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舟诧异。
准确的说,他是万分诧异,做梦都想不到,宁书媛会主动提出离婚两个字,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坐在那一动不动。
呆滞得像是一根榆木疙瘩。
沈轻舟在脑子里,不断的转换着宁书媛这句话,他原本所有的印象中,她绝对不会是说离婚的那个人。
要说也得是他说才对。
不光是面子上过不去,沈轻舟觉得心里也过不去。
那种滋味,犹如本该势在必得的一件事,突然之间被打断,乱了计划。
有那么几秒钟,沈轻舟是不知所措的。
他稍稍抬起脸,去看宁书媛的背影。
呐呐的问她:“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这么千辛万苦的嫁到沈家来,会离婚?”
宁书媛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在沈轻舟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她是千辛万苦才嫁到沈家来的?
显然不是。
虽然说宁家不在海港扎根,那到底也是家底雄厚。
况且当时宁书媛嫁给沈轻舟,宁父可是赔上自己半副身家,她艰难吞咽喉咙里的唾沫,带着一些苦涩,宁书媛转过身来。
她有些玩味好笑的看着他:“沈轻舟,在你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那她这个婚,是离定了。
宁书媛忽然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一点也不了解。
沈轻舟咬咬牙根:“不是我认为的,是你做出来的。”
喉咙里一片苦涩,浓烈得化不开。
宁书媛感觉自己眼泪更加汹涌了。
她强忍着,不让往外流,声音坚定几分:“那就离婚啊,反正你我也没感情,我不爱你,你不爱我,离婚后各不干涉。”
沈轻舟眼底眯动几下,他没作声。
宁书媛继续道:“其实说真的,沈轻舟,你这个自私又薄情,配不上我。”
这一刻她真是恨透了。
结婚以来,沈轻舟就碰过她三次,而且每次还都是她主动为多。
为了躲避她,沈轻舟要么就说在外面回不去,要么就是借着接管家族企业的幌子,跟她故意耗时间。
有时候宁书媛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不如不过。
离婚算了,一个人还自由自在。
可每当看到沈父沈母待她的好,宁书媛就会心软。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唯一能撑得起这个家的人。
沈父沈母一辈子的心血,她不忍心看着就这么被消耗下去。
直到这一刻,她觉得没法忍受,也没必要忍了。
沈轻舟挪动下身姿,后背脊整个靠住床架,他一派故作轻松的模样,表情淡淡,口吻更是淡:“好啊,既然你这么想离婚,那我成全你。”
宁书媛收起嘴角的笑容:“那最好,咱们明天下午见。”
他怔了下。
以为宁书媛只是说气话,没想到她来真的,话还说得那么狠。
沈轻舟感觉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跳不跳由不得他了。
那种滋味很差劲,起码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让他感受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但真让他开口去挽留宁书媛,他做不到。
“好,你说的。”后槽牙欲要咬碎掉,沈轻舟眼圈都开始泛起红晕:“明天下午谁不来谁是狗……”
“沈轻舟,你不用拿这种话激我。”
“想多了,我有激你的必要吗?”
面对面,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两人互相看着彼此脸上愈发沉下去的表情。
宁书媛心底一片透凉。
她没想到自己唯一爱上的男人,最终是以这样的结束告下段落。
心底很疼,但好在她也能强行忍下去。
牵强的挤出一抹笑,宁书媛特别潇洒的看到沈轻舟腿上:“既然如此,那明天我就不过来了,咱们直接找别的地方谈。”
“好啊!”
心脏跳动得特别快。
沈轻舟双手攥拳,藏在被褥中,这一切宁书媛看不到半点。
当然,他也没打算让她看见。
这多丢男人的面子。
程晏生说过,他沈轻舟什么都可以丢,唯独不能丢那份面子。
老天最大,面子第二。
“那我先走了。”
“不用跟我这么假惺惺的,要走就走。”
沈轻舟把脸撇过去,恨不得不去看她半眼。
宁书媛能感受到的,唯有那深沉的讽刺可笑。
想想她这段时日,跟沈轻舟相处下来,也没到撕破脸皮的份上,却不知他竟然这般厌恶自己,真的是一眼都懒得看了。
宁书媛转过身,走到门口。
她还是没忍住说了声:“放心,我走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看见我的,没必要表现得那么嫌弃,再说了……我也不见得多乐意见你。”
“是吗?”
沈轻舟是气不过。
本来还想说她当初嫁进沈家时有多得意。
可宁书媛没给他羞辱自己的机会,直接提步离开。
病房的门大敞开,外边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多。
偶有几人会往里看。
沈轻舟心里烦躁不堪,还有一些微微的疼痛感溢出来。
他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对宁书媛这个女人,毫无感情,也是巴不得她离开的。
可真当她要走的那一刻,沈轻舟竟然心疼,内心也是满副的复杂。
他伸手,往发疼的心口捂了捂:“沈轻舟,你是不是有病,她走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话虽这么说,沈轻舟却没能感觉到半点的轻松。
他把头低下去,目光盯着自己攥紧的拳头,深深叹了口气。
……
温年接到宁书媛的电话时,已近深夜。