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奇怪,一般来说,一宗之主去世,门下弟子无论如何都应该披麻戴孝的,但是楚天宗就不是,这是楚天狂当年定下来的规矩。
他说,一个人,死了就死了,既然死了,何苦又让别人来哭丧,死了就该安静地死去,一大群人在那儿哭,这是让人死了都不得安生。这与世俗极度相悖,但他就是这样认为的,并且要门下几名弟子都遵守,而且把这个定为楚天宗的规矩。
很奇特,但他本就是个奇特的人。
所以他的规矩也很奇特。
所有楚天宗门人都只会在葬礼上默哀。
徐杉和楚牣就是在默哀。
许久许久,楚牣才叹了口气,望向徐杉,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人便站起来了。
“师弟,师傅在生之最后时刻,曾将三式枪法传授给我,只是我资质不够,驽钝之极,根本无法领悟那样高深的枪法,所以,我想,这三式枪法绝学,必须,一定,是要师弟你来传承了。”
说着徐杉拿出了一本小册子,这本小册子很厚,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是却有两指并起的宽度那么厚。楚牣十分吃惊,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楚天宗之中竟然还有三招绝学,而且看来,这三招枪法,必定是极度的高深,而且看来还一定是极其难以参透,恐怕这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明白的,单是看这本秘籍的厚度便可以知道。
“师兄,这——”楚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了,他知道,这样的绝学,必定是只有历届宗主方才能够修习的,但是徐杉竟然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就交了给他。
徐杉微微一笑,一手搭在楚牣的肩头上,他说:“师弟,不说这本就是你们楚家的绝学,论武学根骨,你比我强,论对招式修习的悟性,你比我高,而最重要的修炼的勤苦,我更是望尘莫及的,要说谁来修习这三招枪法,那么必定是非师弟你莫属了。
而且,楚天宗,看来最终还是要靠师弟你,方才有重新崛起的那一天啊!楚天宗,本就只能够算是一个新兴的宗派,若是论及底蕴,怕是比不上像无量剑派,五华派那样的大宗门,便是那飞雪宗,白灵岛都是比不得的。
毕竟,像飞雪宗,白灵岛那可是有着近两百年的历史,而我们楚天宗,还有双星门,说起来,连一个百年都未到,如若不是在两百年前残天造成的那场大劫难,众星陨落,各大宗门颓丧灭绝,元气大伤,而且那两个百年里也缺乏惊采绝艳的人物,我们,哪里有那么容易崛起呢?
师弟,如今武林即将大乱,明日,我便将会带你们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记得好好修行,待得师弟你武功大成,便是我楚天宗复兴之时。”
楚牣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徐杉这么说,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师兄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楚牣一把拉住徐杉的手,急忙问道:“大师兄,你这么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楚天宗要复兴,当然最需要的就是大师兄了,大师兄,你现在可是楚天宗的宗主,难道,你要弃楚天宗众弟子于不顾吗?”
徐杉拉开楚牣的手,苦笑道:“师弟,你不懂。”
叹了口气,徐杉才继续说道,“师弟,你以为楚天宗为什么能够那么快便崛起,成为无量剑派,五华派之后的第三大宗门,那其中是有另一段隐秘的。”楚牣没来由得身子震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却隐隐约约明白,楚天宗背后,肯定还有一个惊天大秘密。
“大师兄,到底是什么隐秘,你告诉我,告诉我吧。”楚牣很急切,他知道,必定就是因为这一个隐秘,才致使徐杉无法留在楚天宗,照顾弟子,图谋复兴。徐杉只是摇头,“师弟,此事你还不需要知道,而且,若是这一次无法挽回,那么也许从此,这件事情你都不需要知道了。”
楚牣有些急了,双手抓着徐杉不放:“大师兄——”
徐杉叹了口气,神色迷离,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能说,这毕竟是关系到整个楚天宗的终极秘密,甚至是,关系到整个天下苍生。
“你勿要再问了,时候到了,自然你就会知道了。去吧,今夜就和其他弟子一起,收拾一下楚天宗上下,将遇难弟子的尸首就地火化,明日下山途中,便将他们的骨灰,洒在这楚天峰各处。
还有,之前月姮师妹被师傅命令带着十数位师妹下山,护送受伤的孟少侠回去,她们可以说是就这样意外地躲过了这一次的灾劫,但是大乱已起,也不知道她们会否遇到什么危险。
明日送你们去了那个地方,我便会启程去寻她们,早日将她们送去。好了,你先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徐杉说罢便转过身来,背对着楚牣。“大师兄——”楚牣还想说什么,徐杉却是大袖一挥,阻止了他开口。
楚牣叹了口气,刚想要转身离去,忽然头一晕,登时站立不稳直直摔倒在地。
徐杉一见,大惊失色,连忙将楚牣抱住:“师弟!师弟你怎么了?”徐杉一搭楚牣脉门,只觉脉象滑涩无比,而且甚是虚弱,心下骇然,一个词语不可抑制地出现在脑海之中——
中毒!
