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牣下马后,将黄马绑在旁边屋子檐下的一根木柱上,顺手抄起地上一根断木棍,一脚踢开屋门。入了屋内,发现除了那些桌椅什么的,并无其他,楚牣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退出屋子,转而又向其他房子走去,但一连翻找了十几所房屋,都是一无所获,楚牣不由得满脸失望,却也是满心的不忿,嘴上也不由骂骂咧咧的:“这些山野村夫,跑的时候可真是不干脆,挑拣些金银细软往兜里一揣不就跑了吗?竟然连什么兵器武器都没有留下。”
嘴里喝骂着,楚牣恨恨地一脚又踹开一道屋门,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屋门却直接被他一脚踹穿了个大洞。楚牣牛眼一瞪,怒气上涌,一拳挥出,只听又是“嘭”的一声响,屋门整个的往后倒去。
楚牣“哼”的一声,抬脚走了进去。
然而这一次楚牣却发现了些不同,这屋子里竟然整整齐齐的,丝毫没有被翻乱,也没有之前那些房屋之中的那样,什么东西都被收拾带走,空空荡荡,反而是依然布置得十分温馨。
一入屋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肖像画,画中人当的是眉清目秀,那一对丹凤眼,黑睛内藏而不露,眼尾斜斜指向太阳穴,神情严肃,眼光神韵外放,令人不敢直视。
双手垂落腰间,一手执着枪杆,一手捏着枪头往下七寸之处,斜斜放着身前,枪尖斜往上方,双脚叉开,腰板挺得笔直,再看那条腰带,竟是在中部镶着一块黄色铜牌,赫然是个铜牌捕快。
楚牣一愣,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人怎么把个捕快的肖像画挂在这里了?楚牣再一看,画的下方是个神案,案子上放着一个瓦碗,尽是香灰。
楚牣又笑了,自语道:“把个捕快当神?这可真是头一回见呀。”
其实,这在楚牣看来,是很可笑,但这是因为他是楚天宗的少宗主,地位自然不一样,遇到什么事,背后都有个武功高强的老爹挺着,有个势力强盛的楚天宗作为靠山,根本无须他忧虑什么。
可是,像他们这些山村村民,无权无势又无钱,盲文弱武尚卑微,遇到些什么不平事,一向都只能忍气吞声,极少有人为他们说话,心中的酸楚与郁闷,总是无处发泄。
而忽有一日,有个身正心善的人为他们主持公道,报了仇,了去怨,自然是感恩戴德的,像这一家人竟将一个捕快挂起来当作神来拜祭,怕甚至这名捕快是为了帮助他们丧了命吧。
楚牣当然不会去想这些了,看右边房门半掩着,不经意间斜眼一督,竟惊喜地看见了一个枪头。三步并作两步,楚牣一手将房门推开,果然一根精铁长枪挂在墙头,而且寒光闪闪,可见枪头依然锋利如初。
只是那枪尖之上深深淤积的黑色,仿佛在诉说着它曾经经历的沧桑。
楚牣可不管那么多,一步抬起就要进去将长枪取来,谁知刚刚踏出一步,却是“哎呀”一声,脚下被什么物事绊住,身体前倾,一下子便摔了下去,双膝着地,两手自然也就撑在了地上,余势不减之下,额头“嘭”的一声砸在地上。
楚牣不由甚是恼火,回头一看,竟是一个死人,看那口出黄水、脸色发白、面上糜烂的样子,怕也是得了疫病死去的,这房中另外一边,有一张矮榻,塌上躺着一名妇人,样子与那些得了疫病的人无异。
“哼!晦气!”楚牣骂骂咧咧地,心中却是有些发憷,蓦地回首看到那副画像,又看看那挂在墙上的长枪,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气,心道:“莫不是这铜牌捕快英灵尤在,怪责我对他不敬,非让我给他磕个头不可?”
这么想着,楚牣更是觉得心慌,忙不迭地出了房间,对着那个铜牌捕快的肖像拜了三拜,说道:“前辈英灵在上,请恕小辈刚刚鲁莽狂妄之罪,晚辈现在遭到神手会那些恶贼的追杀,想要借前辈长枪一用,若能逃得生天,晚辈一定,一定,额,一定为前辈设灵牌祭拜!感激不尽!”
说完以后,楚牣心中方才定了些,又入了房间,取下长枪。
刚想出门,忽而楚牣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心中一惊,急忙躲在屋内,方才进门之时已将屋门打坏,楚牣不由暗暗自责:真是自食苦果,这会儿要真是神手会那帮混蛋来了,没有屋门的遮挡,想要突袭都没有掩护。
“十三护法,是那小子抢去的马!”
