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由她自己选择,羽裳情愿这辈子单身,也不要嫁一个那样的男人。羽裳还记得毅明重新递上辞职信,离开公司的那天,两人在去公司的路上碰了面。
毅明穿着黑色西装和休闲裤,脸色略微有点苍白,当见到羽裳时,毅明从唇角扯出了一个微笑。两人面对面站着,谁也没开口,有些话并不是非要说出来才可以表达内心的情感。
过了好一会儿,毅明才开口道:“你……你的伤好了吗?”
羽裳点了点头,毅明的声音略显沙哑,她知道,自己住院的这些天,毅明一直守在她的床边,不许任何人靠近,听妈妈说,在她昏迷的这三天里,毅明的脾气变得异常火爆,动辄就发火,连许默也被他无缘无故地骂了好几次。羽裳明白,毅明对她的情意已经超越了友谊的范畴,同时也让两人的朋友缘分走到了尽头。
“毅明,我知道,再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改变主意,这些年,多亏了你,才让东亚集团有了坚强的后盾支持……”这句违心的话说出来,连羽裳都要笑自己的虚伪了。
毅明挥了挥手,打断了羽裳的话:“裳儿,在这个世上,我最在乎的人始终是你。本来我打算远远地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可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我舍不得你,我离你越远,心中就越牵挂你。”
羽裳偏过头去,毅明的话让她忽然有了一点伤感,她甚至有点怨恨自己,这辈子有毅明这样关心自己的男人,为什么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点爱过他?
“谢谢你……”
“傻丫头,谢我什么?”毅明跟以前一样,用大手怜爱地摸了摸羽裳的头,他的笑容很苦涩,这多半带着一种无可奈何。
“谢谢你爱我,从我知道你爱我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觉得愧对你了……”这是羽裳的心里话,在小梅把实情和盘托出后,就好像一颗石子丢到湖水里,羽裳再也不能平静地对待眼前的男人了。
毅明叹了口气:“爱从来都没有什么歉意可言,我知道,我不是你爱的那种人,所以我选择在旁边默默关心你,当明知不能坦然相爱时,放手是唯一可以做的事。只要你开心、快乐,我就满足了。”
这句话跟思危的话如出一辙,而在羽裳的心里激起的却是完全两样的感情涟漪。羽裳自认为从来不懂爱,她的性格决定了,她习惯任何事自己做主,不受人左右,但很奇怪的是,思危的自作主张,却改变了她一贯的作风,她很享受由他来替她决定一些事情,甚至依赖他为她决定一些事情。
“如果你嫁的合适,那我可以放心地走开,把世界还给你们,可偏偏你们两个是那样一种状况,你让我怎么能放心呢?”毅明的体贴再次让羽裳感动,她忍不住扑到毅明的怀里,静静地让眼泪流淌一会儿。
连男人都需要哭泣,何况是女人。与其他女人相比,羽裳的眼泪算是很少的了,可这一刻,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这泪水一方面是惋惜毅明的离开,另一方面更是叹息自己的命运。
流泪没有持续多久即停止,等羽裳挣脱毅明的怀抱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
“毅明,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是,我们永远是朋友。”毅明坚定地回答。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去年那场车祸是怎么回事?”
毅明不由愣了愣,嗫嚅了一会儿回答:“裳儿,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去年的那场车祸只是一个意外,也造成了阿姨双腿受伤……”
“不,当时我就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既然是车祸,为何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根本没有见到肇事者?”
