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承拓道:“我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他好像觉得这就是小孩之间的玩闹,恶劣不到哪里去,用不着转学。而且,因为节目组消费我消费得太过,他认为你们节目组的人帮我打电话,也是为了挖我的料,所以你跟他讲也没有用。”
怪不得尹承拓爸爸后来对袁纯的态度那样。
俞一初道:“这事确实麻烦,讲道理、找警察的方法都行不通,如果你还留在本溪的话,保不住他们有一天又会找上门来。”
尹承拓补充道:“也会找你。”
俞一初道:“但我是成年人,有能力保护自己。”
袁纯附和道:“我也是。”
尹承拓道:“好,这事儿我自己跟我爸说,别人说也没用,你们多注意安全。”
不知怎么的,感觉尹承拓从节目组回来后,确实成熟了不少,虽然他依然是以一副与世界对抗的姿态生存着,倔强又坚固。
尹承拓浅笑了一下,骄傲的眸子里透出明媚的温暖,朝袁纯和俞一初摆了摆手,然后洒脱地转身而去。
袁纯喊道:“回去联系我啊!”
尹承拓回头,微笑道:“手机号多少?”
袁纯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和笔写下自己的手机号,塞进他的口袋里。
尹承拓委实信守承诺,当晚就兴高采烈地打电话告诉袁纯,他要转学到北京了,户口也将一并转过去,皇城根脚下,他一定很安全。
总之,他多次表达了对北京治安的充分信心,就像袁纯对他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样有信心。
袁纯很为他高兴,他从此告别了辽宁省地狱般的高考模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没想到,挨一顿打能换来一个少年提前体验人生的无常和荒诞,也算是很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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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短暂地风平浪静了几天,但袁纯知道那些少年还会找上门来。因为她看到了,用啤酒瓶打俞一初的人,就是那些破坏力极强的废物。
虽然这样说很残忍,有些人还在少年时期,就已经是恶的雏形,便注定了,他的人生列车是朝破坏还是建造的方向驶去。
袁纯如常上班,刘思湘久违地关心了她一下她的身体,其他人一切照旧,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央视的秋招还在进行中,她在准备主持人大赛的时候,就把笔试给过掉了。等了一个多月,央视最近刚刚才结束笔试,开始面试阶段。
还得继续等,不过应该也快了。
袁纯原本就知道应届生想要进入央视特别难,还是从地方台调到央视更靠谱些。她那晚确实冲动草率了,仔细思虑一下,如果央视的面试没有通过,她还是得好好在现在的岗位上苟下去,活着就有机会。
“袁纯,这是推理节目的新一期剧本,你复查一下,如果没问题,发给导演。”
邓西哲突然出现在袁纯眼前,将一叠厚厚的剧本交给了她。
袁纯觉得有点浪费纸,便说:“下次给我电子版就好”。
邓西哲道:“你刚才在想什么呢?不会是想着要跑路吧?”
袁纯漠然道:“关你什么事。”
“你翻脸也翻得太快了吧,上次我还帮你搜集了证据。”
“以我的生命危险为代价——”
袁纯咬字清晰地提醒邓西哲。她要让他记着,他做的一切,都是在钢丝上滑冰,能够成功不是因为他聪明,而是袁纯她命大!
“你一定不会死的。”邓西哲斩钉截铁地说。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袁纯从邓西哲干净澄澈的眼珠里窥探不出任何信息。
袁纯收回了视线,岔开话题,“我下午请假,晚上会把这个剧本看完的。”
“救你的男朋友吗?”
