消失不见。
没有机会了吗?
他以后连见都不能见到她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殿下殿下,乾泽殿传话来了,喊您过去。”小六子一溜烟儿跑到慕楚然身边,只见慕楚然面如死灰,把他吓了一跳,焦急地催着说道,“陛下喊您过去呢,这会儿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啊殿下!殿下,您要是有什么难办的事,可是去找皇后娘娘,可别一个人钻牛角尖了。”
还是小六子提醒了慕楚然,是了,去找母后,他可以好好地求母后,只要母后点头,他和安浔还是有可能的!
坐在屋子里的安浔听到月淑说慕楚然带着小六子急匆匆地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月淑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样,今日我给太子殿下扣了一个大帽子。”说着她把今天对慕楚然说的话,简单复述给了月淑。
月淑听后怔愣在片刻,咋舌道:“你这话说得也太绝了,你也不怕适得其反,让太子记恨上你,你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安浔自己还委屈呢,“那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本来想以为太子和朝华公主定了亲,也就没我什么事了——再说本来也没我的事儿了,在我让云涵把我无法生育的消息传出去后,别说是皇家,就是一般的勋贵之家,也不会有人要我了。除非陛下跟谁有仇,就把我许给谁去。”
月淑想想也是,她心里其实隐隐有点为安浔可惜,那可是未来母仪天下的位子,难得皇帝愿意,太子也愿意……
“反正我话都说出去了,顾不得后面了。”安浔现在正关心安国公府的事情,“我们出宫后,你先去找人来,别暴露了行迹,悄悄地到我的身边来保护我。”
月淑让安浔放心,“这个都不用你吩咐,我也会照办的。只要出宫了,消息往来方便了,这些都不是问题。”
安浔心里隐隐总觉得不安心,她总感觉有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在操控着一切。
真是让她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