青面护法看了看那匹黄马,眼睛一眯,便轻轻说道:“那小子现在应该还在这个村子里,”随手指了三个人,继续说道,“你们三个,将这里每一间房子都搜一下,一定要小心,莫要着了他的暗算。”
那三人答一声“是”,便一同前去查看了,为了打草惊蛇,每到一间屋子前,都是一脚将屋门踹翻,而他们身前都拿着一块木板挡着,就是为了防备楚牣用暗器偷袭。
楚牣猫在那屋子里,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不断细想着:这帮坏蛋,没想到竟然那么快就追来了,还那么小心,哼,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今天我就告诉你们,暗箭固然难防,我的明枪同样难躲。
心中憋着一股火,楚牣却依然咬牙硬挺着,压抑着自己冲出去跟他们拼了的念头,静静地等待着出击的时机,一边在心里跟自己说着“不要急,慢慢来,慢慢来”。
“快了,快来了。”楚牣心中默默念着,眼光不断地盯着那三人,看他们已经踹开对面那屋子的屋门,走了进去,他便又走到那神案之前,默默道了一声“得罪”,便将那香灰盅拿起来,一个纵身上了屋梁,长枪平放在梁上,手中抱着那香灰盅,就等着那三人送上门来。
果然,没过多久,那三人从对面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径直走过这边来。看到这屋子屋门竟然翻倒了,也不甚在意,但仍是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三个人快速地窜进屋来,围成一圈,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一块木板,挡着自己的身前,眼睛不断地从木板之间的缝隙向四周张望。
楚牣心中冷哼一声,便将手中的香灰盅全部往下一洒。
“哗!”
一瓦盅的香灰顷刻间全部抛洒到了那三人的头上,那三人尚自聚精会神地察看着四周,哪里想到头顶上忽然倒下一盅子香灰?
忽听到头顶上响声,三人都是条件反射地抬起头一看,就是这一看,那满满一瓦盅的香灰就倒得他们满脸都是,更有些香灰直接落在他们的眼珠子上面,那股子酸涩胀痛,让他们都是不禁痛苦地大叫起来。
“啊——”
一声惨叫,三人都是双手不断地抹着脸,双眼止不住地流着眼泪,旋即痛苦地蹲了下去。
楚牣怎会放过这种好机会?取过梁上长枪纵身跳下,使一个“千斤坠”的功夫,当场踩死了一个。方才落地,还没有站定,楚牣已经迫不及待地挥舞着长枪,“刷刷”两声,便将这二人了结了。
外边留守的青面护法与那剩余三人,一听到惨叫声,立即便往这边冲了过来,不过二三个呼吸的时间,便冲进了楚牣所在的屋子,正看见楚牣一枪刺死了被香灰迷了眼睛的三人。
只听那青面护法怒喝一声:“楚牣小子,你好大的狗胆!”说着举刀便劈过去,来势极是凶猛,楚牣一听刀劈带起的劲风,吓了一跳,嘴里却不肯服软:“你这绿头龟又算个什么东西!”回身便右脚站定,左脚提起,侧着身子往斜里刺出一枪,正是天狂枪法中的一招“错中有错”。
那青面护法一刀劈去,却不曾想楚牣反应如此之快,一个侧身不但躲开了自己的一刀,还回刺一枪,心中不由吃了一惊:“这小子一枪在手,怎地却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想归想,动作一点不慢,青面护法识得这一枪的厉害,一刀劈空之后当下将长刀拖后,斜斜地粘住枪头,身体同时往后退了四五步,刀锋一转,便将楚牣这一枪给化解了。
楚牣看那青面护法这么轻易便将自己这一枪化解,也是惊异于此人武功的厉害,心想:我这天狂枪法必须要在开阔之地方能发挥出十分的威力,若是让他将我逼在屋内,那么势必会和当初在梁城之中一样束手束脚,难免会落败。
楚牣明白这个道理,当即手中长枪一抖,耍出几个枪花,枪尖直接顺势往后一甩,枪尾便往前打过去,竟是将这枪杆当作棍棒来使用。
青面护法一看楚牣这一招,知道这一棒必定势大力沉,不愿硬碰,于是刀锋一反,转身便往外走出几步,然后回身一刀自下而上削去。
楚牣看这青面护法往后退去,心中欢喜,不由暗道一声“好”,顺势耍一通“盘龙打”,便也冲出屋外,谁知这青面护法竟会回身出刀,而且出刀方式那么奇怪,被他一刀削中长枪,竟发觉这一刀的力气好大,不由自主便往后方仰去。
“好!护法刀法精深,这小子绝非护法的对手哇!”此时楚牣一冲出去,面前不但有那青面护法,还有那三个黑面人,此时那三人见护法一刀将楚牣削得往后仰去,不由得大声叫好。
楚牣虽吃了个亏,但他反应奇快,将枪尾往后一戳,戳在了地上,“噔噔噔”连续退了三步,方才站定了,而此刻那青面护法又已经提刀上来,直刺向楚牣的心窝,而那三个黑面人则同时将楚牣围在了中间。
楚牣听到那三人的喝彩声,心中恼火,偏生这青面护法好生厉害,自己不得不承认,就更是火大。见那护法又一刀刺来,楚牣大喝一声,一招“狂风乱雨”便招呼过去,嘴里还怒骂着:“你们这帮神手会的狗腿子,爷爷今天就要你们好看!”
那护法也是个火爆脾气,立即喝道:“兔崽子,让老子把你抓住,非将你扒光了吊起来打到天明!”说着手中长刀呼呼,与楚牣手中的精铁长枪交相碰撞,发出一声声叮叮当当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