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衣裳也带血,一双脚全是泥浆,鞋子都不知跑丢哪儿去了。
他声音发颤,哭腔,“小宣他他去码头扛包,被人用石头砸破了脑袋……”
什么!
厉九娘只觉得晴天霹雳,铁牛话还没说完,她便觉得两眼发黑,天旋地转,双脚一软,跌坐在地。
李昭容也吓得心脏狂跳,顾不上扶她,追问,“那小宣伤势如何?可有给他请大夫?”
“没、没请大夫。我们身上的钱都被人抢走,平日里名声也不太好听,没有大夫愿意免费给他治……”铁牛憋不住了呜呜直哭,“小宣他头上破了个洞,我和三毛脱了衣裳紧紧捂着他脑袋,那血都止不住,小宣都抽抽了,容儿姐,你快去救他,晚了怕要来不及……”
“我的儿!”厉九娘惨呼一声,晕了过去。
李老三双目赤红,拳头紧握,“是哪个畜生伤了我儿,我去宰了他!”
“爹,现在先不说这个。”李昭容也开始慌乱,又后悔自己没及时置办马车、牛车,“爹你快去找人借车。”
李老三急得团团转,“村里就老黄、刘老根、李富贵和李大林有,前俩人都在隔壁村帮你干活,你没请李富贵和李大林做事,得罪了他们,是不会借车给咱的。”
李昭容有些绝望,码头离这里还很远,以她的脚程,走到天黑都到不了。
正不知所措,一道黑影忽地从屋脊轻飘飘落下,而后双手抱拳,“夫人,爷离开时,把马车留下了,卑下即刻为您调来。”
李昭容认得他,他叫崔枫,和冯清是墨九卿的左膀右臂。
只是没想到,墨九卿只和冯清回了国都,把他留下了。
她大喜过望,“快去快去。”
也不管他平时把车藏在哪里,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要车!
“是。”崔枫飞跃上半空,人便消失不见。
李昭容用治愈力把厉九娘治醒,扶起她,吩咐,“娘,你先听我说。小宣他眼下危在旦夕,我们必须马上赶到他身边,才能救他。九卿给我留了人手和马车,从现在起,咱们不哭不吵,保持冷静,让他们一门心思赶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好不好?”
厉九娘无神无主,脑袋一片空白,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李昭容又道,“爹,你留在家里,看好家门,可好?”
李老三习惯了当家里的主心骨,被闺女安排,他心里不安,“闺女,不如我和你去,让你娘留家里?”
“我去。”厉九娘有些艰难的爬起来,一面说一面掉眼泪,“小宣伤得这么重,我留在家会发疯的。”
“那你去吧。”李老三搂了搂她,“莫担忧,小宣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厉九娘双手合十,当天拜了拜,“菩萨保佑我儿逢凶化吉。”
很快,外边响起了哒哒马蹄声,李昭容搀着厉九娘出门。
出到门口,崔枫刚好翻身下马,把马绳递给李昭容,“夫人,您先牵着马,卑下去拿车厢。”
“快点儿。”李昭容催促。
“是。”崔枫身影一闪,又消失了。
不消片刻,他便扛着车厢去而复返。
这车厢居然是榫卯结合能拆卸的,组装起来也很快。
待上了车,见是崔枫亲自驾驶,李昭容的心便淡定了些。
“我弟弟身边,可有安排暗卫跟着?”
崔枫道,“回夫人,有的。只怕是事发突然,来不及阻止。”
倒也是。
暗卫躲在暗处保护,若不是情况危急,一般不轻易出现。
可有时意外说来就来,即便是暗卫,也是防不胜防。
李昭容道,“你现在能联系到小宣身边的暗卫吗?我想知道,他眼下状况如何。”
若是来不及救人,她便不管自己会不会暴露,便催生藤蔓接力,将自己送到他跟前。
崔枫道,“在李少爷身边的暗卫是魏长青,夫人莫急,他会送李少爷去医馆的。”
他这话多少带点敷衍成分,可除了这么说,他还能怎样呢?
码头那边离得远,魏长青不可能这么快便能联系上的。
李昭容转过来安慰厉九娘,“娘,你听见了吗?小宣会没事的。”
厉九娘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眼泪却怎么也收不住。
是有人带小宣去看大夫了,可大夫也不能确保能把小宣救活啊。
若小宣失血过多,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
母女俩心里明白,却都很有默契的不提,免得对方担忧。
“容儿,你放宽心些,莫要太过伤神,对你腹中胎儿不好。”
“娘,你也是。”
“我知的。”
母女俩互相打气,十指紧握,却发现对方的手都很冰。
情绪翻涌,母女俩不禁抱头垂泪。
心头都像压着一座大山,也没心思问铁牛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路上几乎都在沉默。
半个时辰后,到达码头附近。
不等停好车,铁牛便想跳下去,却被崔枫出声制止。
“人或许已不在原处,莫急,等我问问。”
崔枫食指曲起放嘴里,吹了个怪异的口哨。
不多时,便也响起了口哨声作为回应。
只是三长两短,有些急促。
崔枫面色凝重,忙让李昭容与厉九娘跟着他。
李昭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是不是小宣他……”
“是不太好。”崔枫含糊地回了句。
李昭容心头不妙,刚要散发出精神力,却发现前方有一帮混混模样的少年,手持木棒,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年轻人高大健壮,木棒在手掌中掂了掂,“你们是李昭宣的家人吗?他打伤了冯少爷的脑袋,赔钱!”
铁牛气愤地道,“陈忠,你含血喷人!分明是冯振豪拿石头砸穿了小宣的脑袋,你倒反过来恶人先告状!”
叫陈忠的年轻人眼神睥睨,“跟你说话了吗?”
“废物牛,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儿?”他身边的混混起哄,朝铁牛围拢。
“滚过来,给冯少爷跪下,磕三个响头,饶你一命。若不然……”陈忠抛出半截手臂,“三毛便是你的下场。”
“是三毛!”铁牛瞪着那只鲜血淋淋的断手,面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你们砍了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