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帅府的舞会可是设在闻名的百乐门酒店,这百乐门号都是金陵徐家的产业,徐家自清末便徙往承州,如今这生意自是做的大。
今夜,承州的姑娘莫不是穿着时新的衣裳款式,细脸凝脂,淡妆浓抹,望着能入兰爷的眼,在她们眼中,作为军阀中的翘楚,至今还单着,活脱脱就是一大金元宝,非要得了方才是人生幸事儿。
虽说是舞会,一些太太们倒不少,自是领着各家的小姐,便要同那二太太说道说道,夸是夸的紧,莫不让人花了眼,二太太也乏了,便歇在了侧厅。
“李妈,你去看看明远来了没有,今儿可缺不了他!”
二太太按着额头,可别说,这热情似火终究是苦了她,巴巴的催着儿子,倒像是自己要找儿媳妇,一点没有他的事。
会客厅内,早已是觥筹交错,只一个女子拿着高脚杯晃晃悠悠的,低垂的眉眼透着妩媚,只看着眼中的红酒却是一滴未进。
“徐小姐!”一个女子叫着,徐嘉望了过去,眼睛顿时泛了光。
“高婧,你怎么回来了?”
高婧和她是极好的朋友,前几年留了洋,心里想着何时还能见着,不想今日竟不打招呼的回来了!
“你可倒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不说一声!”徐嘉吃着味儿,望着高婧,她倒没变化多少,只是人稍高挑些,穿了身洋装,更显的有点西洋味。
“你倒变漂亮了!”高婧一脸皮笑,从服务生旁端了酒来,靠在高凳上。
“一别几年,我倒有些想念承州,在国外可是吃也不好,睡也不好,总之,什么都不好!”
“我们这些女学生,也就你自由些,可不,今儿我爸就把我送这了,说是准能成!”徐嘉苦笑着,翻着手里的锦帕。
“这还不好,人人都说军阀有钱又有权利,谁人不当着兰爷是块宝!”高婧说笑着,将那杯子一放,扶着下巴看着她。
“都是刀尖上舔血的行当,哪有什么金不金,宝不宝的。”说完,徐嘉便是将那红酒一口下肚,轻笑的看她。
此刻她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在她父亲眼里,她终究不过是一个利用的武器,来得到他想要的所有东西,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此时明远正进了厅,一眼过去,莫不是些莺莺燕燕,心里正烦的紧,此刻思不得什么事,云儿的事已经让他心如刀绞,那些太太的奉承更是让他避之不及。
翰远待在门外,那些卫兵笔直的矗着,他细心的叮嘱着:“好好看着,兰爷在里面!”
正是此时才放心不得,不知什么时候新军的人会来使些绊子。
“你可来了,来看看,这是李太太家的千金”二太太忙说着,嘴角挑着神色,叫那李太太也跟着乐。
“你好,我是李清文。”那女子伸出了手,脸容间勾着厚厚的脂粉,虽是羞涩的低头,却丝毫没有一点少女般的清纯。
明远微微和眉,心里依旧思踱旁事,对于今日,他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这女子又何曾比的上他心尖尖上的十分之一,只微微聊了几句,就又独自一人往那吧台边喝着酒。
二太太此刻正恼着,客气的应着太太们,却也拗不过明远的脾气,急躁的一跺脚,扯下声对李妈说着:“你去盯着少爷,别叫他走了,心思又都白费了!”
李妈应着,便去瞅着吧台那里。
“来杯酒!”明远敲了一个响指,便坐在椅子上抚着头。
眼观鼻,鼻观心,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丝明亮,境也空,心也空,一切的一切,都如风之过树,幻化不实,究是他心中的妄情也是这般。
那服务生眼神一闪,很快将心思埋着,递红酒去,明远心里闷,扑通扑通酒杯酒就下了肚子,却不知此刻内心却躁动着,脸也烧的紧。
宴会上波谲云诡,二太太虽是招待着客人,可哪里禁的住一回头便连人也看不见了,唤着李妈,痛痛快快的斥骂了几句,倒是也就那么过去了,碍着面子,唇红齿白,就是人不在了,也要折腾几下。
徐嘉喝了那杯红酒,却是晕沉沉的,只道不胜酒力,就告别了高婧,在半路上被自家的服务生扶到了过道里去。
“这是要去哪?”
徐嘉脑子中混混沌沌的,只觉得身子一麻,好似就要倒在地上,连头也出奇的痛,她只意识到自己混乱的倒在一个房间,如此便昏睡过去。
过道里厚重的皮鞋声踏在地上,渐渐埋进,空气中好似多了一丝凌厉的气息,只是偶然间掠过窗盼的风,寂静时撩起梦无痕,割出细碎的声响,若有若无,却无人在意。
如此的安静,没有人经过。
帐帘漫漫里的心事,勾勒出的月色森凉而柔润,渐渐的涌逸出孤高的青涩,凄迷的找不到踪迹。
夜,凉的深,金由披着一件大衣在窗边望着,明明今夜很热闹的承州城,在这个夜里却显得无比落寞。
“小姐,你早些歇下吧!”丫鬟在旁问着。
她仿似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望着窗外,清风淡淡吹着,撩拨乱发,撩动着她的心弦。
丫鬟摇了摇头,便退了出去。
她一个人站在窗口,想起金陵夜色,想起那首《秦淮景》。
我有一段情呀
唱给诸公听
诸公各位心呀静静心呀
让我来唱一首秦淮景
细细呀道来唱给诸公听呀
秦淮缓缓流呀盘古到如今
江南锦绣金陵风雅情呀
瞻园里堂阔宇深深呀
白鹭洲水涟涟世外桃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