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明佳一直待在了姚府,想是姚太太已经病下了,身子没有一点好转,时云见着的时候便觉得明佳的气色差些,见到她的时候,眼睛里陡然泛出一阵惊恐,就像要故意避着她一般,连对她的话也要少些,只是回府的日子来看过她,时云那个时候正在绣着孩子的小鞋,倒是没有注意到明佳的走近,隐隐约约的感觉被人包围着,却是一股幽怨的气质,让她有一点透不过气来。
时云其实不甚清楚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至于自己又是如何喝下那一个东西,她的脑海中更是没有一点印象,索性不过是一个痛苦的记忆,便是忘了就好。
明佳仿佛是顿在那里,瞧着时云脸上渐渐敛起的温笑,心口有种莫名的感觉,仲恺与她的生疏,到底是由她而起,而无论如何,如今的她,倒是成了一个罪人。
姑姑在她耳边说过的话仿佛就是对她的一个警戒,总有一天,仲恺会离得她越来越远,原来心里的那番不以为意,在这个时候反倒成了压上胸口的一块大石,叫她喘不过气来。
“妹妹心灵手巧,倒是姐姐也羡慕了!”明佳突然说上了话来,见着时云抬起头来,倒是笑意吟吟的看着,顺手又贴着凳子坐着,看着时云手中的那一个百合,却是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倒是抚着帕子一笑。
时云倒是尴尬,对这些刺绣,布艺她本就不熟悉,如今再拿起倒是正正生疏了,哪里做的出什么好的,不过时闲来无事绣着玩玩,倒是不用当真。
“姐姐见笑了,妹妹哪里是心灵手巧,倒是不如姐姐!”时云将手中的小鞋往桌子的绣篮子里一扔,也就尴尬的唤着小烟奉了茶来,举手投足之间却是不够自然,她心中所想的,昨夜的事情,想是府里的人也都知道了,心里却是一点也不安分,见着明佳的时候心绪急促,脸上的那一丝神情也蕴住。
明佳见着时云的神情的时候,想着昨儿看见的她的样子,本来想要说的话却已经收在嘴里,她觉得如果让她去求仲恺放了姚迪未免太过为难,嘴角也只是轻笑:“妹妹以后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这些不会倒是情理之中,以后若是孩子出生了,怕是这些东西都要甚过姐姐。”
听到孩子的时候,时云的嘴角一诧,转而又像是找到了一丝依托一般,嘴角温婉的笑了起来:“倒是不知道是男是女,如今只是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倒是不要像我一样。”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时云的眸心一点一点沉下去,飘飞的没有一点思绪,只是眼睛将肚子瞧着。
“妹妹倒是多想了,如今已经是二太太了,又怀着身孕,哪里有那么多伤感的话题,倒是放宽些,以后的日子倒是谁也不清楚,哪里由得了想呢!”明佳话里宽慰着,却是自己也生出了一丝愁绪,将着嘴边的清茶一口饮下,一丝甘苦入舌,想着不过几月这孩子便是出生了,或许那个时候她的心里便不会想的那么多了,姑姑的话也就暂且收在心里,不知道期待着什么,她的心间执着于一个答案。
在后院的日子里甚是清闲,明佳只是在这里与她闲聊了一会,倒是回了主院,就这几天,倒还没有看见姜仲恺来看她,后院的下人们倒是少了许多,时云天天的也就在院子里散心,想着庞杂的事情,心里一点一点的被这些不关紧要的事情填满的时候,她的心里才渐渐安稳。
只是夜风微凉的时候,她便会在房间里辗转难眠,想来便是一个病了,从来到这里的日子,她倒是没有一天安安稳稳的睡上一个好觉,只是身子乏的时候便在那榻上躺着,也不知道睡没睡觉,只是周身都已经没有了意识,渐渐的落入梦中,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梦魇。
无时无刻,她不再思念自己的母亲,如今自己还在世上,隔着千里却不能相见,她是多么想在回到从前小的时候,在院子里和母亲一起编花绳,踢毽子,只可惜,即便是这样也不容许她有一丝奢望。
有一日小烟倒是怒火朝天的从前院里回来,手里端着她的药来,嘴里却是骂骂咧咧的斥责那几个老妈子。
“小姐,那几个老妈子倒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闲话,倒是因为这几日少帅不来看你,倒还连药也懒的熬了,要不是我催着些,怕是又要误了时辰!”小烟将嘴巴嘟着,满脸的不耐烦,转而看见了姐姐的脸,倒是将嘴巴收住,一件也不提了。
“姐姐.......!”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小烟发出一阵哀呼,倒是又提起了姐姐的伤心事了,感觉撇了撇下巴,扑哧的拍上几个嘴巴子:“哪里,不过是少帅忙着,说不定过了几日便是会来看姐姐。”
时云看见那丫头的所作所为,嘴里也只是嗤笑,接过了那汤药来喝着,不知道为什么,孕吐倒是减轻了不少,只是依旧在每日饭后便会胃中酸涩,日子久了倒是无奇。
那些嬷嬷的话倒是不用放在心里,伺候在权贵家的那些老嬷嬷,却是一个比一个精,春风得意的时候,便是时常在你的眼前晃上几眼,偏是叫你记着才好,而是这个时候,倒是连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说些闲话倒是无关紧要。
“你啊,倒是不要和她们计较,都是些老嬷嬷了,规矩倒是都应着。”时云轻笑的将小烟看着,却想着那些闲话,无非就是一些贞洁烈妇的礼数名分,而这些对她而言,早就已经消逝的无影无踪了,索性踪迹难寻,倒也忘了,生生怕自己哪一刻又将那些记忆记起,她只想一天天安稳的在这里呆下去,或许什么时候,她的信念再也撑不住了,境也空了,心也空了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挂念了。
一眼看透,一切意念也无非自心中所现,浮光掠影,如水中月,一切的声响,如风之过树,匆匆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