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纯赞同:“你说得对,我们先静观其变吧。如果作案者不只一人,那么凶手应该下了盘大旗,不会就此收手的。”
俞一初拿了床被子铺在地下,“你睡床上,我睡下面。”
“你睡床上,我也不嫌弃你呀。”袁纯娇嗔地说。
俞一初温柔地说:“我今天晚上不会睡实,会随时听外面有没有动静,你在床上好好睡吧,我不想半夜吵醒你。”
有俞一初在一旁守护着,袁纯非常安心地睡了。不知道是不是那碗中药的作用,袁纯整晚睡得和死猪一样,愣是没听见晚上任何动静,早晨直接被一声凄厉而惊悚的尖叫吓醒。
袁纯看向脚下,俞一初早已不见了身影,她顾不得肩膀的酸痛,有些踉跄地追溯到了声音的源头。
所有人都聚集在刘丰的房间门口,将窄小的门框围得水泄不通。
她眼疾手快地凑到俞一初跟前:“刘丰出事了吗?”
俞一初大声道:“警察来了,请让我们进去检查尸体。”
众人这才缓慢地、不情不愿地绕开了道。
呜哇,袁纯唯一见过的尸体就是她的妈妈,她已经不想再见尸体这种恐怖的存在了。一想到尸体失去血色,面部发青的样子,袁纯不由地一阵干呕。
刘丰安详地躺在床上,死前不像是挣扎过的样子,房间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他的心脏处插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周围的血液都凝固了,变成了异常骇人的绛紫色。
袁纯难受地捂住了鼻子。非常浓的血腥味,非常恶臭,凶手需要清洗很久,甚至可能要喷点香水才能掩盖掉这个味道。
她回想了一下, 刚才走过来,似乎每个人都有香水味。不对,房间里本身就有香薰,所以她昨晚才睡得那么沉。
俞一初注视着那把刀,十分确信地说:“从刀切面的方向来看,凶手是个左撇子。”
袁纯发现床头上有一封信。她打开那封信,是一句话:
当阳光不在时,有罪者将迎来正义的审判。
遗憾的是,这封信是事先打印好的,而非手写,所以无法通过笔迹来判断。
她不紧不慢地将这句话念了出来,崔浩林、安美茹、许建,剩下的三人帮派都流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袁纯以所有人刚好能听见的音量说:“看来这个凶手是个有原则的人,只针对有罪的人下手。当阳光不在,这句提示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事发黑夜,白天不会死人;晴天不会死人,阴天会有人死。”
安美茹颤抖着声音,有些精神不稳地说:“凶手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我们昨天大家都没听到声响?”
袁纯分析道:“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刘丰并没有改房门密码,凶手是从正门进来的;第二种,刘丰改了密码,但是凶手和刘丰的关系很近,知道刘丰的密码是多少;第三种,凶手不是从门进来,而是从阳台翻过去的。”
刘丰住在何远青的房间内,旁边有一套空房。这里就很可疑,何函书为什么不把空房分配给刘丰,而是将何远青的房间分配给他。
崔浩林道:“昨晚我觉得干燥,想要通风,把玻璃门换成纱窗时,发现阳台的门早就打不开了。况且,我们所有人的房间都是由何函书安排的,刘丰怎么会被安排去住老何的房间,我觉得很奇怪。”
俞一初上前推了下阳台的落地窗,确实打不开,似乎是朝外反锁了。
何函书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是刘丰自己跟我说,他想住在爸爸的房间里,安全一些。”
赵梦欣附和道:“是的,本来给他安排的是空房。”
袁纯和俞一初对视了一眼。刘丰这样做,无非是想从何远青的房间拿一些东西。
俞一初面无表情地问何函书:“所有阳台都打不开吗?”
