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医生来的时候,四姨太已经不醒人事,静婉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看着那一封信纸上苍劲的笔触时,心中也不禁感慨。
嬷嬷们在旁边看着,也没有办法。
“若是二爷的意思,就遣了吧!”静婉无可奈何的说着,只留下一封休书,人却已经找不到了,二爷的心思便也明了。
从前见着秋墨时,便觉得她和时云模子里倒是像着,想来他便要忘个干净。
“就让她的贴身丫鬟跟着她吧,也算是主仆情深,她要带的,也都带走!”静婉吩咐着福管家,心里却不是滋味,现下里四处乱着,一个女子若什么都没有,如何能在这世道里活的久些。
看着秋墨还算好些,静婉回了院子,只一坐下时,便觉得腰间一痛。
嬷嬷替她掀开了旗袍,看着背上时,却是一片青色,嬷嬷倒是不忍着:“大太太,这背上已经青了。”
想着因是抱着秋墨时触到地上狠了些,只是那时情急,倒还没有意识,静婉也只是摇摇头,嬷嬷拿了药来,替她抹上。
原来的时候,连易的心思她倒还懂些,至于现在她倒是抓不住了,想着明儿晚上就是除夕夜了,她的心却欢脱不起来。
“明儿一早,就将四姨太送走吧!”静婉说着,想起明日的家宴时,连易定会回来,见着秋墨时,必定又会大闹一场。
见着嬷嬷应着,她撑起身子去了主卧,景汐从门厅那边过来,看着静婉一个人独自站在窗台,风却吹的紧,倒是一急。
虽然她曾今是时云的贴身丫头,对大太太倒是疏离些,可是就是在东苑的日子,她也没有太难熬,对静婉也生出了一丝感激。
拿过大衣披在静婉的身上,嘴边轻声说着:“太太风冷,小心着凉!”
静婉转过头来,看着景汐时,倒是一笑:“春天了,又是春天了。”
“你知不知道,二爷何时认识你家小姐的?”静婉说着,看着院子内泛出的春意,枝条蔓延,倒是肆意的舒展着,一点一点都由不得人的心思,昨天刚剪掉的枝条,就是今天也变了一个样子。
景汐没有说话,她只知道,小姐入府的时候,全然是因为丢了女子的名节,被逼着入的府里。
“二爷从前倒是经常去一个酒馆,穿着长衫便服,听说,那个时候他就瞧见过一个女子。”静婉微微一笑,这些,不过是她从余副官口中听到的,而她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后来五姨太入的府里,她便猜测着时云就是那一个她,因为她从连易脸上看见了不可多得的微笑。
“四姨太如今要走了,这府里的人终有一天一个都会不剩。”静婉说着,眸中淡定。
景汐蹙眉,盯着静婉的背影,说着:“太太,府里还有您。”
静婉轻轻的摇着头,她吗?她无时无刻都想要逃开这里,却被自己的心禁锢的稳稳的,从前她将连易当做自己的夫君,如今,却不这样想了。
仲钦的死,像是挑开了所有的不得已,她以为她忘了,心却在一天一天里斑驳的疼着。
连易的意思,她尚且懂得,他想要放过自己,可是她的心间还有着些许不甘,这么多年了,她等的却是一个无果。
“你知道吗?你家小姐经历着我曾今经历过得一切。”
“可她是幸运的,至少不会像我现在这样早就找不到自己的以后了。”静婉吐了吐气,转过身来看着景汐,倒是一阵苦笑,她今天倒是说的多了,往常,倒是不会有这么多的心思吐露。
她知道,是时候了!
明佳坐在院子里,听着嬷嬷的答话,却挑不起一点心情。
“少夫人,这是刚进的金器首饰,还有一丝布匹,还有这几日府里又进了新的一波丫鬟,倒是都遣去了少帅的屋里,府里的烟花爆竹都已经备好了,就等着少夫人清点了。”
她随意的撇过那些账本,密密麻麻的字眼看的让人眼睛发晕。
“少夫人,府里的人已经把江姑娘入府的东西备好了。”嬷嬷小心翼翼的说着。
“备好了吗?”明佳狐疑着,却是嘴边轻笑,如今不就等着她的一句话了吗。
“父亲在哪?”明佳抬起头问着,手搭在膝间,倒是惬意,看不出一点变化。
“帅爷去军统开会了,眼下还回不来。”嬷嬷谨慎的说着,眼下江姑娘的话题,在少夫人眼里却像是一根刺,在不合时宜的时机扎下,他们也得顾虑些。
“那少帅呢?”明佳问着,却听见后面的脚步声。
嬷嬷唤了一声少帅,就走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俩个人,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一般。
今早起来的时候,姜仲恺已经不见了,这会才是下午,明佳看着他穿着一身军装,想着应该是去了军营一趟,这会才回来。
“少帅吃过饭没有?明佳叫人去弄些。”明佳说着,已经从凳子上急速的坐起来,眼神躲避,故步要走。
手臂却被姜仲恺拉着,陡然落入一个怀抱里,明佳险些哭出了声音,姜仲恺于心不忍,这几日里他倒是思踱着,何苦于这样,她不过就是顾连易的一个姨太太,现在更是全身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他低头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明佳是我对不起你!”
明佳的身子一抖,快速的挪动开,她没有想到曾今认为很简单的一切自己接受下来,却是如此的心痛,从今以后,她的生命里总是会有一个女人同她抢她的丈夫。
夜里的多少里,她会有种种不寐,身边却鲜少再有他。
“她怀的是谁的孩子?”明佳下意识的问着,她不知道在承州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只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好打破她所有的幻想。
姜仲恺的话在嘴边顿了顿,看着明佳紧促的眉心,他也只好深沉声一说:“我的!”
明佳的心里仿佛就像是得到了一丝回应,怔怔的退回步子,看着姜仲恺的时候,嘴边苦笑着:“那是少帅的孩子,就收了吧!”
毕竟,她从来没有问他生育过孩子,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