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了许久的神,程晏生才整个人镇定下来,去拉她的手:“商砚在那边还好吧?”
“有我妈带着,没问题。”
“井双知道我送你去清城的事了。”
起先,温年是狠狠的绷口气,再到逐渐平静,她眼神里满是怜惜:“晏生,这一次我不能逼你做任何的抉择。”
因为她,已经走了一个程如仪。
她不想再害死俞井双。
……
董暖一直打算去见人,但俞井双不肯,甚至拿死威胁。
这阵子,叶词安也没闲着,四处在打听医美的专家。
想着能不能靠医美,让她的脸稍微看上去好一些,起码不至于眼下这么可怖。
俞井双回来后,仿佛所有人都忙起来了。
也找到了自己该作为的使命。
叶词安前后会见过十几个专家,接到照片的第一反应,都是摇头,声称自己医术浅薄,做不了那种高难度的手术。
他为了表明决心,还特意跑出国去找。
沈轻舟觉得他是疯了。
但看在程晏生眼里,他懂,并且很懂。
以前他不知道叶词安对俞井双的一片真心,现在知道了,自然也能明白他的付出。
真正的爱,正是如此。
不计回报的付出,哪怕对方要天上的月亮,也甘愿伸手去摘取。
长达半月,叶词安带着国外知名的美容顶级专家,来给俞井双诊断。
当天,所有人都在场。
也都见证了他的真心实意。
程晏生没进门,等在外边,他在等警察。
俞井双投案自首,投的是林妙的案件。
他知道,但没有选择包庇跟阻止,也许对于她来说,被带进去才会让她心里减轻负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解脱。
俞井双并未抗拒专家的接近诊断,反而她很配合。
看完诊,专家叫叶词安单独聊。
“叶先生,俞小姐的医美难度很高,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是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的调整,这个你得跟她商量好。”
也就是等于要经受长时间的折腾。
叶词安能想象得到。
但他咬牙坚持:“凯瑞,她以前很爱漂亮的,我知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会愿意尝试。”
刚才在里边看诊时,俞井双抵着他耳畔说她愿意。
不管这场手术成功与否,她都愿意拼搏一次。
接下来是制定一套详细的手术流程。
俞井双被抓走那日,程晏生通过一些关系,通融她可以在狱中接受面部治疗。
所有的事情,也算暂时尘埃落定。
程晏生把程商砚跟宋心慈打清城接回海港。
俞井双也并未是他们想象中那般,外边没有她什么同伙。
她之所以知道程晏生把温年送去清城,完全是看他的表情变化,揣测出来的。
……
一年后。
俞井双的判决下来。
她的脸也在慢慢恢复,医生说完全治疗好几乎不可能,但能恢复到五六成,这已经算是天大的的好消息了,起码能让她正常一些。
温年一直心里有个结。
那就是温重堇墓前那束花。
程晏生挑了个日子,申请探监去看俞井双。
温年一并带上程商砚跟董暖,董暖打找回俞井双,至今还没见过她,只是在照片跟监控中,看过她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好几次,董暖都痛心得默默掉眼泪。
这半年以来,她人消瘦下去一大圈,每次温年去看望,都能见着董暖红肿着一双眼。
来女监的这一路上,董暖绷着唇没说半个字。
其实温年看得懂,她是在害怕。
怕见到俞井双时,自己没控制好情绪破防。
“妈。”
她口气温和,手指伸过去覆盖在董暖手背上。
董暖扭转脸,叹口气吸吸鼻尖:“我没什么事。”
“你去见井双正常说话就好,她现在的脸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说话的声音也正常了不少,你别哭,你一哭她肯定也忍不住。”
这话是程晏生说的。
他双手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唇瓣上下磕碰道。
董暖没作声,面容下是一层又一层浓烈的愧疚自责。
时隔一年,再见到俞井双。
她脸上大多数的伤痕都已经恢复到平整,但还是很容易看出毁容后的痕迹,特别的明显,哪怕是隔着十几米都能看得清楚。
但对于她来说,这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怕程商砚不懂事吓着。
程晏生起先没带他进去,让佣人在车里抱着。
温年扶着董暖进的门。
俞井双背对他们,狱警喊了一声:“2390,你的家人来看你了,转过身去。”
连说好几声,她才缓慢的转过来。
那一刻,董暖差点没绷住,她眼泪瞬间破防往下流,看到她哭,俞井双的情绪也在一点点灼热开,程晏生忙搂住她:“妈。”
温年去拿纸巾:“擦擦眼睛。”
董暖坐下来后,脸部表情才稍有好转,她努力控制,显得脸都有些扭曲了。
一面玻璃墙之隔,母女对视。
董暖艰难的拿起电话筒,对在耳际旁:“井双。”
她喊出声的那一秒钟,温年感觉心都要碎掉了。
那是一个母亲对女儿多少年以来的思念跟内疚。
俞井双紧咬住下唇,她原本脸是靠医美恢复的,动起的表情特别僵硬,哭不似哭:“妈。”
温年双手拽住身侧的程晏生,手指都要扣进他胳膊肉里去了。
董暖手背一直颤抖不已:“这些年,你都上哪去了?妈想你,天天都想得快疯了。”
“晏生,我们先出去。”
“好。”
这次探监时间约莫半小时多。
董暖出来时,两只眼睛红肿得像是大核桃,眼白布满了红血丝,连嗓子都沙哑到不成样。
六岁的程商砚很知事,没等人说话,他率先下车去抱住董暖:“奶奶,你别哭,姑姑见到你肯定很高兴,哭了就不好了。”
他还拽着胳膊,试图去帮她擦拭眼泪。
小小的行为,逗乐了董暖。
“商砚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奶奶了。”
“奶奶上车,爸爸妈妈等着咱们呢!”
考虑到董暖的情绪,程晏生把车厢里的温度稍微往下降了点,起码不会更加的灼眼,谁都没说话,保持着绝对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