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炽宁2025-06-12 10:065,196

师父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传话,说摄政王李玄玉有个死了的白月光,相貌上与我有七八分相似。

师父把我叫到跟前,拉着我的手问我:「阿澈,师父的复国大计只差这关键一步,你愿不愿意为师父杀了李玄玉?」

我重重点了点头,不带任何犹豫:「阿澈愿意为师父做任何事。」

1

我叫辛澈,是师父一点一点培养出来的女杀手。

儿时我被父母丢在乱葬岗,奄奄一息之际是师父把我捡了回去,给了我口饭吃,我才捡回一条命,侥幸活到今日。

师父是前朝的亡国公主,为了她的复国大计,蛰伏在新朝的暗处培养杀手死士,企图有一日能重回尊位。

而我便在极端严酷的训练下,成长为了一名女杀手。

师父选择我去杀李玄玉,便是因为我的样貌与白月光相似,且身手又好,扮作舞姬最合适不过。把美人计使在李玄玉的身上,趁其不备杀了他。

可那李玄玉对白月光像是有执念,为其守身如玉,从来不贪恋女色。

不乏有套近乎的王公大臣一个劲儿往李玄玉的身边塞红袖佳人,最终却都逃不过一个死。

纵然我是个顶尖的女杀手,却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杀了李玄玉,活着逃出来。

但师父救了我的命,用我这条命去偿还师父的救命之恩倒也值了。

接近李玄玉之前,我要学习模仿白月光的一举一动和一颦一笑,还要去青楼从头开始学习做一个合格的舞姬。

杀人对于我而言太简单不过,可是以色侍人却着实有些难度。

师父递给我一个腰牌和一沓信件:「这是你在紫云楼的腰牌,信件里有那女子的行为喜好,收好了慢慢琢磨学习,明日便去紫云楼吧。」

「好。」

我愣神片刻,赶紧伸手接过信件和腰牌。

腰牌上面赫然刻着的「阿澈」二字,意味着从明天开始我便有新的身份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在桌前坐下,借着盈盈烛光,拆开了信件。

我倒要看看,摄政王李玄玉的白月光是个什么角色。

「性格娇俏温吞,喜饮高山新雪酿成的青梅子酒。」

「喜黄昏沐浴,常用香品高雅的菡萏沉水香。」

「喜投壶,却十有九不中,屡败屡战,愈挫愈勇。」

「……」

原来李玄玉喜欢娇娇贵女这种类型啊。

看了没有几条我便开始打哈欠,这李玄玉的白月光也太挑剔了些,什么梅子酒沉水香,连名字都繁复至极。

不过投壶十有九不中,倒显得有些好笑。

我有些困了,将信件随意揽成一堆,踢开凳子,转身便倒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2

入了紫云楼我才知道,原来楼里的舞姬竟然还细分了不同的等级,有如千金买一笑的绝色花魁玉卿香,也有十天半月无人问津的下等院女。

就连房间也是云泥之别。

师父买通了老鸨,让她派人教我各种技艺,文艺点的如琴棋书画,孟浪点的…便如床笫之欢了。

「阿澈妹妹,掌琴的手不能乱晃,要放在这里。」

「还有还有坐姿,双膝要并拢呀阿澈!」

楼里的姐姐们大都是良善之人,一边用团扇挡着嘴偷笑,一边不厌其烦地教习我琴艺。

琴艺方面倒还好说,用功学学倒也不算太差。

最令我苦恼的便是要我学勾引男人的技巧,姐姐们给我打样,要我仿照着抛一记媚眼,再隔空妩媚一笑。

我憋红了脸,愣生生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缝,脸都笑僵了,却半分也妩媚不起来。

云英姐姐哈哈大笑:「我们阿澈的眼神太过坚定,都可以杀人了哈哈哈!」

另一边的书鸾姐姐立马装作正经,接过话茬:「怎么杀?是把人吓死的吗?」

我缩了缩脑袋,面染桃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牢记着师父的话,一直学得很认真。白天学着弹琴跳舞,晚上就一个人在房间里研究白月光的相关资料,一点点模仿她的行为举止,一颦一笑。

