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晏生一时间,竟然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了。
他身上有太多的束缚,挣扎不开。
就算是要护着温年,也得先把自己身上的那些责任担当,全都清算一遍,温年的声音在耳畔盘旋开:“你不是已经订婚了吗?”
“那你要钱韵诗怎么办?又置程家于何地?”
不管哪一件,程晏生都觉得无力透顶。
他只能默默的咽气,口腔里满是酸涩。
在嘴里不断的环绕弥漫,直到整个舌尖,乃至牙齿缝里都是酸味,喉咙紧缩了两下,瞳孔愈深沉下去:“我……”
“不用说了。”
温年提起包,她利用浓密的眼睫遮掩住眼底那一片阴郁:“今天谢谢你跟我说实话,店里还有事。”
她这是要走。
程晏生是既怕又怕,夺口而出的话比较急促:“你就真的甘愿在他身上守着过完一辈子吗?”
“程晏生。”她笑看着他:“不是甘不甘愿,那是我欠他的。”
很多时候,温年都在想,若不是秦让遇见她。
他原本是有大好前程,又怎会至于落得这步田地。
秦家也原本父慈子孝,兄弟和睦。
这一切的变数,都是源自于她的到来,这就好像是一颗年久平静的平原,某一天掉下来一颗地雷,炸得永无宁日。
比起她,秦家哪个人不难过,不伤心。
她温年有什么理由要抛人而去。
都被秦政算对了。
程晏生也知道,但他不后悔把事实告诉温年,她说:“你好好跟钱韵诗过日子,她是个好女人,不要再辜负她。”
钻心的痛,一点点的侵蚀他的心。
同时,也在侵蚀她的。
为了能让程晏生彻底断掉念想,温年不惜再把话说绝:“不管秦让怎样,是在国内,还是出国治疗,我都会陪着他。”
他伸手,一把控制不住的无助心脏位置。
直到人远远离开了屋子,那些话,都还在程晏生耳朵边不断的盘旋。
“嘭……”地几声响,桌上的茶具被尽数甩到地上。
有些滚落开,有些直接碎成了一片狼藉。
程晏生双目猩红,红得糊成一块一块的。
从楼上下来后,温年的心情始终没能平复,打好车坐进去,压着脸眼泪不止的往下掉,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两只眼睛。
泪如雨下,流得快而彻底。
她嘴里一遍遍的低声囔着秦让的名字。
不知过去多久,感觉两边眼睛发烫又发疼,眼皮肿得很厉害。
温年强行劝诫自己振作,抬起胳膊抹掉眼角的湿润。
司机师傅反复回了三次头,想看她的脸,她脸撇往车窗弧度比较大,对方没看到,只好询问:“小姐,你没事吧?”
“师傅,我没什么事。”
车一路安稳的开到别墅门口。
管家在别墅等着她回去。
楼下响起停车声,管家赶忙出去接人,温年还没下车,远远看到走出来的人,心绪收敛好,她拉门往下走。
“太太。”
她知道,对方那种殷切的目光代表着什么。
温年等身边的网约车开走了,她才提步进门,边走边说:“阿让昏迷不醒,很可能成为一辈子植物人,管家,我要去趟秦家。”
管家一时间愣在原地,好几秒都没回过神。
她当年是秦让亲自请来的,在这个家待的时间也不算短。
这个噩耗实在是过于震惊。
“怎么会是这样?”管家脸色擦白的:“前段时间人还好好的,秦先生还跟我唠嗑,说是等你过门,让我教教他些菜。”
温年的情绪比较敏感。
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她想哭也便哭了,可在人面前,压抑得最难受,尤其是听到这些话,那是如刀子搅动心。
“我打算去秦家,看看那边怎么说。”
她去秦家,是去商量的,不是去问罪的。
秦家瞒着她,不跟她讲自然有他们的理由。
不管是出于为秦家好,还是为她好,温年都理解,也能欣然接受。
她当天晚上过去,到的岄府,秦政跟秦凉在书房商量了足有几个小时,看得出,两人脸上都带着浓烈的悲痛之情。
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亲儿子,谁又比谁轻松半分。
秦政拉上门,跟温年对视两眼,边往外走。
“温年,爸的意思是打算把阿让安排到国外去,第一是为了更好的医疗条件,哪怕他现在被宣判植物人,第二是为了避开舆论。”
秦让一日在国内,迟早要被国内媒体挖出来。
这不是秦家有没有能力保护好的问题。
温年没很快回话。
秦政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迟疑了片刻,她张动唇瓣,像是做出一个很坚定的决心:“大哥,我能不能陪着他一起去国外治疗?”
秦政有些微愣住。
见他没开口,温年自我解释,道:“阿让他是为了我,才去见的秦芮欢,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我无论如何不能抛弃他。”
国外有秦家安排好的护工,其实她去不去的作用都不大。
反倒是她,去了国外很多生活习惯,方方面面都要彻底颠覆。
秦政琢磨下,认真的问她:“你想好了吗?”
温年笑笑:“这个决定,我很早就想好了。”
那时候,她在医院养车祸受伤的腿,心里隐隐感觉到秦让出事,温年就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要是他真出事。
她就陪着他一辈子,哪怕是一尊墓碑。
她不怕苦,也不怕守活寡,受那个所谓的罪跟议论。
“那你准备一下,后天就出发。”
温年没想这么急:“是那边有什么特殊安排吗?”
秦政有些头疼:“公司这边事情很多,我只能抽出这两天的空,让别人送你跟阿让,我心里也不放心。”
刨除公司确实事情紧急,秦政也是有些私心的。
既然温年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欣慰的同时,也不想冥冥之中让阿让失望,即便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想夜长梦多。
更不想在说好要走了,程晏生找到温年,把她硬生生留下。
起先秦政是没想过让温年跟过去的,毕竟那边人生地不熟,她一个女人,但她开了这个口,那心情又是另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