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桑萌
一、撞了我就是我的人
早上七点零九分,预备铃敲响前的最后一分钟,校内的学生们都在疯狂地朝教室冲去,唯独年潇潇不紧不慢,嘴里还咬着牛奶盒吸管。
她昨晚打游戏到半夜,这会儿困得眼皮打架,也没看清前方的路,就在楼梯转角处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年潇潇吃痛,揉了揉额头,想从旁边走过,可任凭她左右调转方向,始终被人拦堵,她不禁微恼,抬头怒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竟敢……”
话音戛然而止,只因面前之人高挑挺拔、剑眉星目,气质清冽如春山雪涧,不正是大名鼎鼎的一中校草—齐曜吗!
在景城一中全校女生的心目中,齐曜就是那高岭之花,清清冷冷,只可远观而不可接近。
年潇潇和他虽是高中同班同学,可这两年来,他们说话的次数恐怕不超过十次。缘由无他,一个是好好学习的尖子生,一个是吊儿郎当的大小姐,两人完全不在一个圈子里。
以往这个时间点,学霸齐曜必然坐在教室里看书,今天却出现在这里,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年潇潇。
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看得她局促尴尬,她想了想,问道:“请问……我欠你钱了吗?”
齐曜没说话,只是冷酷地勾起唇角,一步步朝年潇潇逼近,而她只能连连后退,最后背部抵上白墙,被他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壁咚”。
齐曜欺身压近,凑到年潇潇耳畔吐气如兰:“你这该死的女人,既然你撞了我,那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年潇潇:“……”
她满脸黑人问号,看他的眼神堪称惊恐,谁知让她更加意外的还在后头—齐曜起身时,嘴唇有意无意地在她耳朵上蹭了一下,她瞬间羞成了一只煮熟的龙虾。
做完这一切后,齐曜不再停留,悠然地迈步返回教室。
整整一天,年潇潇都沉浸在不真实的迷幻感里。上周五,齐曜还是那副冷眉冷眼的模样,怎么才过了一个周末,他就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年潇潇想不明白。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同学们都已陆续离开,教室外的走廊上却立着一道清隽人影。
茂盛榕树探进几根枝丫,暮色疏漏而下,齐曜背着书包,单手托腮,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似乎正在等人,而后眸光一转,倏然落到她的身上。
恰逢此时,年潇潇的发小林哲奔了过来,挥着手说:“潇潇!快!六点网吧有PK!”
齐曜面色一沉:“不许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还伸手捏住年潇潇的脖颈,像拎小鸡一般将她拎走了。而年潇潇全程处于蒙的状态,直到出了校门才恍然回过神,连忙挣扎开来:“不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啊?齐曜你到底想干吗?”
齐曜眉梢一挑,捏住年潇潇的下颚,凑近她道:“蠢女人,不要妄图忤逆我。”
明明是中二又非主流的话语,她却无法生气,反而不争气地红了脸……
毕竟齐曜真是太好看了,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看过他,鼻尖几乎蹭上鼻尖,连睫毛都根根分明。
“年潇潇,你知道你的眼部皮肤红细胞供氧不足,静脉血管中二氧化碳及代谢废物积累过多吗?”
她吓了一跳:“什么意思?!”
齐曜面无表情:“简而言之,就是你有黑眼圈。”
年潇潇:“……”
二、齐校草,您不能这么欺负我
齐曜的颠覆性转变虽让人诧异,但那天那件事无疑只是一个开端。
接下来,年潇潇成了他的同桌。每天放学,齐曜都会将老师布置的作业整理好,再冷冷甩到她的面前,霸道地说:“今晚必须做完,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下场!”
“……”年潇潇默然汗颜,暗自腹诽校草“玛丽苏霸总”附身,并且决定维护一下“学渣”的尊严。
于是她双手一叉腰:“我不!”
说完她便脚底抹油,和林哲溜到网吧打网游。电脑屏幕里,年潇潇操纵的红衣剑客敏捷潇洒,将敌方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谁知就在即将获胜的紧要关头,她的ID突然被挤下线,系统提示说“已在其他客户端登录”。
年潇潇愣了,正想呼唤网管,谁知一转头就瞧见一张清俊的脸。
齐曜坐在她旁边的机位上,随着手中鼠标移动,屏幕里的红衣剑客翩若惊鸿,而那ID,不正是她的账号吗?!
她震惊不已:“齐曜,你干吗盗我号?”
他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点开“百宝箱”,选中她费尽心思才赢得的顶级装备“光之剑”,鼠标在“丢弃”的按钮上徘徊。
年潇潇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别别别!有话好好说!”
齐曜扬唇,从书包里掏出一沓习题,扔在她的键盘上:“做作业和丢装备,自己选。”
“……齐曜。”年潇潇迟疑半晌,终究还是一脸担忧地道,“我认识景城医院神经科的专家,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吧?”
可面对她的好意,齐校草并不领情,而是凭借高超的黑客技术,对她进行威胁。
没办法,命门被人紧紧拿捏着,年潇潇再怎么不愿,也不得不乖乖接受他的压迫。
齐曜开始每天给她辅导功课,监督她认真听讲。每每年潇潇妄图反抗,他都会冷冷来一句:“年潇潇,除非你这辈子再也不玩游戏,不然你玩一次我黑一次。”
硬招行不通,她只好放软姿态,可怜兮兮地乞求道:“齐曜,齐校草,您不能这么欺负我。”
他心情很好地摸摸她的脑袋:“我这是对你的未来负责。”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满含引人遐想的粉红气泡。年潇潇暗骂自己真没原则,总是在他的美色攻势中败下阵来。
她认命地抄写起《琵琶行》,并且在放学时磕磕绊绊地背了一遍。齐曜很是欣慰,决定奖励年潇潇去操场看他打篮球。
后者表示……哑口无言。
热火朝天的篮球场上,齐曜换上白色球服,将外套和手机扔给年潇潇保管。他帅气地运球、进攻、回防,引得围观女生尖叫连连。
夕阳正好,云层镶上璀璨金边,少年英俊的面孔上汗水涔涔,“A气”爆表。
一场结束后,齐曜捋了把汗湿的刘海,来到年潇潇身侧喝水。望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年潇潇……有些心动。
察觉到她花痴的视线,齐曜满意地弯了唇角:“帅吗?”
“帅呆了!”
闻言,他愉悦地捡起脚边的篮球抛出,使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后“砰”的一声,篮球准确地落入篮筐中。
“来,把刚刚那条抛物线的轨迹方程说给我听听。”
年潇潇:“……”
三、昨晚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面对齐曜长久的压迫,年潇潇表示无比疲惫。一大早,她便趴在课桌上,抱着英语单词本一脸痛苦。
对于齐曜近期的反常行为,惊诧者不止年潇潇一人。外界不明所以,都在乱传,说什么大小姐为了接近校草仗势欺人,威胁他给自己补课……
潇潇没有,潇潇委屈,但潇潇无言以对。
她越想越郁闷,最后在发小林哲的怂恿下,她慷慨激昂地奋起反抗!
