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越的男声打断了李云瑾的话,李云瑾转身看去,满是怒意的面容在看清来人面容的一瞬间变为了惊喜,“哥!”
李云琰看着那款款走来的少年,身着白袍,倒是一派文质彬彬,俊秀的面容上带着得体的笑,看了李云瑾一眼,眸色微微深了深,便看向李云琰,“好久不见。”
“大哥。”李云琰盯着他的双眸微微福身,“大哥竟回来了?之前居然瞒的一点消息不漏。”
李琪微微一笑,顿了顿道:“父亲在前厅等候,我们快些进去吧。”
李云琰颔首,行至门前却顿住了脚步,回身看了看不远处停在街角的马车,微微一笑,复又挪动了步子,进去了。
“那位是,李家的那个庶长子?”
顾申看到李云琰回头,不由得笑了一下,问道。
莫忘点头,“是,李家长子,李琪。”
顾申轻摇折扇,笑意加深了些许,“这下,这小丫头可有得忙了。”
李府内此时静悄悄的,前厅也是不闻任何声音,李奎黑着脸坐在上首,看着底下站着的三个女儿。
良久,李奎怒道:“好啊,好啊!看看我的三个好女儿!给咱们家争了多大的脸面!”
李琪站在一旁,低眉敛目,一时间倒是没有帮李云瑾说话。
李云瑾的伤口还晾着,见状故意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眼时泪眼盈盈地看着李奎,“父亲······”
“云瑾!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奎看到她脸上的伤口,呵斥道。
李云瑾的眼泪登时就流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道:“都是大姐姐,她骗女儿说,长公主喜爱莲花,女儿为着李家着想,特意进献五瓣莲,想得长公主青睐,谁知长公主发了火,都是大姐姐的错!”
李奎惊怒不定,看向李云琰,厉声道:“云琰,是这样吗?”
李云琰诧异挑眉,清澈的眼底满是委屈,“爹爹,女儿何曾说过这样的话?女儿从未跟长公主殿下接触过,更是不知道长公主喜恶,又怎么会跟三妹说这样的话呢?”
她眼眶微红地看向李云瑾,“三妹,你可别血口喷人!”
两个女儿一个赛一个的委屈,李奎一时间竟也拿不出主意,目光在两人身上迟疑地来回逡巡着。
“这倒奇了,见鬼了不成?”
李琪突然发声,带着轻笑,“不过父亲,孩儿倒是觉得,云瑾素日虽然不成器,但绝对不是鲁莽的孩子,如若不是有人特意告诉她,她怎么会想到以莲花进献公主呢?”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李云琰和李云琬二人,语气意味深长,“难道是云瑾发癔症了不成?”
三言两语,李琪就将矛头指向了李云琰。
李云琰长睫微颤,遮掩住了眼底的冷笑。
怪不得沈氏和李云瑾一心盼着李琪回来,前世李琪与她往来极少,她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位长兄,如此的厉害啊!
“大哥说得对。”李云琰抬眼,眼中也多了几分疑惑,“女儿也在想此事,父亲可得好好问问三妹,到底是何人同她说了这样的话,还是她自己误以为此。今晨女儿见三妹特意化了莲花妆,借此讨好长公主,莫非是三妹因此误会了长公主喜欢五瓣莲,才起了这样的糊涂主意?”
“够了!”
李奎的脸黑如秤砣,“你们一个二个都有话说,既如此,就都给我回屋思过!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准出来!”
李云瑾慌了,忙膝行几步上前,大声道:“爹,是大姐,就是大姐跟我说的!”
