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丰眼神有些躲闪,“总共不就我们几个人吗?怀疑凶手在这儿…这很正常吧。”
俞一初扶了扶眼镜,“目前还没有判定他杀和自杀吧?”他一副我已经知道了机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正经模样,眼神如同黑洞一般深不可测。
俞一初有成为影帝的潜质,袁纯沉痛地想。看来之前的表演都是班门弄斧了,如若不是俞一初极为在意她,她根本骗不了他。
刘丰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嗨,我了解老何那个人,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好好的自杀什么呀…”
俞一初笑而不语,他凛冽地凝视着刘丰。
但刘丰好歹是在商业战场上驰骋多年的老姜,心态没崩,反倒是看出了俞一初这个年轻的侦探想诈诈他,知道了侦探目前还没有掌握多少有用的信息。
刘丰放松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那行,那我们都在这里耗着呗。反正杀人犯又不是我,我要是被杀了,大家都得跟着遭殃。”
说着,他的视线环顾了一周,似乎在警示所有人:你们敢动我,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袁纯和俞一初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达成了共识:不如直接进入主题。
袁纯清了清嗓子,摆出警察该有的威严和架势,“所有人,挨个去二楼接受审讯。等候期间,各自在不同的房间里休息,不许交头接耳。手机没收。”
【系统:你虽然是警察,但在这个剧本里不具备审讯的资格,你们只能通过观察和计谋查清楚真凶是谁。】
袁纯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又不能收回去!要是不按她说的做,那她作为警察的威严何在?
“您要审讯,得把我们带到警察局审讯。这个地方又没监控,我们说了什么还不是你们俩说了算。”许建镇定自若地说。
可谢谢您嘞,她终于有台阶下了。
“行,那就等我的同事来后,大家再回到警局接受审讯。”袁纯松了口气。
年轻的女警察面对一群平均年龄比她大十岁的老油条,终究是有点镇不住场面。即便是审讯了,可能也问不出什么。毕竟这里又不是警察局,她的同伴只有身旁的俞一初,势单力薄。
“您的同事什么时候来?”许建接着问。
这个问题很锋利。
如果袁纯给一个确切的答案,会直接影响到他们能在场景2停留的时间,不然到时候谎言圆不回来就尴尬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俞一初接过来话茬:“我们的同事在调查另一起重大案件,结束后会尽快赶来。今晚可能要委屈大家在这里住一晚上了。”
他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每次都能巧妙地替她解围。有俞一初这个天才男友兜底,袁纯甚至觉得她做个猪队友都没问题。
“行,就住一晚。”许建重新翻译了下俞一初的话。
许建宁愿去警察局,也不想待在这儿。她才不信许建是怕他们伪造供词。他急着要走,只能说明警察局比这栋房子要安全。
但是,一晚能查出什么?
袁纯看了眼客厅里的钟表,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五分。换句话说,离他们上床睡觉,也就不到四个小时了。四个小时,一部悬疑剧的剧集长度至少都得12个小时呢,这速度快进得如同中途切成了电影一样魔幻。
她感到脑袋嗡嗡响。如同记错了考试时间,想起来的时候,明天就要考试了,而她现在一个字都没复习。
“嗯,就一晚。”俞一初肯定了许建的说辞。
袁纯努力克制内心的那份震惊,转头看向俞一初。他异常镇定,小声说:“别慌,一切都在掌控之内。”
难道俞一初对凶手是谁已经有眉目了?她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她还没进入状态,他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了;她在看题的时候,他已经交卷了。
袁纯突然感到扑面而来的同龄人压力。没错,俞一初和她同岁,因为跳级,所以比她早三年读完研究生。这肉眼可见的智商碾压,袁纯第一次在抱大腿的过程中情绪如此沮丧。
作为卷到生无可恋的现代人,她不见棺材不放弃焦虑。
正当袁纯焦虑得头秃时,林亦阳亲切地说:“老李,小赵,把厨房里的饭菜热一热,我们今天晚上还是要吃饭的。”
饭桌上,大家都沉默不语。
想来是刚刚经历过“审讯”的惊吓,心里都愁得吃不下饭吧。
“大家都好好吃,局子里的饭菜可比不上这餐啊。”袁纯想打破这个沉默的氛围,多套点儿话,不然她一无所获。
依旧没人搭理她。
她决定转换目标,从最容易突破的安美茹身上入手:“你那个项链挺好看的,是Tiffany的限量款对吗?”
