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静养,温年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花铺的生意,大多时候交给雇工打理,她只是负责一些比较轻巧的,算账算单这些费时活,倒也不劳心伤身。
雇工进门送账本:“温姐,这是上半月的账目本,你看看。”
“好。”
温年正准备去拿,手边的手机嗡嗡作响。
屏幕上映着“叶词安”三个大字,她脑子转动下,想到的人却是程晏生,她跟他互拉联系方式后,他基本上没再找过她。
叶词安算起来,跟她也没熟到一定份上。
温年接起:“喂,叶先生。”
那边传来的声音,却不是叶词安的,男声低得有些发哑:“我想见你一面。”
程晏生说。
心口起伏,跳动得特别快,她鼻尖像是感冒了,要打喷嚏却又打不出来的那种刺激感,酸涩中带着三分辣。
温年把情绪憋回去:“那次在医院,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
“年年,我不是要纠缠你。”
除了纠缠,那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让程晏生来找自己。
他在海港城那么大权势,又不会找她帮忙。
再者他也不缺钱。
“什么意思?”温年淡声问道。
程晏生状似深吸了吸气,他沉着口吻,说道:“我的人已经找到秦让了。”
恍惚间,这句话钻入耳中,她原本以为他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跟以前那般,温年闻声,起码有十几秒没回过神。
喉咙绷紧,唇瓣抿住。
她双眼变得锋利而坚固,里边正散发着一种名为错愕迷茫的光泽。
温年颤颤巍巍的手指松了又攥紧,来回反复好几次,才算是彻底握住了手机,她嗓音都在发抖:“你……你说什么?”
程晏生又在那边重复了一次:“找到秦让了。”
这次,她是真的听得一清二楚。
温年两只手紧紧抓住手机。
那力道摁到她耳朵都有些发疼了:“他在哪?你在哪找到他的?程晏生,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秦家没找到……”
话到一半,温年戛然而止。
她似想起什么来,秦家估计原本就不想让她知道,当然不是秦家有坏心眼,是怕她情绪激动,造成身体的二次伤害。
那么为什么,程晏生要告诉她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秦让的情况并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句是程晏生说的:“你问我这么多,我一时间要先回答你哪一个?”
知道有些事情,在电话里根本很难说清楚。
温年主动提出:“我们见面吧!”
“我现在在望湖湾,你要是方便,我叫卫宗过去接你。”
程晏生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思考了一晚上,思前想后,不管结局如何,他还是想要把真相告诉温年,不想她一直蒙在鼓里。
靠秦家,秦家大抵是不会说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打车过去。”
车祸伤到腿,她的脚暂时还不便开车。
“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温年坐在椅子上,凝了许久的神,直到脑子彻底清醒反应,她才作势起身,拿手机在网上订了辆网约车去望湖湾。
望湖湾是私人会所区,很高档的地段,一般也不接纳外宾。
能进得去的,非富即贵。
从开张以来,就没对外过。
温年跟程晏生时,她听都没听过,只是知道程晏生这人爱玩,海港城什么高阶的地方,他都去过,而且经常流连。
进了门,入目一片中式辉煌。
倒不是想象中的那种糜离腐朽的乱派,地方静雅优然。
说这里适合读书学习,她都信。
“女士,程先生的包间到了,需要我给您扣门吗?”
服务员将她领送到三层天字号的包间门前。
“谢谢,我自己来。”
服务员微笑着,很恭敬的退下身去。
在门前足足静站了两分多钟,温年脑子里储存好话,抬起胳膊敲门,门响起的下一秒,沉声而出:“没锁,自己进来。”
她握住门把手,往里轻推,这种门看似笨重,实则很好推开。
温年根本都没怎么用力。
首先能确定的是包间很大,比起普通人家的大平层还要宽,放眼望过去,再能看到的是正面那边的窗户,以及前面一道黑纱帘子。
最后才是茶几上的男人。
程晏生双膝盘坐着,正在那沏茶。
他历来沏茶有一手。
都说世代公子哥,大多都会点沏茶功夫,程晏生也不落。
这倒是跟他以往爱喝酒的形象,大不相同了。
温年以前有时间,却没认真的看过几次他沏茶的模样,倒是端得优雅斯文,见她进门,他也不急着下来:“过来坐。”
她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程晏生递给她一杯沏好的,茶香很浓郁,是熟普洱的味道。
至于细致分到哪一种,温年无心去辨别:“秦让他现在什么情况?”
“年年,你刚见我,就这么急着问他?”
她屏住呼吸,任由停跳了三四个拍,看到程晏生那双原本该是高傲不可一世的眼睛里,快速闪过一抹落寞跟失望。
“确实很抱歉……”她说:“不过你能理解,我现在是真的没别的心思……”
“当然能。”
程晏生觉得自己的两种极端,基本上都用在了温年身上。
对一人的狠,对一个人的好。
他默默的抬起手来,把小小一杯的茶水饮尽,出声压抑:“秦让现在在岄府医院,人情况不太好。”
温年没说话,等着程晏生继续往下说。
“秦让他……大概率会成为一辈子植物人。”
话音落下来,她猛然深吸了一口气。
由于吸气的动作特别大,导致温年的嘴里都是回吸的凉气,以及眼眶也都晕染开一层薄薄雾水:“不,这怎么可能?”
程晏生试图伸过手,去拽住她搁在茶几边边的手指。
温年像是能预判他的动作,手指缩了回去。
他的动作没再往前,僵持在茶几底下:“年年,离开秦家吧,你现在才27岁,不可能……”
“程晏生,你想说什么?”
温年眼圈饱含了泪水,嘲讽的笑出声:“你是不是想说,让我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