于是……她创建了一个游戏小号,重新开始练级。
这实在是个浩大的工程,年潇潇为了赶进度,索性装病,请假不去学校,躲在家里当一个网瘾少女。
她的父母一直忙于生意,从小就不怎么管她,因此偌大的别墅里,常常只有她和保姆两人。
周日这天,年潇潇正玩到兴头上,电脑却突然卡机黑屏了,随后电脑屏幕上跳出一连串程序乱码,她来不及崩溃狂号,就听见楼下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您好,我是潇潇的同学。”竟是齐曜找上门来了!
“快请进,小姐这会儿还病着呢。”保姆说。
“没关系。”齐曜语气平淡,“潇潇生病老不好,多半是装的,我去揍她一顿就好了。”
年潇潇:“……”她顿时有些心虚,连忙拔掉电脑电源,迅速溜进被窝里躺好。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门把手“咔嗒”一声响,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年潇潇闭着眼,隐约察觉他走到床前,居高临下道:“你落下的作业我都带来了,不想电脑再被黑的话,最好现在就给我起来学习。”
只一句话就让年潇潇缴械投降,她从床上坐起身,十分认真地问他:“齐曜,你真的没有中邪吗?为什么突然来管我的闲事?”
“你说呢?”他的神情坦坦荡荡,“我想你和我考同一所大学,想以后都和你在一起。”
她睁大眼眸,震惊得说不出话。齐曜那番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心里仿佛有一百头小鹿在乱撞,她紧张得手足无措,说话也抓不住重点:“可是……你的学习那么好,我……我可能没办法……”
“没关系啊。”齐曜微微一笑,“这不是还有我吗?”
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做年潇潇的思想工作,苦口婆心,好说歹说,终于让她明白荒废光阴可耻,青春年华当积极奋斗。
不得不说,齐曜的游说功底无比深厚,年潇潇直到半夜都还在辗转反侧,决定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和齐曜扑在学业上大干一场。
然而失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年潇潇起不来床,并且意料之中地……迟到了。
正值周一,一中例行晨会演讲,今天正好轮到齐曜。清冽嗓音顺着广播传遍校园每个角落,他就站在高高的台上,即便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也是发光体般的存在。
此时校门已关,年潇潇只好挑了个隐蔽的位置翻墙,谁知竟被眼尖的齐曜发现了。
于是他目光一凛,在几千名师生的注视下,恨铁不成钢地对着麦克风吼了一句:“年潇潇!你给我下来!昨晚你在床上怎么答应我的?!”
年潇潇:“……”
全校师生:“……”
整个操场呈现出诡异的寂静,三秒钟后,人群中爆发出排山倒海的起哄声。教导主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沉声道:“齐曜同学,等会儿来趟办公室!”
四、从来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
年潇潇焦急地等在教导室门外,没一会儿齐曜便走了出来,她连忙迎上前去:“怎么样?主任惩罚你了吗?”
“没有,我解释清楚了。”齐曜满不在乎地挑挑眉,嘀咕了句,“更何况,我的梦境我做主。”
年潇潇没听清:“什么?”
他不自在地握拳干咳一声:“没什么。倒是你,年潇潇,竟然又给我迟到!”
说着,齐曜大手一揽,将她拎回班级上课。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年潇潇当真开始正视学业,每天被齐曜督促着念书,虽然起初无比痛苦,但经过几个月的恶补,她终于摸清了学习门道。
其实年潇潇很聪明,之前成绩不好,是因为缺乏管教,可她的理科成绩虽然有所提升,作文却始终是个硬伤。
昨晚她憋了三个小时,始终凑不满八百字,索性今晨起了个大早,冲到林哲教室抄他的作文。
所以齐曜路过隔壁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年潇潇和别的男生挨得极近,有说有笑,好不刺眼。
齐曜决定给那个带坏年潇潇的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他回到座位上,从容地撕下一张白纸,在第一行写下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挑、战、书!嘴里还兴奋地喃喃自语:“在现实世界里当惯了好学生,还从来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
不多时,年潇潇也回了教室,发现齐曜正一脸雀跃地给林哲写战书,霎时目瞪口呆。
明明是叛逆少年才会做的幼稚事情,偏偏齐曜做得一本正经,这巨大的反差萌令她胸腔狂震,还泛起一丝丝甜:“齐曜,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尚未回答,就听班长探头喊了一句:“曜哥,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帮忙。”
“知道了。”齐曜淡淡应声,将战书对折好放进抽屉里,又瞟了年潇潇一眼,傲娇地哼了一声后,拔腿离去。
很快,放学时间到来,齐曜气势汹汹地冲进隔壁班,引来大片同学围观。年潇潇放心不下,赶快跟了过去。
只见齐曜将挑战书往林哲面前一甩,酷酷道?:“大声念出来。”
林哲不明所以,打开一看,额上青筋顿时跳了跳:“你……确定要我念?”
齐曜万分笃定:“念!”
林哲一脸纠结,红着脸念道:“非常抱歉,冒昧给你写了这封信,自从上学期我在篮球场看到你时,就深深喜欢上你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齐曜亦是惊讶不已,抢过A4纸张一看,这哪是什么挑战书,分明就是别的女生塞进他抽屉里的情书!万万没想到,齐曜在仓促间竟然拿错了东西……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年潇潇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得前俯后仰。
直到两人一同走出校门,她仍旧大笑不止。齐曜虽然面上维持着冷静,耳根却悄悄泛起粉红,俊眉微蹙道:“别笑了。”
“齐曜。”年潇潇歪头看他,“我突然觉得,你好可爱呀。”
五、校草你脑子里是不是有坑?
年关一中结束了期末考,全班人决定策划一场郊游。
在这座南方的城市里,即便是冬天也并不冷,加之近日天气晴好,班级女生突发奇想,定了个汉服主题。
当天,年潇潇换上绯红霓裳,长发以一支步摇束起,像极了她在网游里的红衣剑客造型。齐曜见了后双眸一亮,眼里闪过类似于惊艳的光芒。他头一回觉得,其实那款网游也没那么糟。
因为女生们都穿了好看的古装,行动多有不便,因此抬烤架、提食材等重活儿全落在男生身上。
风和日丽,年潇潇迈着轻快的步伐和同学说说笑笑,齐曜就背着重重行囊来到她的身侧,言简意赅道:“擦汗。”
周围几个女生纷纷一愣,有人捂嘴偷笑说:“我们这么多人,校草想要谁给你擦汗呀?”
齐曜看向年潇潇,以目光表示无言的催促。
她脸一红,乖乖掏出手帕擦拭他光洁的额头,姿势好不暧昧,却听齐曜突然哼笑一声:“呵,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嗯?”
年潇潇汗颜:校草你知不知道你脑子里有坑?