月余的时间下来,倒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一日午后,我正坐在阁楼上照着琴谱练习琵琶,云英姐姐却突然跑上来,拉着我就准备往楼下跑去。

我仓促间差点摔了琵琶:「云英姐姐,何事如此着急啊?」

云英回头朝我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说:「好阿澈,姐姐们想了个好法子,保准让你在那方面,快速有长进。」

雅间的门牌落在我手里,我简直欲哭无泪。可眼下的局面倒叫我有些进退两难。

姐姐们把我团团围住,一个个都盯着我,眼神无比真诚。

「阿澈,我可是提前看了,这雅间里的客人可是位俊俏的小公子呢。」

「对呀对呀,那客人模样生得好看,倒也与我们阿澈妹妹般配。」

就这样,我被姐姐们七手八脚打扮得花枝招展,抱着琵琶,硬生生推到了雅间的门口。

「阿澈你记得放自然点,眼神,眼神一定要灵动妩媚!」

我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走进去。

我踌躇着步子,隔着半遮半掩的水墨屏风,大致看清了那客人的轮廓。

房间的窗户紧闭着,室内点着熏香,气氛幽微至极。

「姑娘在屏风后踌躇许久,是屏风后有什么好看的花纹吗?在下也想看看。」

说着,那客人起身便要朝我这边走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做了坏事被人抓包现行,我的耳尖一下子就红了,内心慌乱,便着急着想要绕过屏风上前去。

可不承想,我太过慌张了,踩了自己的裙角,又一时急着去护住怀里的琵琶,竟然忘了自己还会武功,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危急之中,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突然托住了我的腰,护住了我。

可那时我重心实在不稳,拽着那人的衣领,竟一同滚倒在了地上。

气息交缠间,是极近的距离。

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微微上移视线,发现那人的样貌着实生得好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像是缱绻着细碎的,暖融融的阳光。

「姑娘还要看在下多久?要不,你先起来再慢慢看。」

我赶紧挪开了目光,推开他准备爬起来。

我羞愧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人却眉眼弯弯,气定神闲地站起来,又给了我一只胳膊借力。

他盯着我的腰牌看了一会,笑着打趣我:「阿澈姑娘是新来的吧,你的脸都红了好几次了。」

我慌乱坐下,把琵琶放在腿上,却不敢抬头看他:「公子且坐好,我要开始弹琵琶了。」

他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竟然低低笑出了声,然后乖乖坐回了案几旁的软榻听我弹琵琶。

可是我早已紧张到心乱如麻,哪里还记得刚学会的指法,连续弹了几个音都出奇的难听。

这……我好像真不是块弹琵琶的料子。

「在下明昭,明朗的明,昭昭天理的昭。实不相瞒姑娘,我此番入紫云楼的真实目的是寻找一桩连环疑案的关键人证,敢问姑娘能否相助一二?」

明昭倒不在意我拙劣的技艺,起身走到我跟前,垂眉抱拳,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我停止拨弦,认认真真听着明昭的话。

原来明昭是从青云山下山游历江湖的,其平生所愿是仗剑走天涯,除尽江湖奸邪。

这桩疑案中的嫌疑人接连残害了数位良家妇女,却凭借自身的财力贿赂官员,以至于草草结案,受害者不能沉冤昭雪。

而此案的关键证人就在众多舞姬之中,明昭寻求我的帮助寻人,还受害者一个昭昭天理。

若是我不是杀手,不背负刺杀李玄玉的使命,心中期许的,也该像明昭一样吧。

我垂下眸,悄无声息遮住了不经意流露出的羡慕。

鬼使神差地应了声「好。」

3

明昭离开之前,给我留下一张画了押的受害者名录,其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记录了每一位受害者的自白,字字椎心泣血。

