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竹脸色略显得有些慌张,她转身,对上温年的眸子。
喉咙噎语了瞬,说:“年年,程晏生醒了。”
心脏像是猛然被什么很重的硬物撞击一下,发出那种极致的闷疼,温年把视线往后退,口吻淡淡的说:“醒了就好。”
“你不打算去看看?”
去了又能怎样?
只能平添程晏生心底的痛楚。
谢青竹走上前,隔着车门盯她的脸:“年年,你这样过得不累吗?”
她累,当然累。
从她意识到自己还爱着程晏生的那一刻起,温年就知道。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唯独她自己一直藏着。
温年深深的提起口气:“青竹,我最终是要回国外的,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好不容易建设起的墙垒轰然倒塌。”
“你说得对,但也不对。”
温年把脸往里压,唇上一片擦白,她喉咙被不断往里窜的酸味,裹得严严实实。
甚至有些难以下咽唾沫。
她问出一个致命题:“我要是跟他走了,秦让怎么办?”
温年苦笑一声:“我的原则底线跟良知都不允许我这么做,就算跟他在一起,余生也不会得到幸福的。”
而且,如今的程家还能接受得了她吗?
谢青竹没再开口说话。
她忽然就觉得,温年越活越别扭了。
当初她跟姜阔的时候,几乎没人看好,她顶着所有的压力,最终选择跟他站在一起。
医院。
刚醒的程晏生,还很是虚弱,他睁开眼,浑身动不了,唯有那双眼睛跟唇瓣是能自由活动的。
眼珠转了转。
发现病房内,没有自己要找的影子,眼神逐渐变得复杂了几分。
沈轻舟跟叶词安闻言,匆匆赶来看他。
两人一左一右的坐着,看到他醒转,皆是面露欣慰。
“你总算是醒了,可没把我两吓坏。”
程晏生眼睛闭合上,好久才再次睁开,望向头顶的天花板,他声音不轻不重的问:“我发生车祸到现在,她都没来过吗?”
沈轻舟没作声。
叶词安迟疑两秒,说:“来过,又走了。”
病床上的他,嘴角咧开,很小的弧度,却笑得有些令人心疼了。
只要她来,就心满意足。
程晏生不敢再奢求别的。
沈轻舟故意转移话题:“你就别想她了,好好养伤才是紧要事。”
“是啊。”叶词安跟着在一旁应和。
浑身泛着疼,感觉身体里的每块肌肉都是被碾碎了,再重新组装好的,程晏生极少会动触,他张了张嘴唇。
好几秒又合上。
沈轻舟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两能不能帮我个忙,这件事我妈肯定会迁怒于她,帮我护好人,我不想她再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
“好。”叶词安。
沈轻舟:“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这么做的。”
从温年回来后,他对过往的那些事,半点恩怨都不存了。
设身处地的想想,温年那时也没得选择,她有她的难处。
至于他们这些旁观者,又有谁是能感同身受的呢?
程晏生缓缓闭上眼睛:“你们先回去吧,我这也不用这么守着,我想自己一个人好好静静。”
“行,那你好好休息。”
医院有专业的护工,程青晚点才来看他一趟。
父子两说得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为主。
这两年间,程青老得特别迅速,脸部已经爬满了深深的褶皱,尤其是眼角,静态都能看到很明显的痕迹。
“当年是爸心急了。”
程晏生没说话,眼底浮动着一层淡淡的情绪。
程青嗓音带了些许沧桑:“温年离开你那次,是我要求的。”
话音落下,整个病房内变得静悄无声,静到能听到自己惴惴的呼吸声。
他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更没法伸手。
心脏狂跳得他很难受,像是不受控的,随时会蹦出胸膛来。
程晏生试图性的抬起手,想去捂住自己胸口,却感觉到有心无力,他试了好几下,都没抬起半分,喉咙发出哽咽声。
两边眼眶,被灼热难挡的雾气笼罩。
眼球上方,仿佛是一层遮挡物,将他的视线遮得快看不清。
轻轻的吸鼻声,一颗热泪滚落而下。
程青看得痛心疾首,同时又无能为力,他满心悔恨当初下那样的决定。
程青一直觉得,像程晏生这样的人,只要温年不在国内,不在他身边,他迟早会忘掉她的。
“是我对不住你们,要怪就怪我。”
“爸,你先回去吧!”
程晏生很累,感觉自己两边的眼皮,很快要合上,他努力撑了撑:“我有点想睡觉。”
“好。”
程青起身时,动作显得十分的缓慢僵持。
直到门从外拉上,程晏生的情绪才彻底破防,整个绷不住。
心被一遍遍撕裂,再到缝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都感觉自己情绪麻木了。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程晏生好想好想拿过来,给温年打个电话,可他没有半丝力气,身体里的劲,犹如被抽干。
他就这么一直盯着那个位置,目光半混半醒。
最终直接累得睡过去。
……
程晏生这一住,就是一个半月过去。
海港城的天气,逐渐转变得愈发的冷起来。
新开的花铺也在陆陆续续的开张宣传,这次的规模要比总店大得多,温年还精心设计了一个花咖供人欣赏采摘。
加上强有力的宣传力度,印容花铺名声很快大振海港。
“欢迎……”
温年一抬头,看到的是程晏生那张脸。
他坐在轮椅上,卫宗推着他从车上下来,程晏生膝盖处盖了一张浅灰色的薄毯,模样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羸弱的样子。
她很少见过他这样的。
温年捏紧手里的花枝,弯腰站直了,目光垂在男人膝盖处:“你……什么时候出院的?”
“还没,想来看看你。”
程晏生语气淡淡,嘴角上挑出一点笑意。
不过他好像很无力,笑得也很苍白。
“卫秘书,你先推他进来。”
温年赶忙把花枝递交给雇佣的店员,去屋里看椅子,她动作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明明椅子就在眼前,还四处瞟。
卫宗把程晏生推进门,进门时有点难推,还费了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