“当时肇事者因为有急事,所以把钱留下就走了。”
“可是为什么也没有见交警立案?毅明,我希望你老实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觉得这个问题对我实在太重要了。”从毅明闪烁的言辞中,羽裳隐约感到一些不寻常。
“裳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纠缠不休,其实我也是事后才赶到的,在我到医院之前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
羽裳知道,毅明这么说只是借口,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追问,但今天,她似乎更明白了他,他不想说的事,永远也不要试图让他说出来。羽裳想到这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交到毅明手心里。
“这是什么?”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地址在钥匙上贴着,希望你能喜欢。”羽裳跟过去一样,调皮地眨眨眼睛。
毅明捏着钥匙,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如果想回来,东亚集团永远欢迎你。”羽裳拍了拍毅明的肩膀:“你的辞职,我是不接受的,但是我准你的假,我准你一直休息,直到你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走出阴影为止。”
毅明摇了摇头:“裳儿,我很感谢你,这份礼物我接受了,不过不是所有的阴影都能走出去,有很多阴影会跟随你一辈子的。”
羽裳望着毅明离去,他高大的身影显得很孤单,羽裳知道,他缺少的是一双可以搂着他的腰,给他温暖的手,而自己却很可惜地不是那双手的主人。
羽裳回忆着那一幕,毅明的背影最后定格在她的脑海里。毅明走了以后,这段时间她觉得很空虚,好像生活失去了重心,羽裳知道,这里面更多的成分是愧疚,她甚至不敢跟以前一样去找他,而就放任他这样消失,彻底从心里消失。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羽裳可以早点明白毅明的心意,她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去尝试接受他,然而,她明白得太晚了,现在一切都时过境迁了。大概是因为对毅明的复杂感情,让羽裳同意了思危的频频邀约,她似乎更怕失去眼前的快乐,哪怕只是昙花一现也好。
回想到毅明,那种伤感又袭上心头,伤感无法发泄,羽裳开始无休止地灌酒。洋酒入喉,喉咙处如灼烧一般刺痛,而痛过后,又有一种很奇妙的快感。尽管咳嗽着,眼泪和鼻涕横流,羽裳还是不舍得放弃这种快感。都说:酒入愁肠,谁知道,原来愁的滋味也是有美好的,带着酸甜,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猝不及防地,羽裳手中的酒杯被思危夺了下来。思危的眼中满是关切之色:“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可是……可是我还没喝够呢!”羽裳觉得舌头都不大听使唤了,她是第一次一口气喝这么多酒,加上洋酒的后劲很大,她只要一站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如果不是思危及时伸手扶着她,她险些摔倒。
酒吧内的气氛已经点燃,舞台上多了四个身着性感的女子,正在跳着艳舞,她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引得台下一片喝彩声和嘘声。这就是糜烂的生活,也是欲念的生活。羽裳忍不住冷笑了两声,她鄙视这样的生活,可是眼下,似乎只有这样的生活,才能让她忘却一切。
“没事吧你,看来我真不该一时兴起带你来这里,我们走吧。”思危伸手摸了摸羽裳的额头,她的额头上渗出了一些冷汗。
羽裳回过头,冲着思危嫣然一笑:“急什……什么?还……还没……看……看……看完表……表演呢!”
“咳,看什么看呢,赶紧走吧。”思危伸手揽着羽裳的腰,不由分说地把她拖出了酒吧。
刚一接触到外面新鲜的空气,羽裳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想吐却吐不出来,堵在胸口非常难受。羽裳这是第一次喝醉,喝醉的感觉很美妙,同时也带来虚脱,幸好思危很快拦住了一辆的士,要不然,一直这么半抱半走,实在无法坚持太久。
由于的士无法开到羽裳住的公寓楼下,只能停在街口。思危不得不再次扶着羽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公寓楼走。一路上,羽裳嘴里都在嘟囔着什么,可是思危一句话也听不清。羽裳的头无力地靠在思危的肩膀上,头发搔得思危的脖子痒酥酥的。
等到上了楼,开了门,思危把羽裳扶到床上躺好,给她盖上被子。可是还没等思危松一口气,羽裳突然捂着胸口坐起来,思危连忙叫:“别……别,等我一下……”
话没说完,羽裳已经张嘴吐了一地,有不少秽物也溅到思危身上,屋子里倾刻间弥漫着酒的味道。
思危叹了口气,望着重新躺下,并安然入睡的羽裳,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又得收拾好久了,真拿你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