抵达目的地后,众人犯了难—此处是个临湖度假村,风景太好,高三生平时学业繁重,难得有这般悠闲的时光,纷纷忙着嬉闹拍照,压根收不回心去烧烤。
好在齐曜早有准备,他从行囊里掏出一个简易的烧烤架。然后,他又掏出了一些木炭,点了火摆上食物开始烧烤。
年潇潇惊讶得嘴里能塞下一枚鸡蛋,就见齐曜得心应手地刷着烧烤料,还拿出一台便携式榨汁机,将几种水果一股脑倒了进去。
“年潇潇。”他满意地扬眉喊道,“过来喝果汁。”
彼时有风吹来,在两人身侧温柔环绕,榨汁机呼呼地响,烧烤串不停地传来诱人的香味,她真的是对齐曜佩服至极。
于是年潇潇朝齐曜奔跑而去,绯红裙摆猎猎飞扬,却因太过兴奋而不慎踩到裙角,径直扑入他的怀中。
“抱……抱歉……我的裙子太长了。”
“嗯。”抱着年潇潇的齐曜勾唇一笑,“难为你想对我投怀送抱,还要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
当天大伙吃饱喝足,十分尽兴,玩到夜幕降临方才归家。旅游大巴车上,玩累的同学们偃旗息鼓,车厢里呈现出一片和谐的安静。
窗外是不断倒退的城市霓虹,年潇潇困得靠在齐曜肩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冬天昼夜温差大,齐曜为她掖好毛毯,就着车内昏黄暧昧的灯光,望着近在咫尺的可爱睡颜,没忍住心头一动,以食指指背轻蹭她的脸颊。
她的睫毛很长,熟睡的样子像只白兔,而那柔软的触感更是令他爱不释手,最后一切却只化为一声长长叹息。
“如果这不是梦……那该多好……”
六、她要被甜出蛀牙了!
期末考成绩出来后,年潇潇的名次进步了两百多名,这令齐曜无比欣慰。
寒假时他也没有松懈,每天下午都会拉上年潇潇一起学习,用她的话说就是:“齐曜,我们试过咖啡店、图书馆、你家、我家、沙发、客厅、阳台……已经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做……作业了。”
大年三十这天,年潇潇的父母忙于电话拜年,徒留她看春晚守岁。
新年钟声敲响时,景城上空绽开大片瑰丽烟火,齐曜的电话适时打了进来。
“潇潇。”他的嗓音清冽又温柔,“一起看烟花好吗?”
“好!”她兴奋地跑上天台,瞧见夜空被映照得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齐曜继续道:“潇潇,浅紫色烟花里含有什么金属元素?”
她眼角一抽:“……钾。”
“黄色呢?”
“钠。”
“绿色?”
“铜。”
“那么……赤红色呢?”
年潇潇蹙眉,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还真想不起来。于是齐曜替她回答了一个音节,令她疑惑不已:“锌?我不记得老师说过啊……”
“是心,我想你的心。”
似有一团柔云将她包裹,年潇潇浑身都在飘,娇羞道:“齐曜你说话这么甜,是不是在吃大白兔奶糖?”
“没有。”他实话实说,“我在想你。”
年潇潇觉得自己她要被甜出蛀牙了!
她没想到,原来齐曜这么会说话。自从这学期齐曜的形象发生巨大变化以来,他做的许多事、说的许多话,都让她感到惊奇。
她也仔细思考过,究竟是什么促成了齐曜的转变,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开学前一天,年潇潇完成了所有作业,并悉数背到齐曜家让他检查。为了奖励她,齐曜批准她玩一天游戏,还创建了个号陪她闯关打副本。
这款网游的角色很多,最后齐曜选了红衣剑客的“官配”—白衣隐士,武器是一把别致的伞,伞面上绘有一枝清冷的梅花。
两人配合默契,才一个上午,就顺利做完了任务,年潇潇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我打过瘾了!咱们下午去哪儿玩?”
齐曜静静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原先我列了份清单,想和你一件件去完成上面的事情,可我现在突然发现,其实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年潇潇猝不及防被这记“直球”打中,耳根渐渐染上绯红,心里是满满的甜蜜。
随后齐曜摸了摸她的脑袋,站起身说:“我去洗些水果。”
今天他们待在齐曜的房间里,这会儿他离开后,年潇潇便无聊地四处打量。无意间,她的目光被一个造型奇特的密码箱吸引了过去。
好奇使然,年潇潇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没承想竟成功解锁密码箱!
她打开一看,空荡荡的密码箱里,只有一枚正在旋转着的冰蓝色陀螺。年潇潇正想伸手去拿陀螺,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响动,有人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砰”的一声将箱子盖紧。
齐曜的面色不太好看,像是有什么秘密被别人发现了。年潇潇一脸莫名其妙,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齐曜,你……没事吧?”
他闭上眼,深深呼吸,良久的沉默后,终是道:“年潇潇,你看过《盗梦空间》吗?”
七、快,给校草一瓶速效救心丸!
其实齐曜一直藏着一个秘密。
人的大脑有许多尚未开发的潜能,而梦境更是缥缈神秘的存在。他的表哥是人脑研究中心的科学家,最近在进行一个关于“做梦”的实验,只要配以高科技仪器和特殊药水,就能让人陷入极其逼真的梦境,并且能在梦中拥有清醒的思维和主观行动力。
齐曜之所以会答应参加实验,是因为他暗恋班上一个女生很久了。
那姑娘笑容明媚,个性飞扬,与他这死气沉沉的书呆子全然不同。可即便同班两年,不擅交际的齐曜也没能和她成为朋友。所以,他决定去到梦中,弥补现实世界的遗憾。
为防参与实验者在梦中迷失,科学家通常会给一个标记,用以区分梦境和现实,比如那枚冰蓝色陀螺。
只要陀螺一直转动着,就表示参与实验者还处在梦中。而梦里的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在梦里的一年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一天,齐曜在梦里觉得度过了一个学期,其实在现实世界只睡了一个下午而已。
当然,睡梦是有期限的,表哥一早就说过,以如今的科研水平,只能维持半年的梦境,算算时间,他就快要醒了,也是时候和梦中的年潇潇告别了。
听完这一切后,年潇潇的表情尤其精彩,说不出是震惊还是纠结。她捋了捋思绪,道:“也就是说,因为你知道自己在做梦,所以才敢解放天性,做很多疯狂的事,说很多清醒时不敢说的话?”
齐曜点点头。
此前他所有的反常行为终于有了合理解释,年潇潇抿唇:“齐曜……你快扶着墙,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被你的表哥骗了!”
“那枚陀螺我在国外见过,是新兴的整蛊道具,之所以不会停,是因为它是电子陀螺,而不是物理陀螺。”
说着,年潇潇迅速拿起陀螺,以武力将之掰开,露出一颗隐蔽的圆形电池,将电池抠掉后,陀螺瞬间停了下来。
刹那间,齐曜如遭雷劈!
