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倾颓,王朝将覆,大厦将倾;江湖血戮,门派遭劫,武林大难。
在这十多天江湖纷乱,刀兵四起,烽火连天之时,余峰却仍然在灵木幽谷之中,过尽这悠闲时光,十多日里,余峰在此安心养伤,同时还有一位美丽的小女孩谷铃儿陪伴着,有说有笑,好不快活。
余峰的伤,本来就不过是皮肉伤,外加有些轻微骨裂,他本身身怀高深内功,再加上在这里有着灵丹妙药,本来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他伤得并非十分严重,但按照正常人来看至少也需要个一头半个月时间,方能稍微痊愈。
但是在余峰面前,便是别人不过稍稍痊愈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康复了,不仅如此,也许是因为此处灵药之妙用无穷,余峰完全康复之后,不单只是觉得神清气爽,更加是觉得体魄更为强健了。
此刻灵木幽谷中夜色正浓,那一轮皓月已经圆了又缺,当空长照,今日已经是三月廿三了,亮月微微失盈,但仍然阻挡不了它的银光将这山谷素素地裹上。余峰已经登上这座山谷的最高处,只因为明日他便要离开,回到属于他的红尘俗世之中。
不错,相对于这灵木幽谷的安详宁静,平和温馨,如同世外桃源的隐世乐园来说,这外界的世界,确实是红尘俗世,当然它也确实就是红尘俗世。今日谈及明日即将离去之时,谷幽云前辈便说道今夜他的师弟谷冥溪便会回来,让自己夜里在这山谷顶上等候,让谷冥溪前辈为自己此去今后的吉凶卜上一卦,却也不知道,这位前辈,是否真的便会来。
余峰微微皱着眉头,月上中天,已经快三更了,却是依然未见那位前辈地踪影。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静静地等候,他却也真的十分耐心,一直等到了三更天时,方才等来了这位神出鬼没的谷冥溪前辈。
这位谷冥溪前辈出场的方式也十分之奇特。他带着酒,而且酒香四溢,连余峰都忍不住说了一声“好酒!”他满头灰白的头发,不对,不是满头,其实只是将其他部位的头发撩了起来,搭在他的秃顶之上。
他是个半秃子,前额光溜溜的,毕竟他剩余的头发已经盖不住他的秃顶的面积了。但是他还是竭力想要盖住,所以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而且别人也都很明显就看出了他是个秃子,这叫做欲盖弥彰。
他秃顶,是有原因的——因为他聪明,所以绝顶。
这个老头子眼睛亮了,余峰根本还未反应过来,他的身子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老头子那脏兮兮的右手,揽住了余峰的肩膀,他很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余峰小子,我们又见面了!来来来,我们好好叙叙旧,喝喝酒,现在能陪我喝酒的人基本上都死光了。”余峰愣了一下,这谷冥溪前辈,竟然认识我?他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原来这谷冥溪,便是那位江湖人称神机先生的诸葛窥豹。
余峰慌忙道:“原来是神机先生,诸葛前辈,别来无恙。”谷冥溪,或者说,诸葛窥豹,诸葛窥豹什么都不说,只是摆摆手,脸色苦闷地说道:“先陪我喝酒,喝酒——”
咻咻!一道身影在山壁上不住连点,很快便到了这山谷顶上,他是谷幽云。“原来你们早已经认识了啊?!”谷幽云很是惊诧,他从未听余峰说过。“嘿嘿,师兄,你当然是不知道了,你师弟我行走江湖,可不是用的这个名号。来来来,今日回来,师弟我很是烦闷,若是还认我这个师弟的话,师兄,来,陪我喝酒!”也不知道这诸葛窥豹是不是早已经算到,今日回来,即将三人同醉,所以他竟是提了三坛美酒回来。
余峰不敢搭话,毕竟是别人师兄弟在说话,可是他却觉得这酒的味道很熟悉,只是忘记了是在哪儿喝过,他很想问,但还是抑制住了这个冲动。
谷幽云皱了皱眉头,他看到诸葛窥豹的头顶,头发越来越少,不禁有些忧心:“师弟,你这两年出去,到底动用了多少次窥天之力啊?看你这头发,已经少得屈指可数了。”
屈指可数当然是夸张了些,但是诸葛窥豹确实是头发越来越少了,他每一次动用窥天之力,窥测天机,泄露世间各事的走向,他的头发便会掉了一撮。
诸葛窥豹有些心灰意冷,他说:“师兄,也许你是对的,虽然我曾经泄露天机,但是天下大势根本不是我可以改变,不是人力可以影响的,当年能够阻止第一次,也许正是为了这第二次,我阻止不了了。”