她恶意顿生,回头用恨极的目光看着李云琰,“李云琰!你莫要在此处装不知情了!分明就是你同我说——”
“好了云瑾!”李琪突然发声,喝止了李云瑾,李云瑾吓得噤了声,含着一汪眼泪看着李琪,颇为不解,“哥······”
李琪对着李奎拱手一拜,“父亲,既如此,琰妹妹也无错,都是云瑾不懂事,妄自揣测永昌长公主心意,单罚她一个就是了。”
说着,李琪顿了顿,“不过云瑾现如今在流光馆住着,诸多不便,还是让她住回积珍阁,好好思过禁足。”
李奎冷冷地看了一眼李琪,拂袖离去。
李云琰眼睫低垂,心中有了成算。
李琪回来的日子早了,想来沈家升迁之事已经有了结论,今日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李奎这是打算当个甩手掌柜了。
思及此,李云琰站起身,顺水推舟得道:“既然大哥哥已经有了结论,就不关我和二妹的事了。”
她微笑着看李琪,“不过三妹才搬到流光馆,且先前要领的罚听得训诫都还未领未听,不如过些时日。”
李云琰态度颇为强硬,微笑着道:“毕竟,妹妹才是这管家之人。”
李琪眼底划过一点晦暗,闻声沉默了许久,才展颜一笑,将那阴翳之色都按了回去,“既如此,倒是我鲁莽了。不过让云瑾去看看姨娘,琰妹妹不会不肯吧?”
李云琰一笑,“怎么会。”
说着,她转身看向李云琬,“二妹,劳烦你跟耿大管家说一声,三姑娘的脸伤了,请了大夫为她治伤。”
李云琰安排妥帖,看向李琪,“既如此,妹妹先告退了。”
看着李云琰出去,李琪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而后冷冷地看向李云瑾,眸中冰冷的光乍现,惜字如金般的道:“走。”
李云瑾一向最怕这个哥哥,一下子连手脚都有些不自然了,跌撞着起身,跟着李琪去了积珍阁。
积珍阁内,沈氏早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见一双儿女回来了,又见李云瑾面上的伤,吓得脸色都白了。
“瑾儿!这是怎么回事?”沈氏惊叫一声,揽住了李云瑾,“这脸上的伤是怎么了?”
李云瑾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恨声道:“娘!都是李云琰,她陷害我!”
“住嘴!”
李琪一声冷喝,吓得李云瑾连话都不敢说了。
沈氏心疼不已地看着李云瑾脸上的伤,见状忍不住教训李琪,“琪哥儿!你妹妹受了什么委屈?你刚才非让我待在房中不准出来,害得我没法给你妹妹撑腰!”
李琪有些不耐地看着沈氏和李云瑾,冷声笑道:“撑腰?娘,你如何给云瑾撑腰?这个蠢货!李云琰一句话就引得她进了陷阱,还非要在父亲面前哭嚎。”
他顿了顿,再开口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难道娘不明白,只要葛氏不死,葛家不倒,李云琰就永远占着嫡出之位,压得我们无法翻身?”
沈氏被噎住了,瞪着一双美目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琪不耐烦地看了李云瑾一眼,冷声喝道:“滚下去治你的脸!”
他一向在沈氏院中说一不二,李云瑾也不敢有什么反驳,也知道自己今日犯了蠢,咬着唇瓣委委屈屈地出去了。
李琪这才顺了气,对着沈氏作揖,“娘别生气,儿子也是气昏了头。”
沈氏虽有不满,但终究是对着自己的儿子,捏着帕子颤声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上次的事没得手,让那将葛氏救了下来!害得我们的计划全盘皆输!”
李琪眼底划过一点狠戾,“既然动不了葛氏那个病秧子,那就毁了她最后的希望!让她无人可靠!”
沈氏目光惊疑不定,“琪哥儿,你的意思是······”
李琪眸色微沉,“此事,娘不要同云瑾说。让她最近安分点,不要再惹是生非。”
说着,李琪靠近了沈氏,窃窃私语起来。
是夜,李奎消了气,让阖府的人为李琪接风洗尘,李云琰以思过为由推辞了,李琪还叫人专门来请了李云琰。
李云琰坐在窗边,听着外头的声音,正是李琪身边的侍从李福贵,只听他恭顺的道:“大姑娘,大爷请您过去吃一盏酒,为着上午三姑娘冲撞您的事儿道歉呢。”
看着天边逐渐深了的云彩,李云琰勾唇一笑。
这哪是吃一盏酒,这是鸿门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