他连忙给表哥拨打电话,想向表哥讨一个解释,谁知表哥都快忘了这回事,还十分缺德地捧腹大笑说:“那天是愚人节啊,你竟然相信了?哈哈哈,表弟,你是读书读傻了吗?”
“……”齐曜有苦说不出,毕竟如果表哥不是科学家,如果不是那天的实验设备一应俱全,他怎么可能深信不疑?!
话说回来,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齐曜顿时尴尬得满脸通红,他觉得自己需要一瓶“速效救心丸”。
8。你不必追我,我就在你手中
弄清这场乌龙后,他根本无颜面见年潇潇,每天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那股羞耻感持续了一个多月。
而年潇潇却感到庆幸,如果不是那个阴差阳错的玩笑,或许齐曜会一直压抑,一直自我约束,如此一来,他们压根没有相熟的机会,他们的关系更不会发展到如今这般亲密的程度。
光阴似箭,转眼就过了百日誓师大会。年潇潇的成绩虽然有了大幅提升,但毕竟前期积累不够,所以进步速度缓了下来。
如今她的成绩徘徊在一本线边缘,离齐曜的重点大学还远得很,一想到不能与他升入同一所高校,年潇潇就焦急,可任凭她如何努力拼命,分数的提升都如同蜗牛爬步。
她越着急,压力就越大,以至于在上周的模拟考中发挥失常。成绩出来后,她自己都无法直视。
齐曜蹙着俊眉,翻阅分析她的试卷,说:“年潇潇,这些题都不难,不应该成为你的丢分项,最近怎么回事?注意力总是集中不了。”
她撇撇嘴,不知如何回答。齐曜又问:“是不是太累了,所以思维跟不上?”
年潇潇不想承认自己脑子不够用,总觉得明明已经非常努力学习,却依然学不好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既然如此,索性装出一副不曾努力过的样子。
于是她大大咧咧地笑着说?:“哈哈哈,我最近偷偷打游戏了。”
“年潇潇!”齐曜俊脸一沉,“距离高考不到一百天,你还有心思打游戏?能不能重视一下自己的未来?”
在年潇潇的印象中,齐曜从未用这般严肃的语气同她说过话,他的眸底甚至还蕴着薄怒。年潇潇骤然被他吓到,咬咬下唇,委屈得鼻尖发酸。
明明她也想提高成绩,可学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加之高三课业繁重,压力大,时间紧,她本就惶恐不安,这会儿被齐曜一训斥,心底那点逆反情绪顿时就蹿了上来。
于是她赌气说:“我本来就不喜欢学习啊!我最讨厌学习了!”
放学铃声恰好响起,年潇潇一拎书包,委屈气闷地冲了出去。
之后三天,年潇潇都没搭理齐曜,每天埋头听课做题,刻意忽略他的存在。可这样的赌气行为没有让她得到丝毫宽慰,她反而因为解不开难题而急得心烦意乱。
又是一个放学后的黄昏,年潇潇咬着笔头与几何函数斗争,可任凭她绞尽脑汁,也始终无法将其攻克。正当她快要放弃时,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覆上她的右手,带着她画了几条辅助线,难题瞬间迎刃而解。
年潇潇抬起头,瞧见齐曜流畅的下颚线,快要哭出来了:“齐曜,我太笨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好大,我真的追不上你,不能和你念同一所大学了。”
“没关系啊。”他揉揉她的脑袋,“你不必追我,我就在你手中。至于我们能不能念同一所大学,那就更不重要了。”
夕阳无限好,天边铺着大片橙红色晚霞,将教室渲染成温馨的柠檬黄。年潇潇就这么望着齐曜,望进他清澈的眼底,她只觉心间满满涨涨的,似乎有暖流淌过四肢百骸,滋润了每一个细胞,成功安抚她所有的焦躁情绪。
九、她满心满眼都是齐曜
高三是忙碌而充实的,在接下来的日子中,齐曜帮助年潇潇找到了自己的学习节奏,每天稳扎稳打,不骄不躁,两人并肩迎战高考。
很快,六月来临,学校的栀子树盛开一朵朵白色的花。
高考就是在栀子花的清香中结束的,带着沁人心脾的气味,以及青春的热烈余韵。
高三生涯结束后,大家开启了漫长的暑假,年潇潇也在毕业聚会那天接受了齐曜的表白,两人正式交往。
恋爱初期的情侣总是甜甜蜜蜜,他们会在傍晚时分手牵手散步吃冰,路过飘着花露水味的街道,也会在空调房里抱着半个西瓜,一边吃一边看泡沫剧,这样悠闲的盛夏仿佛永远也不会结束。
可是很快,他们就迎来了第一次争执。
起因是高考成绩出分,齐曜不负众望考上了B大,年潇潇的分数虽然没有顶好,但也非常不错,她想,既然无法和齐曜念同一所大学,那么去同一座城市也好,所以她打算把志愿都填B市的大学。
然而齐曜却不允许,他说:“B市的大学两极分化,除了那几所985,剩下的都一般,你这分数夹在中间,重点去不了,去普通的又可惜了,不如换个城市。”
年潇潇听了满不在乎:“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反正我以后是要继承家里的企业的,去什么大学都无所谓。”
“潇潇。”一说到学业,齐曜瞬间就严肃起来,“选择大学关系到未来的人生路,我希望你不要将它当作儿戏。”
年潇潇撇撇嘴,不想理他。
当天两人就这件事讨论许久,到最后他们闹得不太愉快。恋爱中的女生大抵都有些矫情,年潇潇委屈地想,她满心满眼都是齐曜,甚至想为了离他近一些,去一所普通的大学。她都愿意如此牺牲,偏偏人家不领情!
当然,齐曜也是真心为年潇潇好,可他还来不及好好规劝年潇潇,年潇潇那点大小姐脾气就上来了,于是她决定,好好晾她的男朋友几天!
