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那天晚上之后,姜仲恺倒是从来没有来过,就连明佳来的也是甚少些,看着后院里越发冷清,她便觉得心头却是渐渐的安定下来,只是晚间的时候依旧睡不着,怀着身孕,却是不敢乱吃药来,也就只有受着。
小烟总说着她的身体还没有好尽,如今又受了风寒,倒是日日咳嗽,喝着药也不顶用,若是落下了病根可好,她也只是轻笑,一念已空,身子还能怎么调养,寒江中的一跳,怕是元气已经去了大半,她的心里知晓着。
早在几月前,顾明远已经娶了太太,那时候时云拿了小烟从外面捎来的报纸,她的嘴角惊愕,看见徐嘉的名字赫然影印在大字的封面,她的心口涌上了一丝凄婉,转而又是一股莫名,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她依旧虔诚的贴心一笑,如今她也嫁人了。
只是一瞬,她捏着那份报纸的手便是紧紧的一抖,那几个大字袭入她的眼睛里,她的眼中泛着猩红,渐渐的留下不知名的泪水。
“顾家二少赫然留学,夫人香消玉殒。”
“大太太?”时云有些惊呼的抚住了手帕,惊诧已经令她的双手发抖,僵硬的将眸子闭上,浑身战栗,那一份报纸应声掉到了地上,站在身旁的小烟看见时云的神情,定定的待在了原地,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姐姐........?”小烟下意识的唤着,就像轻轻的一柔水波。
姐姐她走了?
她心口质问自己,时云不相信她看见的那个样子,静处如莲的姐姐从来身子都是极好,怎么会如此想不开,转而嘴角轻嗬一笑,心无挂碍了,便是将这世界化为量等的虚空,无有边际,了无挂碍,只是她,却从来不像姐姐那样了无牵挂,时云的眉梢旋紧,紧紧的揪住那一个字眼,淡然吐着:“留学......留学?”
他便是也没有牵挂了吗?时云抿起下唇,眼睛瞪瞪的盯着脚下的报纸,晚风肆意的让它们在空中翻页,腾起一个个忧伤的符号,每一笔淡然如青山远黛,却浓墨重彩的渲染在她的心头。
郎已经归去,
不知归期,
二月的荷风一卷,
守在不知何处安放的心间,
迦叶拈花一笑,
花镜前容颜易老。
也许这一辈子,便是再也不寻不见,想起海上的惊涛,泛着懒意的夕阳,是否是会和现在她看见的那样,光晕染了一圈又一圈,水波泄了一点又一点,沾湿不知名的梦魇。
夜里已经无法安睡了,时云不知道原因,正如她一天天的消瘦,肚子撑的越大,她却已经受不住了,每日只能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着渐渐西沉的夕阳。
夕洋,夕颜,在一夜夜的反复轮回下,爬上人们的心头,本来以为心已经净空无见了,却难掩心殇,依旧俯下头瞧着肚里的小家伙,嘴里吐着模糊又分外清晰的话:“你叫晞,好不好?”转眼傻笑。
她怕盼,一往无东,奔向的地方,便是尽头,生灭灭己,寂灭灭乐,从此便无安乐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