安美茹警惕地回答:“不是,就一地摊货。”
像安美茹这样虚荣到极致,恨不得全身上下都是名牌logo的典型小资女白领、伪名媛,敢坦荡地说自己的首饰是地摊货,必有猫腻。这种不符合人设的说辞牵动了袁纯敏感的神经。
“这条项链是何远青送你的吧。”袁纯悠然自得地说。
听到这话时,李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而安美茹继续不搭理她。
但她回避的态度不妨碍袁纯继续找茬:“不瞒你说,我刚刚趁上厕所的时候,去别的房间看了看,然后我发现小赵的包里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这恐怕不是批发的吧。”说完,袁纯还故意轻蔑地笑了一声。
小赵完全愣住了,一口大锅从天而降。
这句话完全是袁纯胡编的,为的就是激怒安美茹。以警察的身份,想要以正常方式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是不太可能了,她只能“卑鄙”一点儿。
安美茹虽然是情妇,但从她一开始对待李盈的态度来说,她必定是感情里容不下沙子的人,何远青肯定跟她画了很多大饼。
安美茹果然炸毛了,将矛头指向小赵:“你怎么那么贱啊?”
小赵很无辜:“我没有啊。”
安美茹的情绪异常激动,她一顿操作猛如虎,眨眼间把一盘菜盖在了小赵头上。
空气里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
袁纯在心里猛道歉:对不起呀小赵,我不是故意的。不过这只是内心戏,表面上袁纯还是要装作看安美茹笑话的样子,疯狂刺激她。
小赵也被激怒了,呵呵冷笑一声:“你说我贱,难道你是正宫吗?还有,你真的以为何先生喜欢你吗?他是不可能为了你和李夫人离婚的。”
小赵威武!袁纯默默为她鼓掌。
一桌的男男女女都是看戏的表情,就是可惜了,另一位当事人不在场,已经死了。李盈和司机全程神隐,仿佛没有进入游戏状态的局外人。
俞一初补刀:“之前在外面,林亦阳跟我们说,何远青的女朋友多的是。”
林亦阳当然没说过这话。
但林亦阳估计想借着机会给她妈妈报仇,顺势落井下石:“是啊,你是何叔叔的所有情人里,入戏最深、最把自己当回事儿的。”
安美茹气得全身发抖,但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她也确实不占道德高地,她的气没处发泄,索性咒骂给她画饼的何远青:“活该他死,死老头儿遭报应了!”
在爱情的博弈世界里,挑拨离间这招,屡试不爽。
“骗你也不至于死吧。”袁纯用闲聊的口吻说。
“不仅欺骗我的感情,还有他那些买卖,哪个不遭天谴…”说到一半,崔浩林故意把银筷摔到了地下,吧唧一声。安美茹意识到她说漏了嘴。
终于诈出来了,袁纯心满意足地笑了。这比想象中顺利容易多了,Oh Yeah!