十、只想说我爱你呀
暑期闷热无比,年潇潇懒得出门,便宅在家里打游戏,直到当地的二次元协会举办“COSPLAY”活动,她才被林哲拖了出去。
作为一名资深网游少女,年潇潇装扮的自然是红衣剑客。当晚,她换上绯红衣裙,长发以步摇束起,在熙攘的人群里穿梭。
道路两侧的榕树上系满了许愿绸带,长串灯笼交相辉映,紫薇花开到荼蘼。
年潇潇正流连于眼前景色,倏然听见有人朝她喊:“潇潇姑娘。”
她闻声抬眸,瞧见凉亭二楼的观景廊上立着一道人影。齐曜白衣玉带,手持绘有清冷梅花的油纸伞,正是网游里白衣隐士的造型。
他的眸底唇边噙着笑意,什么叫作“风华绝代”,年潇潇算是见识到了。
下一刻,齐曜突然从廊上一跃而下,年潇潇吓了一跳,却见他身形平稳,想来是吊了威亚。
他如仙人驾风而来,突然搂过她的腰,一个用力便将她抱离地面,腾空往前“飞”去,吓得她低呼出声。
彼时有风从将晚的天边吹来,紫薇花瓣纷纷扬扬,拂过他的发梢眉眼,最后沉入她的心湖打旋儿。
两人“飞”到一处高台后便停了下来,齐曜拉起她的手,带她走上长长的台阶,说:“在来找你的路上,我准备了很多话,既想告诉你大学很重要,又想对你说,其实异地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他真诚凝视她的眼底:“可当我瞧见你提着宝剑,走在灯火荧荧的路上,我突然就改主意了。”
说着,齐曜勾唇一笑,神情无限温柔—
“如此良辰美景,只适合说我爱你呀。”
吻冬
文/顾暖色
一、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爱撒谎的人
这是周呵第一次跟团旅游。
报团前,旅游团的负责人口若悬河地向她推销,一群驴友全是靓女帅哥,同一个年纪,聊得来,不孤单。
可等她上了车,哪儿都错了。
整车头发花白的老年人,就她一个穿着骚气风情的红裙子,戴着墨镜、抹着口红。她在最后一排坐下,墨镜刚取下来,就上来一个穿着黑色休闲外套的男生。
男生低沉而干净的嗓音响起:“大家好啊,我是导游姜潍,这次……”
周呵一顿,不慌不忙地戴上墨镜,可还是忍不住吐槽:负责人说得没错,是有俊男,可是她并不想看见。
她默默地拿出帽子盖在头上,默念:看不见我。
那导游全程讲解景点,视线压根儿没往她身上扫,她觉得自己伪装得还挺好的,就放下心来睡了。
到了酒店,车上的人走光了,她才下车。
旅游团安排的是两人一间房,她嫌麻烦,就单独订了一间房。
现在想想,幸好她单独订了房。
周呵找到门牌号,这时,有人喊了声她的名字:“周呵。”
这熟悉的声音让周呵露出烦躁、焦灼的神情,但转念一想,一个小屁孩而已。
这么一想,她便把腰板一挺,偏头看他:“小孩,这么巧!”语气十足挑衅。
那人可不就是带队的导游—姜潍嘛。
姜潍个子高,穿着休闲的黑色外套,外套的拉链抵在下巴处,更衬得身材笔直而高大。
他朝周呵走过来,阳光照在他身上而折射出的阴影落在她脸上,让她有压迫感,她不得不仰头看他。这人眉目清爽俊朗,眼眸沉亮,是难得的帅仔。
同时,他也是个麻烦的帅仔。
果然,这个让人觉得麻烦的帅仔轻轻一笑,慢悠悠地说:“不用特意躲我吧?”
“没。”周呵顿了一下,“你想多了。”
姜潍把手插在裤兜里,继而轻飘飘地说:“周呵啊,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爱撒谎的人?”
周呵直接翻了个白眼,开门进去,“啪”一声关上门,利利索索地将姜潍隔绝在外。
二、他在心里演了一场独角戏
那会儿周呵在C市的医院实习,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姜潍就住在她隔壁。但半年来,两人只在电梯里碰过面,没有任何交流。
姜潍正式和周呵说上话是白烨去世的那晚。
白烨是因车祸身亡。他凌晨来C市,与疲劳驾驶的司机相撞,还没送到医院就走了。
周呵和白烨是青梅竹马,起先两人暗恋着彼此,直到上大学了才确定关系。
两人都很重视这段感情,周呵被分配到C市医院实习,白烨留在本市工作,许诺毕业就结婚。
其实异地恋很辛苦,它需要两人不停地维系和珍视。周呵在医院的工作很忙,白烨只能一有时间就来C市陪她。
白烨出车祸的前一晚,两人在电话里吵了一架。
其实那也不算是吵架,白烨只是说第二天有急事儿,可能没办法过来。
两人上一次见面是四个月前,本来白烨前段时间说来,结果有事儿又推脱了。
周呵脾气大,再加上工作压力也大,突然就生气了,一气之下把手机关机了。
白烨给她打了一夜的电话,又在微信里哄着她:“宝宝别生气,我一有时间就过去。”
周呵没想到第二天晚上白烨就有了时间,连夜驱车来C市哄他的小公主。
那晚周呵没值班,洗完澡就出去吃饭了。
C市刚下了一场大雪,地上的雪化了一半儿。周呵吃完饭后,踩着雪回家,一摸口袋,发现没带钥匙。
她照着门上的开锁电话打过去,对方说:“三百。”
她随口道:“这么贵啊?”
对方讪笑道:“嫌贵啊?大雪天的,冰都不化,给钱我也不一定去得了。”然后挂了电话。
脾气比周呵还大。
周呵翻了个白眼,觉得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对。
她在门口吸了一根烟,冷静了十分钟,随后猛地一脚踹在门上。
她力气大,门“砰”的一声开了,也把隔壁的小孩吵出来了。
姜潍在洗头发,听到这剧烈的声响,顶着满头的白泡泡探出头,模样有些滑稽:“出什么事儿了?”
周呵看了他一眼,道:“没事儿。”
可小孩子也不是好打发的,姜潍睁着一双澄澈而真挚的眸子,看到被踹坏的门锁便问道:“这是你踹的?”
周呵“嗯”了一声,姜潍二话没说走进来帮她看了一番,然后道:“锁坏了,要修。”
周呵当然知道锁要修,不过门后面安装了挂锁,可以将就一夜。
但是姜潍不知道,想了想,故作平静道:“这门坏了,你今晚应该住不了,要不……我出去买锁换……”
他还没说完,周呵就打断他的话:“我们还没熟到需要你换锁。”
她说话挺不客气的,连谢谢都没有说关门了。
姜潍碰了一鼻子灰,却又觉得好笑。
一开始,他对这位邻居并不好奇,但经常他下班回来,这姑娘出门;早上他起来,她才回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她是那什么工作者呢。
后来有次两人在电梯里遇到了,周呵的工作牌不小心掉了出来。
姜潍捡起来一看,原来是医生小姐姐啊。
他从小就对医生有莫名的好感,再加上自己误会她了,心里内疚得不行。
他在心里演了一场独角戏,于是,往后有机会就帮周呵扔扔垃圾,可扔了快三个月,这位小姐姐好像……一点都不知情。
姜潍不放心,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头顶的泡泡快要干了才感到冷,可刚准备进门,就看见周呵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她似乎很慌乱,脚上穿着拖鞋,刚出来就脚下一滑,整个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姜潍被她吓了一大跳,急忙跑过去扶她?:“什么事儿这么急?”
周呵疼得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撞进姜潍的眼里。
她长得漂亮,大眼翘鼻子,这会儿漂亮的眼里盛满泪花,格外惹人心疼。姜潍不知怎么就觉得心一紧:“怎么了?”
