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在下定然铭记在心，来日定当回报。”
那男子分得清，看向沈卿姒，“但是不能说的，自然不能说，也希望大姑娘不要为难在下。”
“行，我不为难你。”
沈卿姒答应得爽快，看了对方一眼，转移了话题：“看样子你是情急之下误闯进来的，那你告诉我，你为何偏偏进了这镇国公府？”
男子脸色苍白，神色痛苦，想必是伤口的疼痛让他没有力气再继续回答沈卿姒的问题。
将头歪到一边，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回答。
沈卿姒见他这幅模样，也不继续追问，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往外走，刚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对方再次说话了。
“只有你会救我。”
沈卿姒停下来，显然滞了一下，有些惊讶。
思索片刻，转身过身去，再次看向他，“你认识我？”
“大姑娘可还记得镇守虒州的巡抚何鉴卫？”
提到何鉴卫，沈卿姒立马记起来了，何鉴卫原本是太子少傅，因为拥护镇国公，抨击睿王以及其附属大臣结党营私，被贬到虒州担任虒州巡抚。
三年前，何鉴卫虽说被贬京外，但是并未得到善终，睿王担心他暗中作祟坏自己好事，派人刺杀，适时自己在虒州养伤，救了他一命，让他免于一死，依稀也记得何鉴卫有三个儿子。
不过仔细算来，已经过去三年之久了，上一世，她久困睿王府，无从得知何鉴卫的结局，如今再看面前的男子，恍然大悟，“何大人是你的父亲？”
“正是。”
那男子痛声承认，随即咬牙恨道：“我父亲当日得大姑娘所救，一直铭记于心，为报答镇国公府的恩情，三年来一直暗中搜集睿王结党营私的证据，无意间查到睿王竟与东辽可汗查克苏暗中有来往，想到镇国公率领沈家军正与东辽奋战，担心沈家军被算计，遂连夜上书皇上，不料被睿王发现，派人杀死我父亲不说，还给我父亲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害我父亲死不瞑目，害我何家九族被灭。”
说到这里，铮铮傲骨的七尺男儿竟红了眼眶，忍泪咬牙。
沈卿姒心头难受，没想到，一代忠骨竟如此蒙冤而死。
“何家只剩你一人了？”
她声音哽咽，眼眶泛红，语气比刚才柔和了几分，也染上了情绪。
“大哥二哥为护我安全，以肉相搏，方才为我求得一线生机。”
说话时，眼泪已夺眶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如此家破人亡之仇，将面前的人所有的坚强击得七零八碎，沈卿姒不忍再细想，他今日的痛苦，她上一世亦是经历过了，所以，她对他的痛苦能够感同身受。
“你叫什么名字？”
“何城暮。”
“之前半夜站在我窗前的人可是你？”
沈卿姒追问道，只听得何城暮嗯了一声：“我半月前就已经到了颍都，一心等待刺杀睿王的机会，城中无处落脚，想到大姑娘当年救命之恩，便一直寄身镇国公府。”
“你住在何处的？”
“西屋。”
何城暮如实回道，沈卿姒这才想到，西屋之前是小寒的房间，自从小寒被赶出去之后就一直空着，没想到他在西屋里待了这么多天，自己竟毫无察觉。
如此一来，青鸢之前追不上他的原因也就解释得通了。
看着何城暮的眼神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复杂，重新走到桌前坐下，深吸一口气，思索再三，问道：“所以今晚你动手了？”
“对，只是可惜，差了一点。”
孟瑞躲得快，不然那一剑绝对可以正中他的心脏，让他当场毙命。
“你先留在这里好生养伤。”
沈卿姒闭上眼睛，无声叹了口气，有些疲惫，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继而吩咐留霜：“留霜，去将西屋重新收拾一下，让何公子好生休息。”
“姑娘不怪我？”
何城暮见她居然没有半点责备自己的意思，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沈卿姒摇头：“一切等你伤养好了再说，我从不乘人之危。”
何城暮被安顿在了西屋，沈卿姒下令所有人都不得透露半点风声，清辉院的人不像其他院儿里的人那般长舌不忠，只要是沈卿姒叮嘱过的，定会守口如瓶。
沈卿姒近来睡眠极少，却还要坚持每日早晨起来练功，因为身子不太方便，只得练一些基本功，自从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她就疏于练功，但若是长此以往，自己到时候肯定是连刀枪都拿不动了。
留霜在一边看着只穿着一件单薄衣裳大汗淋漓的沈卿姒，担心得不行，“姑娘，咱们休息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昨晚又没有休息好，奴婢怕你身子吃不消。”
想着昨晚折腾了一晚上，今天又早早起来练功，留霜怎么想都觉得危险，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一个脆弱的小宝宝。
沈卿姒已经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也差不多了，遂收回手脚，接过帕子一边擦汗一边笑道：“就是因为没休息好，才更要醒醒神，这副身子骨，若是再不好好练练，到时候就真的成了一具废物了。”
“呸呸呸，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姑娘自小练功，就算十年八年不练，都是顶厉害的。”
沈卿姒看了一眼留霜一脸骄傲的小表情，脸上笑意更加明显了几分，抬眼看向天空，晨光熹微，太阳刚出来，一边擦汗一边叹了口气，眼神复杂。
其实她是心里慌得很，所以才想练练基本功，让自己可以有思考的时间。
洗了脸，回到屋里让留霜伺候自己换衣服。
肚子已经微微有点隆起，她站在镜子前看了又看，有些惊喜，又有些紧张。
“姑娘，你现在身子日渐不便，奴婢倒是觉得，练功一事可以往后搁搁。”
留霜还不死心，还想继续劝沈卿姒。
沈卿姒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道：“你知道什么，越是身子笨重越要有适当的锻炼，这样不论是对我，还是对孩子，都有好处。”
不然到后面，小毛病只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