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冷静点。”
卫宗扶住董暖。
董暖情绪无法自控，加上程青自己也是悲痛交加，更是没法来安抚她。
程青胸口一阵心绞痛，紧跟着他手扶住墙，双腿瘫软无力，身子不断往下跌落，卫宗最先看到：“程董，你没事吧？”
程青额头满是细密汗珠，一颗颗往外渗。
他坐到一旁，朝卫宗摆了摆手。
卫宗一边搀扶董暖，腾不出手来。
此时，他口袋的手机嗡嗡作响。
“夫人，我先接个电话。”
卫宗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谢青竹打过来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几分，他走到一旁去接听，声音压得很低：“谢小姐。”
“程晏生怎么还没过来？他要是不来的话，可以直接跟我们说一声，没必要让我们在这边干干等着。”
谢青竹在电话里，直接开口质问。
她口吻已经是那种不情愿了。
卫宗深吸口气：“程总他出车祸了，就在赶来的路上。”
手机里足足沉寂了约莫三四秒钟，再度响起谢青竹的声音：“在哪个医院，我们现在过去。”
“夫人跟程董都在。”
谢青竹此时，站在包间外的楼梯边，她没多想，算是替温年做了个决定：“没事。”
卫宗报了医院名。
温年在来的路途中，一直在给自己做强大的心理建设。
可心底的钝痛，跟眼眶的灼热感，始终都没能逼退下去，甚至她觉得有些忍无可忍了。
考虑到她的情绪，谢青竹没敢把车开到太快。
温年在下车进医院时，脚底一个没站稳，差点连人带包的栽下去，谢青竹忙抽出空手，扶住她：“年年，小心点。”
她是个什么状态，谢青竹都一一看在眼底。
温年从始至终没忘记过程晏生。
她一直都在逃避，逃避自己还爱他的那个事实。
谢青竹刚到嘴边的话，被温年强行打断：“青竹，哪怕是你知道，帮我把这件事藏好，我不想让他知道。”
更不想让程家人知道。
谢青竹点点头，眼神满是酸楚跟负责：“好。”
“我们进去吧！”
董暖看到温年的第一反应，整个人险些都要炸了，她满目猩红，试探要往温年身上扑，俨然不是当初那个优雅得体的妇人。
或许是程如仪离世的事实，对她打击过大。
不过短短两年没见，温年觉得董暖老去十几岁。
毫不夸张。
怕董暖伤到她，谢青竹拉了下她：“年年，你站后边点。”
温年没动，眼睛一直定定的盯住董暖：“阿姨，我是以程晏生朋友身份来的，你大可放心。”
董暖脸色不断的涨红，再到逐渐发青。
她双眼一翻，人直接就晕厥过去。
“卫秘书，去叫医生。”程青本身也不舒服，伸手抱住董暖，他费了不小的力气。
温年是想上前帮忙的，谢青竹强行拦住了她。
医生跟护士赶来，把董暖送进急救室，医院的走廊才彻底恢复到如初的平静，程青眼底有些雾气，也是被惊吓到的。
卫宗走到两人跟前：“温小姐，你先坐。”
温年落座，这个天气，医院的长椅还是有些凉，她屁股稍稍往外挪了点位置。
“他……怎么会突然发生车祸？”
卫宗眼睛下垂，闻声他抬起，那双晶亮漆黑的瞳孔里，带着几许忧伤跟压抑。
他长舒口气：“程总知道你要见他，一天都没怎么安下心神来。”
说到这句，卫宗话顿住。
过去三四秒钟，才再次提口吐声：“钱小姐说有东西忘带走，让她的助理过来跟程总取，他怕误了你们的点，车……”
卫宗嗓音慢慢变得沙哑。
他扭开头，卷起衣袖抹掉眼角的湿润。
温年垂在大腿上的十指，努力控制好力度。
表面越是风平浪静，内心的波浪就越大。
卫宗压抑着嗓音：“为了节省时间，程总抄近道跟对面的车相撞。”
一颗泪骤然落在温年手背上，她自己都猛然吓一跳。
谢青竹看着她的脸，喃喃唤了一声：“年年。”
“我没事。”
防止尴尬，温年最终把脸撇开，背对着卫宗，她抬起胳膊，用手腕处的衣服将眼底那些泪水，一次性尽数抿干净。
鼻尖跟喉咙，仿佛是被水泥浇灌封住了。
透不过气来，温年努力的深呼吸，每一口吸进去的气，都像是极度的辣椒，辣到她嗓子眼难受至极。
她跟谢青竹一直守在门口。
时间漫长，约莫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那扇门从里被拉开，医生跟护士率先往外走。
程青本能的想起身，奈何他腿脚不利索，起到一半，人又重新跌坐了回去。
“伤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人还处于一个深度昏迷的状态，能否度过这次难关，还得看今晚上。”
“多谢医生。”
医生跟程家很熟。
准确说，程晏生那张脸，只要在海港城，走到哪都熟人。
医生语气特别的温和安抚：“程老先生，你身子骨不行，好些歇着点。”
程青点点头。
温年在听到这句话时，悬着的心也顺势落下去大半截。
她站在最角落里，几乎没人注意到她。
“青竹，我们先回去。”
谢青竹有些诧异，倒也是跟着她往外走。
既然程晏生暂时脱离危险，她也没必要时时刻刻盯在这，就算是把人盯出两个洞来，也无济于事。
况且她现在情绪很不好，也是想出去缓缓。
坐回到车中，谢青竹看她眼圈红得厉害，问她：“明明人都到了，为什么不在里边再待会？万一程晏生醒了呢，你不想见他？”
“不了。”
温年只字不提。
谢青竹也看得懂，她是怕程晏生知道她心里还有他，再重蹈覆辙，纠缠固执，过往那样的伤，受过一次就足够了。
往回赶的路程中，温年在车上浅浅睡了一觉。
梦里浑身发凉，整个人仿佛裹身在一片冰雪之中。
她是被那股若隐若现的冷意激醒的。
醒来时，人还在车里。
谢青竹把车停在路边，她人站在车外，手捂着手机在听电话，背对人，温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得一句：“我们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