周呵神情有些恍惚,却没吭声,只是推开他,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电梯口跑。
姜潍犹豫几秒,回家套上羽绒服,又找了一条干毛巾,一边走一边擦头发。
他跑到小区外面,周呵还在路边拦车。
外面下着大雪,周呵没伞,雪落在她的肩上,覆了一层白。
可车也拦不到,她急得蹲在路边哭了起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恍惚间有伞遮在头顶,那人柔声说:“别哭了。”
周呵抬起头,视线一片模糊,隐约瞧见那是个模样年轻俊朗的少年,轮廓肖似少年时代的白烨。
她朝他伸出手,撇了撇嘴巴,格外委屈地轻喃:“阿烨,我就知道,他们是在同我开玩笑。”
三、永远地丢下她了
可那不是玩笑,白烨真的死了。
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在刚下高速而进入C市市中心的路上,白烨永远地丢下她了。
四、一道门,隔开两人,界线分明极了
那晚姜潍把周呵送到火车站,回来就帮她把门锁换了,又在门上留了电话。
姜潍在隔壁C大读大三,因为住不惯宿舍就租了这套房子。
而他等这通电话等了整整两个月。
那天姜潍正在上课,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言简意赅:“开门。”
姜潍秒懂,趁老师没注意,偷偷跑了。
他一路跑回来,周呵靠在墙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她穿着黑色衬衣和裤子,身影格外消瘦,面色苍白,神情清冷,偏头看他的目光也很冷:“是你啊?”
姜潍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急忙掏钥匙给她:“一共五把钥匙,现在都给你……”他顿了一下,“你放心啊,我没有私下配钥匙的……”
“哦。”周呵一把抓了钥匙,开门进去,一句话都没说就关了门。
姜潍摸不准这姑娘的脾性,想了想,还是敲门道:“我叫姜潍,住在你隔壁。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可以找我—”
可里面没动静。
姜潍犹豫几秒后将耳朵贴在门上,却听到了哭声,一开始是断断续续的哭声,慢慢地变成号啕大哭。
他顿时想到了那个晚上,她蹲在雪地里哭得那样狼狈伤心,好似失去了珍宝。
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这个问题,姜潍是在她回来后的第三天得到了解答。
周呵割腕自杀了。
白烨葬礼举行那几天,周家父母怕周呵做傻事,时时刻刻跟着她。周呵在家里待了两个月,从一开始沉默不语到开口说“爸妈,我已经想开了”。
一开始,周家父母还不信,但看她胃口还可以,看电视也会笑便放心了。
可二老压根儿没想到周呵一回C市就做了傻事。
周呵在C市几乎没有朋友,即使几天不出门,也不用担心朋友立刻找上门来。
可她独独算漏了那人—那个偶尔在电梯遇到,傻乎乎朝她招手却被她冷漠以待的男生;那个每天帮她扔垃圾,她却以为是物业的男生;那个在大雪纷飞的夜晚朝她伸出手的男生。
姜潍担心周呵,时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房子不隔音,他隐隐约约能听到歌声,还注意到周呵两天没开过门。
到晚上时,姜潍忍不住敲响了门,可一连敲了十声,里面也没动静,一直循环的歌还在放,灯也还亮着。
大抵怕她出什么事儿,姜潍急得一脚踹开门,这下门和锁都坏了。
入眼的一幕就是周呵躺在沙发上,细嫩的手腕染着鲜红的血。那血流得到处都是,他终于听清楚那是什么歌了—《雨中的操场》。
好在送往医院及时,周呵被抢救过来,可姜潍怎么也没想到周呵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别多管闲事。”
这话直白得让人心惊胆战,姜潍顿时觉得四肢发凉,开口就骂。
这个礼貌温柔的男生大概将这辈子最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可周呵静静听着也不吭声,等他骂完了就问:“有烟吗?”
姜潍突然就泄气了,跑到楼下帮她买烟,上来就听见几个小护士不停唏嘘聊着天。
“周呵姐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如果是我,我也不想活了。”
“活着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姜潍站在那里听了十分钟,像是看了一场沉重悲痛的电影,听完他还没出戏,眼睛都酸涩了。心疼、悲伤,多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里蔓延。他叹了一口气,把烟丢进了垃圾桶里。
那会儿,他没当自己是救世主,他只是……舍不得周呵那样对她自己。
所以周呵出院后,姜潍天天都去敲她的门,她不开,他就站在阳台那儿喊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的“小姐姐,周呵”。门开了,他便兴致勃勃地跟她说“今天打算吃什么”“最近上映了几部电影,口碑还可以”“周呵呀,做肥宅不好”。
这人无端且强势地插手她的生活,实在是恼人得很。
有一天,周呵终于发脾气了,她冷着脸,道:“够了吧?你很喜欢做救世主?但是对不起啊,你不是我的救世主,你于我来说只是一个麻烦而已。”
姜潍那双满含期待的眸子慢慢变暗,到最后他耷拉下脑袋,说:“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
“我不需要,谢谢。”周呵打断他的话。
男生怔怔地望着她,眼眸一尘不染,这是没有经历过世间险恶、万事无常才有的眼神。
周呵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可她到底是懒得解释,关上门,将他隔绝在外。
一道门,隔开两人,界线分明极了。
五、他强势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叫她不要哭
周呵万万没想到,没过几天,姜潍又敲响了她的门,笑眯眯地问她:“小姐姐,你喜欢猫吗?”还是那副笑容温柔阳光的模样,好像她未曾说那些伤人的话。
周呵问:“怎么?”她顿了一下,到底是没狠下心,还是道,“喜欢。”
姜潍也知道她喜欢,因为她手机壳上的图就是一只猫。
她没撒谎,这个认知让他冲她傻傻一笑,转身就跑了。
周呵站在门口,看着他跑进电梯的背影,有些不明白这个大男孩到底在乐呵什么。
第二天晚上,姜潍往周呵怀里塞了一只小奶猫:“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猫生的崽儿,才一个月,我领养了它,只是我明天要回老家一趟,你可以帮我养几天吗?猫粮和猫窝我都买了。”
他眼巴巴地望着她。周呵看看奶猫圆圆的眼睛,又看看大男孩干净的眸子,犹豫了几秒:“我没时间。”
姜潍继续道:“小姐姐,你就帮我喂养几天吧,这猫乖得很,不吵也不闹……”
就在周呵准备拒绝时,小奶猫舔了舔她的手,冲她“喵”了一声,奶音又细又软,格外讨人喜欢。
周呵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好。”
“周呵,谢谢你!”姜潍冲她微笑,笑容干净而柔软。
周呵愣了一下,有些恍惚。
后来她才晓得,原来姜潍说过那么多谎,他骗她那猫很乖巧,骗她很快就会接回猫猫,骗她说“小爷我啊,就是想当救世主”……
姜潍从老家回来后,一会儿临近说期末考要复习,一会儿说第二天要出门,可每周记得买猫粮、买玩具的也是他。
不过有了那只猫后,周呵变得更加暴躁了。
因为那猫天天半夜在她床头蹦迪,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就要摸脑袋哄着睡觉。
那会儿整夜整夜,周呵就哄着猫。猫睡着了,她也哄累了,倒头就睡,于是她很久没有再失眠、做噩梦了。
猫三个月大时,周呵去了新的单位,是隔壁大学的校医务室,人不多,没大病,不太忙,日子倒也过得去。
这天,姜潍打篮球摔了腿,同学扶他来医务室。周呵听见声音出来,两人四目相对,她才发觉自己对这个邻居一点儿都不了解,不知道他多大,做什么,是哪儿的人,只知道他强势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叫她不要哭。
姜潍眼睛一亮,快步坐在椅子上,朝她伸出腿:“医生姐姐,我腿疼。”
周呵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拿了药,蹲下来给他清洗伤口擦药,又说注意事项。姜潍一一听着,很是乖巧的模样:“嗯嗯嗯,好的,我知道啦,谢谢医生姐姐。”
“油腔滑调。”她说得很小声。
晚上周呵下班出来,就见姜潍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朝她挥手,大声笑道:“医生姐姐,下班啦?”