不错,这样的脉象,正是中毒的迹象!
“来人!来人啊!”徐杉疯狂地叫喊着,他抱起楚牣就冲向楚天宗的医堂。
徐杉抱着楚牣,身形飞也似地冲进了大堂之侧的医堂之中,此时医堂之中简直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心中惶惶,医堂之中虽有许多草药丹药,但不知道病理,不知道楚牣中的是什么毒,根本没法下药,所有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楚牣乃是楚流江的独子,也是楚天宗之内天资最为卓越之人,尽得天狂枪法的精髓真谛,徐杉更是对他寄予厚望,认为他是重振楚天宗的希望所在,硬是将天狂枪法最精深的三招交给楚牣,楚牣的重要性,那是毋庸置疑的。
“师弟!师弟他怎么了?”何天羽匆匆赶来,他一看徐杉脸上的急色,便知道绝非什么好事,再看楚牣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心中更是惊慌。“三师弟,楚牣师弟他是中毒了。”徐杉很是着急,“快!门中你的医术最好,快看看楚牣师弟他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何天羽急急忙忙拉着徐杉进了医堂内间,道:“快!将楚牣师弟平放在榻上,解开他的衣襟。”徐杉当然照做,何天羽坐在榻边,伸手便搭上楚牣的左手脉门,眉头却是越来越皱。
徐杉见何天羽如此神色,更是忧心,禁不住叹了口气,心中想道:若是楚牣师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真的是愧对师父了。师父方才西去一月,临终前对我的百般叮嘱与托付,如今仍历历在耳,楚牣师弟这一次若不能平安渡过难关,却教我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师父啊?
又想:哎呀,我怎么能这么想,师弟他吉人自有天相,有怎么会有事呢?再说,三师弟素来不喜武功,虽然武艺平平,却继承了师父的医道,可以说是师父医术的衣钵传人,师父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师弟此次安然无恙的。
这么想着,徐杉耐着性子,等待着何天羽的诊断。
却见何天羽又是检查了楚牣的眼瞳,又是按摩着楚牣的五脏六腑等等,一直忙活了一炷香时间,才见何天羽满头大汗地长长舒了口气。
“怎么样?”徐杉早已经耐不住了,一见何天羽仿佛已经停下了,便迫不及待地问了。何天羽擦擦汗,说:“师弟他中的乃是一种慢性剧毒,名为‘七日红’。‘七日红’,乃是鬼母青姬另一种成名毒药,只是,她早已经在残天古洞之中死去了,真没想到这种毒药还没绝迹。”
“七日红,那,你能解吗?”徐杉急忙问道。
何天羽笑了笑,说:“七日红,既然名为七日红,当然是要七日时间才会真正发作,此毒会逐渐渗透体内五脏六腑,六日之后,毒素侵入心脉,便再也无解,必定会在第七日毒发身亡。”
徐杉看见何天羽的笑容,就知道一定有戏,因为一个人如果笑了,说明他心中有着信心,而像何天羽这样轻松的笑容,更是说明,这个人心中信心十足,对于所面对的难关,有着十足的把握。
“呵呵,师弟,看见你的笑,我就放心了。那,你是能够解了此毒咯?”徐杉也笑了,何天羽有信心,那么他也就有信心了,所以他也笑了。
何天羽点点头,道:“不错,幸好他因为心神过度激动,提前激发,让我们早早发现,幸好是我,‘七日红’这毒,我曾经听师父讲解过,故此,当今天下,能在其毒发之前将此毒解去的,除了那传说中的鬼谷医仙,怕也只有我能做到了,也幸好医堂内还存有一点牛黄和百毒丹,不然我也回天乏术了。”
徐杉听了,登时放下心来。
“好啦,大师兄......额,应该叫你徐大宗主啦嘿嘿嘿。”何天羽向着徐杉嬉皮笑脸地拱了拱手。“滚!现在还跟我调皮,快去给楚牣师弟解毒,宗内还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了。”徐杉看何天羽臭臭的样子,不由得笑骂。
何天羽轻轻点了点头,便开始着手为楚牣解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