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空中,幻化不实,究竟是怎样,到底也看不透了,风轻轻的摆过纱帘,仿佛印下了那日的影子,至今心口依旧有着一个疤口在肆意的增长,奈何将它捂的越深,那颗种子却极力的扎的越深,最后生出一丝芽了,吞没掉她以为的所有的不可能。
时云静静的待在窗前,这已经是她不知道多少日子呆在这里定定的看了,就像是在西苑的那一扇梯窗,窗子外面是分外的宁静,一眼都望不到尽头,转而又像是有着那样一个尽头,只是她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子,或许幽暗,或许明亮,或许是她的万劫不复,夜里都是如此的睡不着,虽说倒是常常有医生来看她,也无非是一些放松心情的话,可哪里由的住她呢?
不过多久她倒是病了,日日倒是咳嗽着,有一天晚上从床上惊起的时候,她还生生的以为自己还在曾今的那个房子里,嘴里念着陌生又熟悉的话,虚汗从她的身体里一直往外冒着,她也觉得身子也比以前软些。
小烟有一天问她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又像是不知道说了撒,只是喝了那药就静静的上了楼睡觉,肚子一天比一天的大,她的心却一天比一天的诚实,她只想要这个孩子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那她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许是春里的乍暖还寒让她受了一些寒气,那股子病便是一直也不见好,倒是明佳瞧着她的时候,倒是忧心着。
“如此苍白的一张脸,妹妹倒是要好好将养着身体,这孩子连带着母体,妹妹也要期着孩子的好吧!”
她倒是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脸色苍白,倒是觉得和从前没有什么俩样,听了明佳的话,心里仿佛落了一颗大石头,于是每日的那些饭菜便是都喂尽了肚子里,她总觉得吃的多了,她的孩子也就渐渐大些,这便是她唯一能够做的了,小烟瞧着的时候,却甚是不忍,小姐每日这样就像是藏了什么心事一般,索性没有人能够将它刨出来,一日一日的心思沉的越发深了。
时云时常走在后院的亭子里,看着那些小烟从外坊里买来的百合花渐渐长出骨朵儿,然后泛出花来,将香气泄在院子里,停留在她的心间,亭里铺上的三百七十五个砖,每一个都有着她久久伫立的身影,日子久了她渐渐的也就忘了,她瘦了!
就像是越在身边的人月熟悉一般,小烟将姐姐一天天的瞧着,就连骨子里也有些不忍,看着时云一股脑儿不假思索的将日日奉来的饭菜吃下的时候,她眼泪扑哧的一下子掉了下来。
“姐姐........?”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就像是带着一点祈求,看着时云嘴边僵硬的笑着时,小烟怔在了原地。
夜里也就是睡不着的煎熬,仿佛是透到了她的骨子里,一点一点的吞噬她的身体,她的信念,最后直到,她连自己也都忘了,索性只记得一个孩子。
模模糊糊的,她记得有一天姜仲恺在夜里来看她,她反复的从夜里惊醒的时候,惊恐的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他,抽了了从来没有抽起的烟卷,烟气四溢,她有些恶心的发呕,转瞬之间却被姜仲恺搂在了怀里,那一些肮脏秽物沾满了他的衣领,时云苦涩的笑了出来,倒在他的肩上,就像是思考着什么事情。
姜仲恺紧紧的将她抱着,他许诺过自己不要再来看她,至少在她生下孩子以前,至少那个时候他的心间不会再有顾虑,他知道,在她的心间,他已经成了她痛苦的源泉,让她想起夜里的那段痛苦的经历,让她堕入了深渊。
时云靠在姜仲恺的怀里,任他将自己脸上斑驳清理掉,对他,她好像已经没有了一丝顾及,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温和的动作,嘴边含笑的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抽烟了?”时云不知道这种语气从何而来,就像是面对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故友,对姜仲恺轻轻的一吐,气息微弱,在夜里的辗转反侧,她就像是一个身在泥沼的小丫头,无论怎么挣扎,都挣不脱本有的禁锢,然后各自折磨着,最后连一丝力气也都剩不下。
姜仲恺拿着丝巾的动作一顿,看着时云明亮的眸子,转而又恢复了那抹邪笑。
“就像酒一样,能忘掉一些东西。”
时云看着姜仲恺的时候沉下头却是一笑,怎么能忘呢?
如今的这一切,因缘生,无自性,无实体,不可得,都是人的罪孽,如果一切都能随着淡淡烟气缭绕飘散,那她又何须这么纠结。
姜仲恺伸出手来,捧着她的脸,一点一点的抚摸她的所有,汗水依旧是像那夜里将她的头发都沾湿了,记得刚刚进她房间的时候,月色下女子的眸心一点一点的扭曲,然后就像一朵花一样绽开,他静静的坐在她的床边的时候,才发现这夜里,她睡得并不安稳。
没有来的这一月里,他无数次的避过这里,他怕自己一抬脚就忍不住来见她,医生的话在他心里犹如一块大石头,压下他所有的不甘,他怕她看见他的时候,诸多不好的事情都会涌来,逐渐袭上她的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小烟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时云的荒唐行径,他忽而心口又涌上了一丝痛,他以为他退出了她的视线,至少所有都会好些。
可,却同他想的不一样。
摸上时云的脸的时候,他渐渐觉得她本来还尚且圆润的脸已经渐渐凹了下去,显出令人害怕的骨骼,手指所到之处,微微颤抖的双手已经不知道何处安放,怔怔地捏起时云的下巴的时候,他有些气愤的将薄唇敷上她的嘴巴,一点一点的索要,她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姜仲恺仿佛忘了什么东西,只觉得嘴里席卷着一丝温热的苦涩,在舌苔上蔓延下来,他转瞬顿住,像是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情,将时云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前,他本想极力的惩罚她,可还未开始,心已经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