这世道女子生存本就不易,贞洁更是向来被视为天,我不敢想经历这些事情,她们该怎么生活下去。

其实明昭已经查到这个人证是谁,只是借我这个中间人,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请她出面作证。

我刚把这份名录交给那位姐姐,师父便派了人来寻我回去。我没能等到和明昭约定见面的时间,也不知此案最终是否能昭雪。

师父得知李玄玉会出席皇宫里的中秋晚宴,便提前买通了乐舞司的相关官员,把我安插进了晚宴上献舞的舞姬之中。

「阿澈,进宫之后伺机而动,降低李玄玉的戒心,然后一举杀了他。」

我向师父磕头辞别:「师父放心,阿澈会拼尽全力完成任务。」

我按照师父的指令扮作舞姬,隐藏在排成队列的一众乐工之中。

音乐如潺潺流水,不同旋律交织,将宴会的氛围推到高潮。

「乐舞司惊鸿舞,奏乐起!」

随着指令,我与一众舞姬蹁跹行至殿内,手挽碧绫,面覆薄纱,广袖开合遮掩间,我的目光瞥向了左侧席位上的男子。

他着一袭玄衣坐得笔直,清冷卓绝,眉目如画,矜贵而冷冽。

这便是李玄玉了。

起舞之间,我不动声色地勾落面纱,故意将整张脸露了出来。

果不其然,李玄玉偶然瞥到我的脸之后,目光便死死锁住了我,他的眼底有震惊,有愤怒,眉心微微皱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好,只要能引起他的注意,我就算成功了一半。

我轻轻勾唇,正想着该如何接近刺杀李玄玉,便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李玄玉竟然摔了酒盏。

顷刻间,觥筹交错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李玄玉叫停了乐舞,眉眼间早已氤氲着寒霜,他并未顾及小皇帝,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绕过桌案,径直走到了我的跟前。

一众舞姬吓得魂飞魄散,不知因何引起摄政王的震怒,低着头跪倒了一片,我便也跟着一起跪下。

「抬起头来。」

李玄玉声音冰冷,其中竟还夹杂着些许的颤抖。

我自然地抬起头,下巴却被李玄玉死死扣住,他盯着我的脸仔细辨认,像是要把我盯出一个洞来。

不过几秒的对视,李玄玉便将我狠狠推倒在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冷冷出声:「此女子并非乐舞司舞姬,即刻押入监牢受审。」

我心里一惊,怎么和预想的情况差别如此之大?

可转念一想,李玄玉此举无非是要押我审查,入殿前我便卸了软刃,论他们也搜不出什么,只要我咬死不承认,事情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想是这般想,当我真正被关入监牢时,才知道皮肉之苦竟是免不了的。

地牢里阴暗潮湿,只有巴掌大的窗户露出一线天光。

我被粗粝的麻绳绑在架子上,狱卒抡起长鞭,一下又一下抽打在我身上。

「趁早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和目的,王爷或可饶你一命。」

我故意挤了几滴泪水:「大人冤枉,我不过是入殿献舞的小小舞姬,怎么敢有什么目的啊?」

杀手哪有蠢笨到自报家门的?暴露身份还能活命,当我是傻子呢。

狱卒抡鞭时并未收力,因着衣料单薄,不过几刻钟我的身上便已布满鞭痕,血肉翻飞。

这种程度的皮肉之苦虽说比不上杀手的死训,却也还是有些痛。

我闭着眼睛,正等待着狱卒即将落下的长鞭,却突然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慢着。」

狱卒收了长鞭,恭敬地退到外面。

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李玄玉那张冰冷的脸。

李玄玉并没有打算说话,只是站在一尺开外的距离看着我。

我只好先开口:「这位大人,不知妾所犯何事,要经受如此严刑拷打?」

李玄玉冷笑:「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我伪装柔弱,哭得梨花带雨:「妾自幼家贫,家中还有缠绵病榻的母亲,不得已才入了皇宫的乐舞司,我真是命苦,只是跳了个舞便要含冤而死呜呜呜……」

我悄悄观察李玄玉,却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

师父教导我要学会攻心,我自然不是傻子,明白模仿便不能全然照搬,要保留些自己的影子,出其不意间流露的相似才更加真实。

想着,我又拼命咳嗽,喉咙里腥甜上涌,嘴角渗出了丝丝血迹。

不知看在我与那白月光有几分相似的面子上,李玄玉舍不舍得让我死?