何函书面不改色地说:“平时阳台门都是朝里锁的,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可能是有人趁宴会的时候,提前动了阳台的门。”
许建脸色惨白道:“警察同志,你们的同事到底什么时候来啊。我看啊,这个时候还是活命要紧,以后再拜访警察局也不迟。”
说罢,许建惶惶不可终日地撒腿就跑,可天不遂人愿,大门也打不开了。
所有能出的地方,窗户、大门统统都锁死了。他也别妄想把门砸开,这可不是普通的金属门。
俞一初邪魅地笑了。
“你的杰作?”袁纯悄声问他。
“不然你以为呢?”俞一初凛若冰霜地说。
怪不得俞一初昨天那么爽快地答应了他,原来早想到了这招。
够阴险,袁纯喜欢。
许建奔溃得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但又十分惜命,脸上虽悲痛万分,动作上却只是虚晃一招。
安美茹眼神空洞地惨叫,美得疯疯癫癫:“怎么办?手机没信号了!我们要困死在这里了!”
袁纯惊诧地看着俞一初,俞一初否认:“这个不是我做的。”
那四个人明显很丧,在袁纯看来是不打自招。何函书也很不对劲,他为了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居然拿出监测睡眠的智能手环。
挺奇迹的,偏偏在今天早晨,信号才中断,恰好没有影响到何函书的智能手环。
这一切都卡着时间点,有些过分巧合。
这时,俞一初压低声音,凑在袁纯耳边说:“何函书和司机都是左撇子。”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们都是用右手?”袁纯观察着他们喝水的方式。
俞一初道:“他们俩刚才着急拿东西的时候,用的是左手。”
的确,危急时刻,一定会不可避免地使用惯用手。
袁纯:“那凶手是司机了?”
俞一初:“他和何函书可能是一伙的。”
林亦阳看起来很虚弱,没了昨日的从容和明媚,她逞强地安抚道:“大家不要慌,当下我们也只能保持警惕,保护好自己,尽量维持情绪稳定和良好的体能。”
袁纯殷切地扶住林亦阳,刘丰的死,好像给她的打击比何远青的死还要大。
“亦阳,刚才刘丰的样子是不是吓到你啦?”袁纯温情款款地凝视着她。
这系统也没介绍袁纯和林亦阳的关系,她这样套近乎,心里难免有点心虚。
林亦阳轻描淡写地说:“没有,他的死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担心其他人的安危。”
袁纯道:“崔浩林、刘丰和许建与何远青是什么关系?”
林亦阳道:“他们三个人分别是方远集团、长生集团和飞讯集团的董事长,是坚不可摧的生意伙伴,似乎有很多合作的项目。”
四个人当中,属崔浩林最是镇定,也最不怕死,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大厅里很快便烟雾缭绕。
安美茹意外地没有哭得梨花带雨,却也是蔫得像打了霜的茄子。
李盈没什么好说的,从头到尾都是透明人,无求无欲,始终是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样子。
她暂时从袁纯和俞一初的嫌疑名单上排除了。
袁纯道:“李峰一直在何家当司机吗?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与那三个人有来往吗?”
许是问得太直接了,林亦阳起了戒备心:“没有,李峰非常恪尽职守,是个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的老实人。”
俞一初将袁纯拉到一边,“怎么样,刚才问出什么了吗?”
袁纯道:“没有问出太多,一提到李峰,林亦阳就很警惕。”
俞一初道:“我去问问看。”
俞一初坐到林亦阳旁边,何函书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跟随着俞一初。
袁纯心想,这何函书不是特别讨厌林亦阳吗,怎么眼神里反而有种难以割舍的关切?
俞一初肃然道:“林小姐,我想问问你和何函书的事。”
林亦阳微笑着说:“也没什么。其实函书也不是坏人,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俞一初:“那何函书和何远青的父子关系怎么样?”
