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晨,顾府里早就乱做一堂,长长门厅里,倒是都是丫鬟婆子们忙着,地上铺了水路,直往外泄去,大门外一些伙计都打着水浇花,汽车的轰鸣声从门外闪进来,从门汀里灌入,旁人看着,倒觉得很欢脱。
虽说明晚上就是除夕夜了,这几天倒没有看见连易的身影,姨太太们也就将那心思一收,候在房里,倒是左右不适。
静婉站在厅堂门口,看着几个搬花的几个伙计,合计着如何才衬了府中的生气,想着从前的时候,连易还会回来几遍,却是现在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放这吧,开春了也得晒晒太阳。”静婉说着,那几个伙计将花盆往里一抬,其中的一个人头倒是埋得很深。
花盆看着分外笨重些,静婉看着那几人大汗淋漓的,倒是吩咐着福管家看赏。
“这是二十大洋,你们几个分了吧!”福管家从怀里掏出银子来,看着几个人的脸,却觉得隐隐约约不熟悉,叫了一个嬷嬷,才知道,不过是几日里才新进的伙计。
那几个人看着大洋时,脸上现出一丝精光,倒是奉承着接过了,只一个人顿在那里,倒没有说话。
福管家瞧着,眉心一紧:“都看赏了动作还不麻利点。”
原是几个伙计早就应声出了们去,只有他还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门外,衣香鬓影,思索颇多。
他顿了顿头,眸中一闪,却是往门外一去,转眼间已经抱住了待在灯笼下的静婉。
原以为是被这一下,没有想到,倒是丫头们不利索,灯笼还没有挂稳的时候那丫头手一偏,重物已经向静婉砸来,虽说都是丝制的灯笼,里面的铁片砸到人身上不是肌肤轻肿,皮也要刮破些许。
静婉怔怔的落入一个人的怀里,却觉得分外熟悉,抬头看时,那人已将手收着,恭敬的低着头,还来不及说着什么。
面前的丫头从梯子上下来,嘴里倒是一一求饶:“大太太饶命……”
从门口飞奔过来的福管家,看着这番情状喝斥一声:“若是砸到夫人,你可担当的起。”转身倒是和气的问着尚且处在惊吓之中的静婉。
静婉眼神正准备往身侧的那个伙计看去,她的心里涌上一种苦涩,听到福管家问着时,才答道:“没事!”
丫头跪在大喊小声泣着,被管家骂的狠了,倒是害怕的紧,静婉在府里这几年倒是很少露着面,那丫头看着年纪轻轻,便是不知晓她的性格。
“福管家,就别为难她了!”
静婉回了头去,见到那个伙计一直矗在那里一动不动,眸中镇定的问着:“多谢兄弟了!”
福管家奉承的说着:“这是前几日新进的,若是大太太屋里缺个力气活的人,倒是还可以。”
静婉将他瞧着时,却是看不清他的脸来,头窥的低低的压下一个帽檐,只看到尚且有着胡茬的下巴。
门外忽然跑了一个嬷嬷进来,看着静婉时,俯身施礼:“太太,四姨太吵着嚷着要自尽!”话里带着一丝急促,静婉看着眸中一紧,偏是这个时候,还要惹出事情来。
抬起步子倒是大步的往秋苑里去了,福管家也是一急,二爷不在府内,原以为太太们会安分些,想着以前时,每次二爷一回来,他倒是会收着许多信儿,如今这些倒是少了。
他顿在原地,看着她穿着长身的旗袍急步走着,眼中不知什么时候犯下泪花。
“你们都好好弄着,麻利些!”福管家朝门汀里的一众下丫头伙计说着,看见了身旁的他来,倒是一急:“你还不快去!”
秋苑里哭哭啼啼的,丫鬟嬷嬷们倒是劝着,秋墨手中握住挂在房梁上的丝绸,泪水已经沾湿了脸颊,哭声一阵比一阵凄厉。
喜儿伏在地上压着那根板凳,秋墨已经将脖颈卡在了丝绸之下,只等着双腿一蹬,喜儿眼中倒是担惊受怕的看着。
“四姨太……四姨太,喜儿求您了,您下来吧!”喜儿的声音已经沙哑了,只看见秋墨一个劲儿的抓住那绸子,腿也在不停的挪动。
“松开……松开!”
秋墨的神情倒是决绝着,手中莫名的抓住了一封信来。
静婉看见那副样子时,只觉得如此的胡闹,一众下人们劝着,也非要自尽不可。
“秋墨,快下来!”静婉镇定的说着,偏是看见四姨太拼命的摇着头,嘴唇微紫,倒是咬出来的。
静婉一把上前去,抱住了秋墨的身子,此时秋墨喊叫已经用尽了气力,身上更没有什么劲反抗。
“还不快来!”静婉看着一旁瞪视的嬷嬷,大声叫着,转眼间,秋墨已经从空中掉下来,扑到了静婉的怀里。
秋墨的眼中嗜泪,看着静婉时,只孱弱的说着:“太太……二爷他要休了我!”
原是有些嚣张跋扈的四姨太,此刻伏在静婉怀里,甚是无力,脸上敷满怠倦,静婉从来没有瞧见那样的神色。
这府里,除了时云,也就只有秋墨受宠些,想着二爷时已经不知道他要干些什么,看着怀里凄楚啼哭的秋墨,她的心思倒是静不下了。
秋墨手中紧紧抓住的那一封信纸,生硬的推到静婉手里,眼中倒像是找到希望一般:“太太,你去求二爷……他不会休了我的!”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秋墨的头使劲的摇着,嘴边的话也模糊不清,更像是发了疯一般。
静婉看着,心口一绞,朝着身后的福管家说着:“二爷去哪了,知道吗?”
身后的福管家看着这景,也没有办法,他确实不知道二爷的去处,仓皇之间答着:“二爷出去时,并没有告诉老奴!”
静婉的胸口砰砰跳个不停,听见福管家的答话时,她清晰的意思到连易是故意这么做的,以至于这几天里,她更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一点消息。
想起那日里他对她说的话时,千头万绪的思路汇集在一起,已经找不到源头了,如今,更像是他在放开什么。
秋墨在静婉怀里已经晕死过去,静婉瞧着,倒是急忙的唤着嬷嬷去请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