周呵“嗯”了一声,冷漠地问:“有事儿?”
“没事啊。”姜潍与她并肩而行,没话找话,“吃饭了吗?”
“还没呢。”下午有些忙,而且她也没什么胃口。
哪知姜潍停下脚步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语气颇为严肃:“小姐姐,要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走吧,我带你去寻找C大的美食!”
“你很喜欢当救世主?”周呵斜眼看他,有些嘲讽。
“对呀,我就是喜欢当救世主,乐善好施。”这次姜潍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周呵嗤了一声,笑他天真,爱说玩笑话。她挥了挥手,大步向前走。那会儿,她不愿和这个年轻开朗的大男孩有什么纠葛。
她已经失去爱人的能力了。
可她没听到温柔地望着她的背影的姜潍轻喃一声:“小爷我啊,只想当你一个人的救世主。”
有风吹过来,将这句话吹得好远。
姜潍不知道,自己到底得花多久时间,才能将那话飘到那人心里。
六、我知道你的故事,我愿意等
姜潍跟周呵表白是她生病的那天。
前一天晚上猫生病了,夜里下着大雨,周呵连夜抱着猫找医院,第二天就感冒了。
不过她是医生,吃了感冒药后,她就去学校了。医务室来人不多,她在沙发上睡觉。
姜潍逃课来医务室,就见周呵戴着口罩躺在沙发上。大概是上次见她躺在沙发上昏过去留下的后遗症,他心下一咯噔,急忙跑过去喊了一声:“周呵。”
睡梦中的周呵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应了一句:“什么症状?”
是睡觉啊,姜潍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人应她,她又睡着了。
姜潍半跪下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烫。
周呵睡着的模样很是乖巧,睫影落在眼底,少了往日的淡漠疏离。姜潍戳了戳她的脸,她哼了一声:“别闹。”
他笑道:“还蛮乖的。”
姜潍趴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贪恋这片刻的温情。他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
好像是知道自己误会了她之后,他才对她颇为关注,总是在深夜见她在楼下逗猫,撞见她打异地电话时幸福的笑脸,以及……那个下雨天,她把多余的伞递给他:“喏。”
他朝她道谢,她却已经走远了,背影利落而洒脱,可她是再温柔不过的女子。
姜潍还沉浸在回忆里,周呵已经醒了,她睁开眼,眼里还有红血丝,声音却没有一丝温度:“小孩,你喜欢我?”
姜潍回过神,他迟疑几秒,然后用力点头:“喜欢。”
周呵道:“哦。”她别开脸闭上眼,再也不看他一眼,不说一句话。
姜潍等得腿都麻了,周呵也不说话。他还是张了张嘴,倔强地说:“周呵,你考虑一下我吧。”
“你看看啊,有我在你身边挺好的啊。我会帮你修门锁,会带你去寻找美食,你可以试一试呢。而且……”他循循善诱,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她浑身一颤,想要抽回手,可他用指腹轻轻抚着她手腕上的疤痕,像是要将它抚平,希望她那白皙的手腕上再也不要留下伤痕,“我知道你的故事,我愿意等。”
周呵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
小孩的心思昭然若揭,让她逃也逃不开。
见她没吭声,姜潍抿抿嘴,继续说:“周呵,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吧。我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等待已久。”
周呵一怔,蓦然红了眼眶。
那次自杀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可今天她莫名有些难过,难过旁人提起旧事,也难过旁人对她这样的人温柔地呵护。
她吸了吸鼻子,指着心口,慢慢地说:“我这里,太疼了。”
“太疼太疼了。”
是以她没法儿走出来,更没法儿接纳别人。
“所以对不起。”
那是姜潍第一次对周呵表白,但铩羽而归。
七、“周呵,再见啦!”
当天晚上,周呵就将猫还给姜潍了。猫舍不得她,可她任凭猫在外面刨门也不开门。
姜潍蹲在门口哄着猫,自嘲地笑了笑:真是个心狠的姑娘。
大抵是猫和他都太吵了,周呵到底还是开了门,猫跑过去蹭她的腿。她蹲下来,揉了揉猫的脑袋:“乖,别闹了。”
这话不知是对猫说的,还是对旁人说的。但猫听不懂,舔了舔她的手,一副格外黏她的样子。
姜潍艰难地开口:“猫本来就是我送给你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为了拒绝我把猫给我,我是不会养它的。”
他连台阶都给她找了。
周呵垂下眸,想了想,道:“那你以后不要去医务室了。”
姜潍默了几秒后答:“嗯。”
几天后,姜潍却是再也去不了医务室了。
因为他退学了,原因是抄袭了别人的毕业设计。
姜潍学的建筑学,熬了三个月做出来的设计不知怎么被修修改改,最后还写了别人的名字。
学校杀鸡儆猴,严厉批评了他。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周呵也是在医务室听到其他同学讨论时得知的。
姜潍没法儿证明自己,再加上从小疼他到大的外婆生了重病,索性就退学回了老家。
姜潍回老家那晚,周呵收到了一条微信,是姜潍发来的:ohh。
周呵:哦呵呵?
之后姜潍就没回她了,等她下班回家,发现姜潍一直等着她。
两人在灯光昏暗的走廊上撞见了,姜潍靠在墙上,旁边是行李箱,他手指间夹着一支烟,笑容很清淡?:“那会儿看你老抽烟,总想上去叫你不要抽了,抽烟不好。”他顿了一下,自嘲地笑笑,“现在想想,那时的我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副模样太不像姜潍了,周呵明明觉得自己该保持沉默,可心里却又认为自己不该这样,毕竟……她承过小孩那么多好。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道:“打算今天就走吗?”