林亦阳为难地摇摇头:“我一个外人也不太好说。何函书是何叔叔唯一的独生子,就算平日里有什么矛盾,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俞一初:“好的,谢谢你。”
“何函书和何远青的关系一定很差,有很深的隔阂,但有没有深到要下杀手,现在还不好说。”俞一初向袁纯报告道。
“线索好碎啊……我觉得何函书确实和林亦阳关系不简单。”袁纯哭丧着脸,依偎在俞一初怀里。
袁纯提出将所有人的手机没收,这次没有异议了,她将他们的手机放进了柜子里。
夜幕降临,袁纯想起白天的那句话:当阳光不在时,有罪者将迎来正义的审判。
气氛比昨日更加压抑和紧张,紧张到似乎大家都不希望这顿晚餐结束,所有人聚在一起,反而更安全。
每个人都异常寂静,细嚼慢咽。
突然间,灯灭了。黑暗中,大家乱成一团,很多双脚一起动,有快有慢,袁纯听见了水杯打翻的声音。俞一初紧紧拉住袁纯的手,一边摸索着,向开灯的位置走去。
许建的喘息声很重,似乎在讲什么,可袁纯听不清他含糊不清的说话声。
袁纯有些气自己,她怎么就将所有人的手机收起来了,有手机好歹还能照明。
安美茹丧心病狂地尖叫:“我踩到了谁?是谁在地板上?”
这猝不及防的尖叫声把袁纯吓出了精神病。那一刻,袁纯真想让安美茹从此闭嘴。
“应该不是跳闸。”俞一初摸到了灯的位置,大厅瞬间明亮了起来。
林亦阳惊恐地缩在何函书怀里,他俩见袁纯的眼神投射过来,迅速地拉开了距离。
安美茹也看到了自己脚下踩的是谁,是许建。
刀是从许建的背后插入的。
在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难道在座的人在凶手看来都有罪,所以随机杀人?
可是许建为什么没有叫呢?刀入心脏也有个过程,期间总是能够呼救的吧?
俞一初走到许建的位子上,闻了闻水里的气味,摇晃了一下杯子,底杯扬起了白色的沉淀物。
“里面可能放了安眠药。”俞一初说。
安美茹见状,躲到了俞一初背后。
袁纯给了她一个嫌恶的眼神,但安美茹依然死死的拽着俞一初的衣角。
崔浩林恐慌地擦了把汗:“这凶手都敢当我们的面杀人,太恐怖了。”
李峰护住了李盈,沉默不语。
最不安的是赵梦欣,她选择了投靠林亦阳,站在林亦阳身边,纹丝不动。
俞一初:“这灯有没有其他开关?”
林亦阳:“有,遥控器也可以关,但遥控器下午就不见了。”
袁纯正想说搜身,那个机械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
【系统:场景2的时间到,请选择跳回场景1,或顺序到场景3】
不是吧,线索快要有眉目了,却要切换场景?
袁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场景3。”
两个人这次经历的眩晕很短暂,可能是因为场景顺延,所以一切都还算自然顺畅。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的白天了,昨晚的血腥现场,不知凶手是怎么糊弄过去的。
“系统给出的时间有限,我们先去阳台看看。”俞一初用力地握着袁纯的手腕。
许是经历了太多人的死亡,俞一初心里有些不安。
袁纯不禁焦虑,此刻现实生活中的时间应该是下午一点左右,他们必须赶在下午五点前回去。
通往顶楼的路并没有封死,俞一初撬开锁,就爬上了天台,袁纯紧随其后。
今天是晴天,顶楼天台除了一顶太阳能,其他什么都没有。这个太阳能装置设计比较传统,呈空心的直角三角形状。
袁纯凝视着太阳能装置的直角处的杆,不解道:“为什么这里会有烧焦的痕迹?”
俞一初道:“按照别墅的位置和太阳的光线来说,太阳能装置应该朝向南方才有利于光线照射,但此时,太阳能正好朝向东北。”
这个天台不是特别大,太阳能装置占据了大半的位置。袁纯试图在地上寻找一些脚印、打斗或其他痕迹,但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