「大人为何如此看着妾?是妾长得像您的故人吗?」

我故意逼问,却突然感觉喉间一紧,咽喉竟被一双修长的手死死扼住。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李玄玉也不再拐弯抹角:「你到底是谁,扮成阿意接近本王,目的何在?」

他的眉眼离得我极近,凌厉清隽的五官一半隐在黑暗之中,一半袒露于天光,只是那一双眼,深沉如黑玉,似乎蛰伏着一团暗红色的幽火。

果不其然,只要与那白月光阿意相关,李玄玉便能迅速丧失理智,变得极度疯狂。

「您看妾的眼光实在森寒,妾不过随意猜测,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我的眼泪滚烫,一丝丝顺着脸颊流淌,触及李玄玉禁锢我的手时,他却如触电一般即刻松开,目光竟有些茫然无措。

李玄玉不再理会我,竟转身踉跄着步子拂袖而去。

我缓缓勾唇,这张脸在关键时刻竟还能成免死金牌。

4

李玄玉果真没有杀我,而是差人把我带回了摄政王府关押。

虽说活动受限,但日日有侍女送来吃食,我也乐得自在。

似乎是我身上有那阿意的影子,时不时李玄玉会来看我,但总归是不信任,言语间一直在试探。

可惜我伪装得足够好,也足够聪明,不该问的从不多问,没有暴露一丝痕迹,慢慢蛰伏,等待着李玄玉放松警惕。

一日黄昏,我按既定的饭点等着侍女来给我送饭,却始终不见人影。

我拍了拍门框:「两位大哥,今日的饭怎么还没送到啊?」

看守的侍卫头也不回:「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简直太冰冷,连我吃饭的权利都要剥夺!

我撇了撇嘴,一脚踹开横在房间中央的圆凳。

耳边隐隐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木门被人打开了,我激动地回头,却见李玄玉面颊染上绯红,手里提着食盒,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我。

扑面而来的寒风里裹挟着丝丝酒气,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又上哪喝酒去了?

「你的饭。」

李玄玉将食盒放在案几上,言简意赅吐了这么几个字。

我倒也没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迫不及待打开了食盒。

鲤鱼脍、紫苏虾、羊蹄笋……

我略带疑惑看了李玄玉一眼,我今天的伙食怎么这么好?

我象征性提了一嘴:「那个,这挺多的我也吃不完,要不你也坐下吃点?」

「好。」

说着,李玄玉便极其自然地坐下,从食盒中拿出了备用的筷子。

其实倒也不必这么给面子……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吃饭时无人说话,竟衬得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我低着头扒饭,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不承想李玄玉的眼角有些泛红,突然扯过我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阿意,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心里猛然一惊。

李玄玉果然是醉了,竟把我认成了他那白月光。

我悄悄抬头去看李玄玉,却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他那好看的眼睛红红的,似乎泛着泪光,与平日里的冷冽截然不同。

「李玄玉,你醉了。」

我挣脱他的怀抱,扶着他走到床榻边,微微一脱力,却防不胜防被他带着一起倒了下去。

李玄玉酒品很好,睡着后安安静静。

我侧过脑袋仔细瞧他,鼻梁高挺,眉眼疏朗,长睫如蝶翅投下淡淡阴影,轮廓清冷而利落。

按照师父的计划,这个时候是我杀死李玄玉最好的时机。

可是不知怎的,我却突然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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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竟是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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