“说实话,我欠你们一个谢谢,第一次我弟弟落水,还是你们救的。”
袁纯终于耐不住她心里的疑惑,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邓西哲笑道:“上次已经说过咯,祝你好运。”
一个含糊不清的回答,说明邓西哲本就是不想和她解释清楚的,问也是白费力气。
袁纯便没有多作纠缠,快速地走出了办公楼。
她事先报了警,警察听到那几个放出来的孩子打击报复后,他也没辙了,只能承诺说,剩下的小孩离14周岁也没几个月了,等时间一满就送他们去少管所。
几乎是等于宣告,袁纯和俞一初要努力平安活到他们度过14岁生日,在此之前,除了躲和忍,别无他法。
袁纯很能理解警察的难处,因为这种走歪了的小孩,没有几个受到了正常家庭的庇护,不乏留守儿童和家里虽有权势,但毫无教养之人。
“知道了,谢谢警察叔叔,请尽快赶来,那群小孩挺不要命的。”
袁纯讲得很克制,准确地说,他们是因为不用遭受惩罚而狂欢的亡命之徒。
前一个小时,俞一初仍在跟袁纯发微信说,他去见客户。
但当袁纯和警察抵达时,俞一初的腿已经嵌入了一个啤酒瓶碎片。
不是俞一初打不过,他一个精力充沛到异于常人、每天超自律进行体能运动的人,怎么可能打不过一群小孩儿,但他不能仗着自己是强者,欺凌比他小那么多的人,所以就给了这些人可乘之机。
看着俞一初被血液浸湿的裤子,袁纯感到心酸又无奈。这些大概率没有光明未来的人,总有一天会懂得,你能赢,是因为有人在让着你。
袁纯心疼道:“你怎么不知道正当防卫?”
俞一初沉默着,回想他刚才对这些小孩儿说的话,似乎是多余的。
领头的那个青涩男孩儿,信誓旦旦地说要为他的老大报仇。
俞一初道:“你为什么愿意为了你的老大干这些,也不上学,是打算继续跟着他混?”
领头人道:“上学有什么好的,老师和同学都不喜欢我。全世界,从来没有一个人记住过我的生日,而自我认识他,他年年都会为我庆祝生日。”
“哥,别跟他废话,他这是在拖延时间。”
另一个小孩儿,看起来年纪比领头人还小,但却是一肚子坏水。作恶的团伙总是这样,几个真正的坏人,和无数脑袋拎不清的傻子,卖了还给人数钱。
俞一初道:“你知道不满14周岁的人犯法仍留有案底,将来不可以考公,不能进入国家重要机构吗?”
这着实触碰到了他们的知识盲区,他们只知道不满14周岁不用负任何的刑事责任,却不知还有这么多弊害。
“他是在吓唬我们。”
“就算有案底,上一次已经有了,再做一次又有什么区别。”
“考公?说得好像我们没有案底,就能考上似的。”
少年仍不知道,今时今日所犯的错误,未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来填补。
四个人叽叽喳喳,除了对后果的惧怕以外,没有丝毫的悔意和思考,俞一初懒得再多看他们一眼,冷漠地说:“无药可救。”
这话彻底激怒了领头人,他自小无依无靠,看不起他的人对他说得最多的话,便是“无药可救”,因此他对这个词语深恶痛绝。
他趁俞一初还没反应过来,便拿起啤酒瓶朝俞一初的头砸去,俞一初敏捷地躲开,但腿还是遭了殃,被激荡起的玻璃碎片伤到了。
真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情绪这么容易失控,就好像一个易燃易爆炸的高浓度酒精罐。
之后袁纯和警察便及时赶到了,那些危险少年被抓了个现行。
袁纯轻轻地抱住俞一初的肩膀,想给他一个安慰,结果这次的电流更快速地直抵心脏,袁纯感觉自己都要因为心脏麻痹而死掉了。
她看到了她的表姐,展芸。
状态好像特别不正常,她泪水模糊地跑着,俞一初原本无动于衷,但后面紧跟着一辆车,展芸就像一个苍蝇一样满头乱转乱飞,俞一初连忙赶上前去,推开展芸,自己却被撞得血肉模糊。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如果有这种车祸拯救,一命换一命,被拯救的人应该是她吧,毕竟她才是俞一初的女朋友。
袁纯咬牙道:“我……心脏好痛。”
俞一初道:“这次电流的力度有点大,我也觉得心脏疼。袁纯,我们已经逃过五次了,剩下两次,可能会非常痛苦。”
袁纯道:“什么痛苦?只要不是被链接画面的电流电击死,其他倒霉,我都认。”
俞一初道:“你没有发现事发的地点提示消失了吗?时间也没有分钟了,只有小时。”
“……确实如此。”
“两位,再跟我们去警察局一趟吧,我们那边的医生可以包扎。”警察打断了袁纯和俞一初两个人的“调情”,他心想,这小情侣也太甜蜜了,连流血都可以不顾,就在那里腻腻歪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