谷幽云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有点难受,他从未见过他的师弟那么的颓丧,那么的彷徨,那么的茫然,不知所措,就仿佛一个陷入情爱之中的人,原本以为对方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也认为自己能够和他一生一世,但是转眼间,却发现那个人只是在玩弄他,从来未曾真正的喜欢过他,爱过他,对他付出过真感情,而他自己却是付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当头一盆冰水浇下来,所有的热情如火,都在一瞬间冷却,化为了乌有。
谷幽云只是叹了口气,他不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问了也是无用,谷冥溪一向都是个要强的人,这一次竟然有事情让他如此的沮丧,心灰,那么,这一件事情必定是惊天动地,而且已经无法挽回的巨大变故。
改朝换代!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大的大事。
但他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比改朝换代更加巨大。
“来吧,今日我便陪你喝。”谷幽云竟然二话不说便坐了下来,一把夺过谷冥溪,也就是诸葛窥豹手中的一坛酒,封泥拍开,轻酌一口。
谷幽云眼睛忽然就亮了,他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好酒啊!”他忍不住又小酌一口,闭着眼睛,喝这个酒,就如同一种享受,“这酒清香冷冽,又沁人心脾,甘醇可口之外,还带有一种冰凉之感,入喉就犹如清溪,凉气萦绕,下肚却香气乍露,溢出入喉,恐怕那天上瑶池琼浆玉露,也不过如是吧!”
诸葛窥豹不由得哈哈大笑,但旋即便神色黯淡下去了,他抱着怀中这一坛美酒,神色恍惚,喃喃道:“美酒虽好,却是最后的三坛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这是,最后的凝碧浆了。”
余峰猛地身体一颤,凝碧浆,凝碧浆,这凝碧浆,不就是欧阳家珍藏的天下第一酿吗?最后的三坛,最后的,难道,欧阳家出了什么事吗?余峰急忙问道:“诸葛前辈,你这么说,难道说,欧阳家出了什么事吗?”
诸葛窥豹却是呆呆的,什么话也不说,余峰急了,一手抓住诸葛窥豹的肩膀,简直是用上了喝问:“诸葛前辈——兰城到底怎么了?!”
诸葛窥豹茫然地看着余峰,忽然哇的一声,像个被欺负的小孩子,又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轰地洪水决堤,一落千丈。余峰一时间被他弄得哑口无言,不敢再问他什么了。
余峰心中既然猜到了兰城已经出事了,心中自然是万分着急,情急之下,余峰噗通一下便跪了下来,狠狠地给诸葛窥豹磕了一个头,道:“求前辈指点去路!”诸葛窥豹的哭声戛然而止。
真是个奇人,奇在可以窥视天机,知过去未来,又是一个怪人,不但喜怒无常,而且,哭笑随止,或许吧,能人都会有些异样的脾气。
诸葛窥豹突然正襟危坐起来,他忽然间正经起来,却不免有些滑稽,但他认真起来,整个人的气质却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不再是玩世不恭,而仿佛是一名修道已久的得道高人,隐隐有些仙风道骨之气。
诸葛窥豹看向余峰,他的眼睛盯着余峰不动,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喃喃道:“不可能,为什么会变了,怎么会变了,到底这小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谁,是谁影响了他,是谁改变了他的命运走向,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诸葛窥豹手指掐算连连,一边看着余峰,他嘴里在说:“怎么,怎么又不同了?瞬息万变,怎会如此,到底是正,还是邪?”陡然间诸葛窥豹的脸色又变了,变得通红,涨红,他苦苦支撑,满头大汗,这汗不是无色透明的,而是红色的。
这是血汗,真真正正的血汗,掺了血水的汗。
谷幽云大吃一惊,他知道自己师弟正在拼,力拼,他到底想看什么?他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他无从得知。但他知道这对师弟来说很重要,否则他不会拼到这种程度。
******************
到底诸葛窥豹算出了些什么?会给余峰怎样的指点?欲知后事,请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