“是啊。”
姜潍朝她走过来。
周呵还戴着口罩,只露出半张脸。她眼睛好看,笑起来时如弯弯的弦月,可她很少笑。她似乎再也笑不出来了。
姜潍在她面前停下,俯下身,隔着口罩,一个温柔而轻盈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周呵愣住,一动也没动,好像忘了去推开他。
很快,姜潍抬起头,开口说话时,嗓音是沙哑的:“说真的,很早之前就想吻你了,但怕被你当作色狼,怕你不理我。”
“现在我就要走啦!不怕了!”他笑了起来,坦坦荡荡地转身去拿行李,然后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周呵,再见啦!”
八、留在我身边
“周呵,再见啦!”是还会再见的意思。
开年后,周呵有天晚上回来,看到门口躺着一枝红玫瑰,她愣了几秒,才意识到今天是情人节。
玫瑰没有修剪,根茎上带着刺。她弯腰捡起来,拿回家将它插在花瓶里。
那会儿,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或是莫名其妙,好像已经习惯了小孩突如其来的动作。
所以这次在旅游团里撞见他,她也不觉得意外。
下午,姜潍在微信群里通知大家吃饭。
长得好看的小哥哥在哪儿都通吃,二十多个“怪阿姨”围着姜潍转,一会儿问有什么特色菜推荐,一会儿问等下去哪儿玩。
姜潍这人嘴巴甜,哄得阿姨们高高兴兴的。
周呵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嘴乖的小孩真讨人厌。
周呵吃了一半,发现碗里有只苍蝇。她登时没了胃口,朝服务员招手:“把你们老板叫过来!”
服务员急忙道歉,说给她重新做一份。
“不要。”周呵语气平淡,“双倍赔偿,我去别家吃。”
服务员挺为难的:“这个……我们店只能给您重新上一份,再说……”再说只是一只苍蝇而已,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周呵冷笑,一巴掌拍在桌上,打断了服务员的话:“谁惯的?”
她力道大,拍得桌上的碗也在动:“要么给我赔钱,要么我现在给工商局打电话。”
很快老板就出来了,把钱赔了又委婉地把人请走。
姜潍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就听一群服务员叽叽喳喳讨论刚才的事儿。他不觉得意外,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周呵就知道这姑娘厌世,脾气大,暴躁易怒。
总之呢,她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外面下着雨,周呵没带伞,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进雨里。
姜潍叹了一口气,跑过去拉她:“周呵!”
她回头看他,目光冷得不像话:“怎么?”
姜潍把伞撑开,将她拉到伞下:“附近有家川菜馆,我带你去。”
周呵是四川人,那会儿他天天带她去吃川菜。他不会吃辣,吃一口就灌一杯水,可周呵像是看不到他被辣得通红的嘴一样,自顾自地吃完付钱,潇洒地挥挥手:“小孩拜拜!”
但他从来不会问周呵的心是什么做的,他知道她的坚强,也知道她的柔软。
他更知道……在他退学半年后,周呵拿着一支录音笔证明了他的清白。偷他毕业设计的那个人喝多了,在医务室说漏了嘴,被周呵录了下来。
周呵找到系主任,可他人都已经走了,学校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周呵便直接跑到校长办公室大闹一场,不知道谈了什么,姜维只知道学校在官博跟他道歉。
那时候他的外婆还是去世了,他封闭了好几天,等他看到这些消息时,周呵已经离职了。
或许……他在周呵的心里是不一样的吧。
“不用。”周呵冷静地拂开姜维的手,走进隔壁的饭馆。
姜潍跟了进去,在她面前坐下。
周呵在玩手机,抬头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很快服务员送餐过来,姜潍习惯性地抽筷子给她,她没接,自顾自抽了一双。
姜潍默了几秒,闷声道:“周呵,你不必这样。”
周呵问:“哪样?”
姜潍说:“视我如洪水猛兽。”
周呵觉得这饭吃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抬眸冷冷地看着姜潍。
姜潍长得帅气,笑容柔软,有一头黑黑软软的头发,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揉,是典型的阳光邻家小弟弟,让人不设防。
不知怎么,她想到了姜潍离开的那晚发的“ohh”。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后来还是猫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屏幕,点到了翻译,上面写着:留在我身边。
后来这样隐晦的话语多次在她脑海里回荡,她记得这句话,也记得那个隔着口罩的吻。
这一刻,周呵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些冷漠的伪装、故作冷静的模样啊,如泄气的球一般,通通维持不了了。
九、让我陪你吧,让我做你的救世主
周呵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因为她连喜欢也不愿意承认。
或许她是喜欢小孩的吧。
因为她最后还是养了小小呵—那只姜潍找借口送来的猫?;在姜潍离开的那晚,她还是跟着去了机场,却没出现,还和校长、班长斗智斗勇,最终还了小孩清白。
这是喜欢吧,喜欢到这样躲着、冷淡着,不愿意开始下一段恋情。
因为开始便是背叛。
在无数个辗转无眠的夜,她也恨过白烨,恨他就那样丢下她。没有人知道,活着的那个人啊,才是过得最艰难、最痛苦的。
周呵疲惫地垂下眼:“小孩。”她一直叫他小孩,是因为她只想拿他当小孩。
“怎么了?”姜潍问。
周呵干涩地张了张嘴:“为什么?”
姜潍愣了愣,然后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执着于她,可他觉得,喜欢就是喜欢,因为她可贵,她值得。
他想了想,慢慢道:“但我知道……忘记一个人很辛苦。我知道你的难受,知道你的痛苦,知道你每夜都会失眠。我知道前路漫漫,想要忘记一个人,忘记过去,会很辛苦。”他顿了一下,加重语气,“但是,我不愿意你永远都这么辛苦。”
“让我陪你吧,让我做你的救世主。”他加了一个期限,“永远。”
周呵垂下头,许久后,她道:“嗯,我考虑一下。”未等姜潍笑出来,她起身先走了。
十、她不愿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周呵在酒店里坐到了晚上八点。
时间指向八点二十,她终于开门出来,只是她刚出来就被几个人撞了一下,是阿姨们在急急忙忙地往外走:“说是小姜为了拉一个孩子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摔到了脑袋……”
周呵一听,跑得比阿姨们还快。
几人来到酒店大堂,只见姜潍躺在楼道口的地上,额上有血。阿姨们不敢扶他,只是心疼地哄道:“小姜你忍忍啊,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周呵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下跪到他身边,哆嗦着手拍了拍他,她的牙齿在打战,心里怕得要命,失了理智般地吼道:“你给我起来……起来啊……别丢下我啊……姜潍……”
她喊的是姜潍。
姜潍忍着疼痛,一把握着她的手:“周呵,我是姜潍,我不会有事的。”
许是他的声音安抚了她,她平静下来,额头抵在他胸前,还在低喃:“别走啊,不要走……”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知道他是姜潍。
她只是很害怕,她不愿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因为失去一个人太痛苦、太煎熬了,像是被抽筋拔骨,只剩一片血肉模糊。
就算是余生想起来,这也是不能承受的疼。
曾经有一段爱情,让她爱到精疲力竭,后来她失去了一个人,以为自己将被禁锢终身。
可那些过去,终于在姜潍出现的那一刻,被时光救赎。
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