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女婿对你真的很好啊。”厉九娘叹气，“娘见过多少男子，不让媳妇上桌吃饭，稍有不顺便非打即骂。女婿那么疼爱你，你以后就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丈夫了。”
李昭容亲昵的搂她胳膊，“那就不找了，我守着爹和娘过一辈子。”
“傻丫头。”厉九娘打了下她脑袋，“爹和娘都老了，可陪不了你一辈子，过个二十年，人都埋黄土了，到那时你要怎么办？”
“娘，先看眼前，顾好今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李昭容环顾一周，“怎的不见小宣？”
厉九娘顿时来了气，“那混小子在半道下了马车，说要进城。我就不明白了，城里有什么好事等着他吗，总往里边跑作甚！”
说着她撇了李老三一眼，气道，“跟他爹一个死样儿！”
李老三有些不自在，“娘子，我常去城里是找活儿做，怎么跟他一样呢。”
“那你找到活儿没有？”
“……很少。”李老三说完更抑郁了。
他的家人不待见妻儿，他对此无能为力；他又挣不到钱，让妻儿过着苦日子，想想他真的好废柴！
无一是处啊。
厉九娘一看就知他想岔了，缓和了语气，“行了，孩子他爹，我不是说你没本事，就是气你不管管儿子。容儿现在都知道挣钱了，小宣再也不能这么吊儿郎当下去。”
李老三点了点头，“小宣确实太不像话了。不过娘子，你也别拿两个孩子相对比，容儿是被道长点化才开了窍的，小宣怕是没这个机缘。俗话说得好，筷子喝不了汤，勺子吃不了面，凡事别强求，所求非所愿，儿孙自有儿孙福，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造化，你呀就别操心这些了。”
李昭容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竟觉得很有道理。
“胡说八道。”厉九娘伸手拧了拧他耳朵，样子却是娇嗔的，“一点儿能耐没有，尽会些歪理。”
“呐娘子，你又说我没本事了。”李老三委屈嘟囔，“你口是心非，哄我的。”
“我哄你个大头鬼。”厉九娘又打了他一下。
李昭容：“……”
看父母打情骂俏的感觉，谁懂？
狗粮被塞得够够的！
她清了清嗓子，“爹，娘，小宣总爱进城，或许是去见心上人了。”
“啊？”厉九娘愣了愣，“你听他说了？”
“倒是没有，只不过他上回说了一嘴，你们没给他张罗婚事。”
其实是她从李昭宣和三毛、铁牛三人的只字片语猜出来的。
那家伙喜欢的女子，应该是那种不被世俗所接纳的，所以才瞒得紧，在父母面前半点风声都没敢露。
她也不想对父母说的，但他对父母不给他安排亲事颇有怨言，这事儿始终要摆到台面上讲，倒不如她提前知会父母一声。
厉九娘听出了她的话音，默了默，“这臭小子，瞒得还挺紧，告诉我，我还能吃了他不成？我也不是迂腐之人，只要他与那女子两情相悦，我不会阻拦。”
戚老太就是不喜欢她，成亲当天都不让她进家门，她尝够了苦，不希望未来的儿媳妇重蹈覆辙。
李老三想了想，“只怕那不是寻常女子，两人八字没一撇，暂时不提吧。”
厉九娘道，“就怕小年轻不知轻重，闹出什么笑话。”
比如怀孕什么的。
“他闹不闹笑话，别人也都不会高看他半眼的，无所谓。”
厉九娘横了他一眼，“你想过人家姑娘的处境吗？”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姑娘家家的，无媒妁之言便与别个男子私定终身，终究有些荒唐，品性也不如何。”
李昭容暗笑，荒唐得过你闺女去绑个男人回来，强迫人家和她成亲？
厉九娘望着女儿促狭的笑容，自己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先不说这个了。容儿，老宅那几个被抓，村里人都说他们是因为得罪了你，我寻思着一会儿李重文和族老定会来找你。你到时以身子不适为由，在屋里不出来，明白吗？”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李昭容无语死了，她有那么蛮横无理吗，和对方有矛盾就找官兵抓走？况且，她也没那个能耐啊。
“来找我作甚，他们对咱一家下药啊，我们是苦主，还有脸替他们求情？”
厉九娘也是恼火，“谁说不是呢。你躲起来，有我和你爹出面就行。”
李昭容看了看有点颓废的李老三，“爹，你怎么说？”
李老三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恨老太太，可她又给了自己生命，是母亲，他不想她在牢里遭罪，甚至老死在牢里。
可他若是那样说了，闺女和媳妇该多寒心啊。
她们被老太太害得够惨的了。
“李老三，瞧你那出息的样儿。”厉九娘气道，“也不看看老宅那些人做的是什么恶毒事，迷晕咱闺女给那老光棍，把咱仨卖去船上当奴隶做苦力，他们想过咱是他们的至亲吗？”
李老三耷拉着脑袋，“我知的，我就当没这个娘，媳妇你别说了。”
“我不说你看不开，别给我整那死出。”厉九娘翻了大白眼，“回头那些人来，再用孝道压你，你就给我都打出去，说什么把咱逐出家族咱也认了，针不刺到肉不知疼，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忍受不了。”
李老三微不可见的“嗯”了声，李昭容斟酌道，“爹，你也不要多想，老太太犯了法，就让她在牢里待一两年，让她受点教训，出来才会安分些。”
“我晓得。”李老三搓了搓脸，振作起精神，“让女婿关照几句，让老太太在里头少吃些苦头吧，年纪大了，我怕她扛不住。”
不等李昭容说话，厉九娘便呛声道，“她那样害我的女儿，我管她扛不扛得住。如此恶毒刻薄之人，不多吃些苦不长记性，别出来又害我闺女。”
她还有句话憋在心里没说：那老太婆死了最好，这样她闺女就安全了。
李老三苦着脸，“娘子，她总归是我娘，我总不能让她死吧？”
厉九娘又愤怒又失望，“你舍不得她死，那你就舍得让我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