“什么买卖?我怎么不知道?”林亦阳挑眉道。
“我是我爸的亲生儿子都不知道,你这个继女怎么可能…”
何函书长得很斯文,一开口就很死亡破灭。他对林亦阳真的好没有礼貌,语气和神态都很不屑。他谈论起何远青和林亦阳时的口吻都很疏远,一点都不像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十几年的样子。
人不可貌相,又一个帅哥人设崩塌了。
“何叔叔为什么不告诉你这些商业机密,你心里没数吗?”林亦阳话里带刺,但脸上依然是风和日丽、春风和煦的样子。
何函书将筷子一摔,“林亦阳,这句话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说。”
林亦阳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表情阴郁到可怕。
“你整日游手好闲、坐吃山空,就不能反省反省自己吗?”林亦阳的情绪有点失控,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
“那你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人缘差呢?小学讨厌你的同学,现在还在贴吧上发骂你的帖子。”何函书不假思索地杠了回去。
好一个杠精。
林亦阳怒火中烧,无处宣泄,也把筷子一摔,“我吃完了。”
“你摔给谁看啊?”何函书瞪着林亦阳。
天啊,何函书不会是家暴男吧?他真的很不讲道理诶。
林亦阳仍在努力保持她的修养,但她的身体和声音都在发抖:“最后就由我们的一家之主,何函书何先生安排房间吧!每个房间的初始密码都是123456,大家睡前记得改密码。”
“OK。”何函书没有再得寸进尺了。
“小情侣睡同一间?”林亦阳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袁纯和俞一初。
袁纯猝不及防地怔住了。虽然她确实馋俞一初的身子,但昨晚是不知情的情况下睡,今晚是明目张胆地睡,那怎么能睡得着。
不等袁纯作答,俞一初点了点头,“嗯,我们睡一间。”
呃…这让袁纯忍不住想入非非。
2楼共有12套房间,有一套是何远青的独立卧室。何远青的左手边是一间空房,右手边依次是何函书、林亦阳、李盈、李峰的房间,赵梦欣的房间则在李峰房间的对面。何函书将何远青的房间分配给了刘丰,赵梦欣房间的左手边依次住着安美茹、崔浩林、许建和袁纯、俞一初。
袁纯和俞一初在房间里复盘所有的人物关系和目前的线索。
袁纯:“从安美茹说的话和之前崔浩林、刘丰、许建的表现来推断,他们和何远青应该有什么非常重要的利益关联,而彼此之间既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又是互相不信任的。安美茹说的买卖,可能是违法的。”
俞一初:“何函书作为何家的继承人,大概率也知道他爸的利益链条。刚才,饭桌上他和林亦阳还给我们俩表演了一场好戏。”
袁纯感到很困惑,她不明白为什么俞一初这么说柔弱的林亦阳,“你没发现林亦阳是我们这边的吗?她一直在帮我们创造机会。何函书,很明显就是不成气候的富二代啊。”
俞一初眯起眼睛:“很好,很傻很天真。”
袁纯:“我觉得林亦阳是好人,女人的直觉。”
俞一初:“等后面看看再说吧。”
袁纯:“后面?明天都不知道怎么整。想必这个游戏副本没有警察同事出来救场的设定,游戏也没介绍我们和何家的关系,bug不要太多。对了,何家好像只有林亦阳认识我们,不会是林亦阳邀请我们去家庭聚会的吧?”
俞一初:“这个要问林亦阳了。她很不对劲。”
袁纯:“哪里不对劲?”
俞一初:“她这么得体有分寸的人,怎么会在这么多外人面前故意激怒何函书,让所有人看她的笑话?我觉得他俩吵架只是为了撇清关系、摆脱嫌疑,他们私底下关系说不定非同一般。”
袁纯:“什么?你不要乱嗑cp啊,这两人要是一对,那就太雷人了吧。”
俞一初摇了摇头,一副鸡同鸭讲的无奈表情。
袁纯气绝,内心暗暗发誓,后面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智商。
俞一初言归正传:“切回正题,我们目前可以排除安美茹不是凶手,她称当时与何函书、崔浩林在一起。”
袁纯补充道:“刘丰和许建是凶手的可能性也不高,李盈当时和他们在一起,也不太可能有时间作案。事发当场,林亦阳和我们一样,是目击证人,这样排除下来,好像只有司机和保姆嫌疑最大。”
俞一初沉思了一会儿,“我们可能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司机和保姆可能是帮凶,但绝不可能是直接作案的人。”
袁纯疑惑道:“为什么他们俩不可能是直接作案的人?”
俞一初耐心地解释:“开饭前我问林亦阳司机和保姆干了多久,她告诉我司机干了十一年,保姆干了一个月。林亦阳说她妈妈比较挑剔,保姆经常换,大部分保姆都没干过三个月以上,最长的做了半年。我想,司机是不会和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而且大概率呆不久的保姆筑成坚定的利益同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